一开始,有个叫孟玖的宦官,特别受大将军司马颖宠信。孟玖想让他老爸当邯郸县令,左长史卢志这些人都不敢反对,可右司马陆云却坚决不同意,说:“邯郸这地方的县令,那得是公府属官那样有资历的人才能当,哪能让宦官的父亲来干呀!”孟玖这下可恨死陆云了。
孟玖的弟弟孟超,带着一万人当个小督将。还没打仗呢,他就纵容手下士兵到处抢劫。陆机把带头抢劫的人抓了起来。孟超带着一百多个骑兵,直接冲到陆机的营帐里,把人抢走了,还回头对陆机说:“你个臭外地佬,也配当都督!”陆机的司马,吴郡的孙拯劝陆机把孟超杀了,陆机没听他的。孟超还在众人面前宣扬说:“陆机要造反啦!”还写信给孟玖,说陆机脚踏两条船,所以打仗才不赶紧决出胜负。到了真正打仗的时候,孟超根本不听陆机指挥,自己带着一小队人马就冲上去了,结果战败身亡。孟玖怀疑是陆机故意害死孟超,就在司马颖面前说坏话:“陆机对长沙王司马乂有二心。”
牵秀这人平时就爱巴结孟玖,将军王阐、郝昌,还有帐下督阳平人公师籓,都是孟玖推荐任用的,他们几个就一起帮着孟玖作证。司马颖一听,火冒三丈,马上派牵秀带兵去抓陆机。参军事王彰劝说道:“今天这形势,强弱差距那么明显,一般人都知道肯定能赢,陆机那么聪明的人能不懂吗?只不过陆机是吴地人,殿下您重用他,北方的老将们都嫉妒他罢了。”司马颖根本不听。
陆机听说牵秀来了,就脱下军装,戴上白色便帽,去见牵秀,还写了封信向司马颖解释。之后他叹息着说:“华亭的鹤鸣声,以后还能听到吗!”牵秀还是把他给杀了。司马颖又把陆机的弟弟,清河内史陆云、平东祭酒陆耽,还有孙拯都抓起来关进了监狱。
记室江统、陈留人蔡克、颍川人枣嵩等人给司马颖上疏,说:“陆机谋略不足导致战败,杀了他也说得过去。但要说他造反,大家都知道这是没影儿的事。应该先调查清楚陆机造反的证据,如果真有实锤,再杀陆云他们也不迟啊。”江统他们不停地恳请,司马颖犹豫了三天。蔡克进宫,到司马颖面前,磕头磕得都流血了,说:“陆云被孟玖针对,这事儿远近闻名。现在要是真把他杀了,我真为您感到可惜啊!”跟着蔡克进去的下属有几十人,都流着泪坚决请求别杀陆云,司马颖也有点心软,脸上露出想饶恕陆云的表情。结果孟玖跑过来,扶着司马颖进去,催着他赶紧杀了陆云和陆耽,还把陆机灭了三族。
狱吏对孙拯严刑拷打了几百下,打得他脚踝骨头都露出来了,可孙拯始终说陆机是冤枉的。狱吏知道孙拯忠义刚烈,就对他说:“陆家兄弟被冤枉,谁不知道啊,您就别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啦!”孙拯仰天长叹说:“陆机兄弟,那是世间少有的奇才,我承蒙他们的知遇之恩,现在既然救不了他们的命,怎么忍心再去诬陷他们呢!”孟玖等人知道孙拯不会屈服,就让狱吏伪造孙拯的供词。司马颖杀了陆机后,心里其实挺后悔的,看到这份伪造的供词,特别高兴,对孟玖等人说:“要不是你们忠心,还真查不出这奸情。”于是把孙拯也灭了三族。孙拯的学生费慈、宰意两人到监狱里为孙拯申冤,孙拯劝他们走,说:“我坚守道义,不能辜负陆家兄弟,死是我分内的事。你们这是何必呢!”费慈和宰意说:“您既然不辜负陆家兄弟,我们又怎么能辜负您呢!”坚持说孙拯是冤枉的,孟玖又把他们给杀了。
这边太尉司马乂带着皇帝去攻打张方,张方的士兵看到皇帝的车驾,都吓得往后退,张方的军队就这么大败,死了五千多人。张方退到十三里桥驻扎,手下人都害怕得不行,想趁夜逃走。张方却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会用兵的人能把败仗变成胜仗。现在我们反而往前去修筑营垒,出其不意,这可是奇招啊。”于是趁着夜色悄悄前进,到离洛阳城七里的地方,修筑了好几层营垒,还从外面运来粮食,保证军队的口粮。司马乂打了胜仗之后,觉得张方没啥好担心的了。等听说张方营垒修好了,十一月的时候,就带兵去攻打,结果没占到便宜。
朝廷里有人议论,觉得司马乂和司马颖是兄弟,应该可以通过劝说让他们和解,就派中书令王衍等人去劝司马颖,让他和司马乂以陕为界,分地而治,司马颖不同意。司马乂就写信给司马颖,跟他分析利弊,想跟他和解。司马颖回信说:“只要把皇甫商等人的脑袋砍下来,我就带兵回邺城。”司马乂当然不答应。司马颖就进兵逼近京城,张方还把千金堨挖开,导致水碓都没水用了。没办法,只能征发王公贵族家的奴婢,让她们用手舂米来供应军队。一品以下不随军出征的官员,家里十三岁以上的男子都要服役,还征发奴隶来补充兵力。搞得公私都特别窘迫,一石米卖到一万钱。这时候皇帝的诏书,也就只能在京城这一座城里管用了。
骠骑主簿,范阳的祖逖对司马乂说:“刘沈这人忠义果敢,雍州的兵力足够制衡河间王司马颙,应该请皇上给刘沈下诏书,让他发兵袭击司马颙。司马颙要是陷入困境,肯定会召回张方自救,这可是个好计策啊。”司马乂觉得有道理,就照做了。刘沈接到诏书后,马上向周围各郡发檄文,好多郡都起兵响应他。刘沈集合了七个郡的兵力,一共一万多人,朝着长安进发。
司马乂又派皇甫商偷偷出发,带着皇帝的亲笔诏书,命令游楷等人撤兵,让皇甫重进军讨伐司马颙。皇甫商在半路上走到新平的时候,碰到了他的外甥。这外甥平时就讨厌皇甫商,就把他的行踪告诉了司马颙,司马颙派人把皇甫商抓住杀了。
十二月,议郎周玘、前南平内史,长沙的王矩在江东起兵讨伐石冰,推举前吴兴太守,吴郡的顾秘为都督扬州九郡诸军事,还向各州郡传发檄文,杀掉了石冰任命的将领和官吏。这时候,前侍御史贺循在会稽起兵,庐江内史,广陵的华谭,还有丹扬的葛洪、甘卓都起兵响应顾秘。周玘是周处的儿子;贺循是贺邵的儿子;甘卓是甘宁的曾孙。
石冰派他的将领羌毒带着几万人马去抵挡周玘,周玘把羌毒杀了。石冰没办法,只能从临淮退到寿春。征东将军刘准听说石冰来了,吓得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寿春统领军队的广陵度支,庐江的陈敏对刘准说:“这些人本来就不想去远方戍边,是被逼迫才当了贼,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很容易就会散伙。我请求带领运粮的士兵,帮您打败他们。”刘准就给陈敏增派了兵力,让他去攻打石冰。
闰月的时候,李雄猛攻罗尚。罗尚的军队没粮食了,就留下牙门张罗守城,自己夜里从牛鞞水往东逃走了,张罗开城门投降。李雄进了成都,可军士们饿得不行,李雄就带着大家到郪县找吃的,靠挖野芋头充饥。许雄因为讨伐贼寇却按兵不动,被召回问罪。
安北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王浚,看天下大乱,就想结交外族作为援手。于是他把一个女儿嫁给鲜卑人段务勿尘,另一个女儿嫁给素怒延,还上表请求把辽西郡封给段务勿尘,封他为辽西公。王浚是王沈的儿子。
毛诜死了之后,李睿逃到五苓夷的首领于陵丞那里,于陵丞去找李毅,为李睿求情,李毅答应了。可李睿到了之后,李毅却把他杀了。于陵丞气得不行,带着各少数民族的人反过来攻打李毅。
尚书令乐广的女儿是成都王的王妃,有人就在太尉司马乂面前说乐广的坏话。司马乂就去问乐广,乐广神色镇定,慢悠悠地说:“我怎么会用五个儿子去换一个女儿呢!”司马乂还是有点怀疑他。
【内核解读】
华亭鹤唳终成憾:从二陆之死看西晋权力漩涡中的悲剧
这段记载如同一幅浓缩的西晋权力斗争画卷,将乱世中的人性幽暗、派系倾轧与天才陨落刻画得入木三分。陆机兄弟的悲剧不仅是个人命运的唏嘘,更折射出西晋末年政权崩裂前的深层危机。
孟玖作为宦官凭借宠信干预军政,从强求邯郸县令职位开始,便已暴露其擅权野心。陆云以 \"黄门父居之\" 的激烈反对,不仅是礼制坚守,更暗含南北士族的身份对立。陆机在治军时的优柔寡断,则埋下了致命隐患 —— 面对孟超的当众羞辱与 \"貉奴\" 之骂,他既未采纳孙拯的诛杀建议,又无力震慑骄兵,这种 \"吴人\" 在北方军政体系中的尴尬处境,成为日后被构陷的伏笔。孟超战前散布 \"陆机将反\" 的谣言,战后又通过孟玖诬告其 \"持两端\",形成了完整的构陷链条。
当牵秀领兵收捕时,陆机 \"释戎服,着白帢\" 的从容,与 \"华亭鹤唳,可复闻呼\" 的慨叹,构成历史上最凄美的临终绝唱。这声叹息不仅是对生命的眷恋,更是对卷入政治漩涡的悔恨。王彰 \"北土旧将皆疾之\" 的劝谏,点破了这场悲剧的本质 —— 并非陆机用兵失误,而是南北地域矛盾与权力分配失衡的必然爆发。颖川士族蔡克 \"叩头流血\" 的死谏与数十僚属的流涕恳请,虽短暂动摇了司马颖的决心,却终究敌不过孟玖的紧迫催逼,可见宦官专权已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
孙拯的遭遇更显悲壮。面对数百次拷掠 \"两踝骨见\" 的酷刑,他始终坚守 \"忍复从而诬之乎\" 的道义底线,这种士人的风骨与孟玖集团的卑劣形成鲜明对比。而费慈、宰意两位门人的殉义,更将这场悲剧推向高潮,展现了乱世中人性光辉的不灭微光。
与此同时,长安战场的攻防与江东讨逆的并行,揭示了西晋末年全域性的动荡格局。司马颖在邺城的刚愎自用与张方在长安的军事投机,构成了宗室混战的荒诞图景;而顾秘、贺循等江东士族的起兵,则预示着地方势力崛起的时代潮流。李雄在成都的崛起与王濬联结鲜卑的举动,更显中央权威的土崩瓦解。
二陆之死犹如西晋王朝的不祥预兆,它标志着寒门士人上升通道的彻底堵塞,也预示着士族政治即将迎来的崩塌。当华亭的鹤唳声消散在历史风中,一个动荡分裂的时代大幕正缓缓拉开。这段记载留下的不仅是对天才陨落的惋惜,更有对权力异化、派系倾轧的深刻警示 —— 当理性让位于猜忌,道义屈服于权谋,再辉煌的文明也会在自相残杀中走向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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