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机掠过信念峰的石阶时,舷窗外的琉璃水泽突然铺开一片镜面似的湖。湖水清得能看见底,却照不出完整的人影——有人的镜影缺了只眼睛,有人的影子拖着条不属于自己的尾巴,最中央那面最大的镜湖,映出的竟是片灰蒙蒙的雾,连轮廓都模糊不清。
“是初心泽的‘本影’在失真。”守书人的声音带着点怅然,他指着那片灰蒙蒙的雾,“正常的镜湖该是‘照见根的清’,孩子映出眼里的光,匠人显出指尖的茧,旅人照见鞋上的尘——是什么样,就映什么样,不躲不藏。可现在你看……”
他伸手碰了碰湖面,雾里突然浮出个扭曲的影:那人对着镜子抹口红,却在镜影里换上别人的脸;明明背着画板,却对着镜中的“成功人士”叹气,把画笔往湖里扔。“太乱了,太假了,像蒙了灰的镜。有人照着别人的影子改自己,有人藏起本来的模样装体面,最该透亮的地方蒙了尘,镜湖怎么可能照得真?本影就是这么失真的——它靠‘认得出自己的实’来显,现在的人把‘本来’当寒酸,要么学别人的样,要么藏自己的心,镜湖自然映不清。”
一个捧着铜镜的老者从湖心的石台上站起来,他的铜镜边缘磨得发亮,镜面却没半点划痕,照出的影比湖面清十倍。“我是‘鉴影人’。”他用衣角擦了擦铜镜,镜中映出他鬓角的白发、额头的皱纹,连眉骨上那道旧疤都清晰得很,“初心泽的镜子,照的是‘没被磨掉的本’,不是装出来的样。樵夫照见自己肩上的柴,就知道该往哪座山走;绣娘看见指尖的线,就明白针脚该怎么密;就连孩子对着镜子做鬼脸,都笑得比谁都真——只要认得出‘我本来是什么样’,镜影就不会歪。可现在的人……”
他指向湖边一群模糊的影,那些影总在变:刚学着商人的派头背手,转眼又模仿学者的样子皱眉,最后连自己该怎么站都忘了,影子软得像摊泥。“太飘了,太慌了,像没根的浮萍。有人总觉得别人的影子好看,把自己的本影藏起来;有人活了大半辈子,对着镜子竟认不出自己——心里没了‘我是谁’的定,镜影怎么可能不歪?本影就是这么失真的——它认的是‘守得住自己的沉’,现在的人把‘本来’当累赘,镜湖自然照不清。”
狐妖突然蹲在湖边,伸出爪子碰了碰水面。她的镜影起初有些犹豫,尾巴尖偷偷学着别的影子翘成花,可当她想起青丘的月光、野莓的酸香,想起阿月说“你歪歪扭扭的酿酒样最可爱”时,镜影突然定住了——还是那条毛茸茸的尾巴,还是那双亮闪闪的眼,连爪子上沾的酒渍都清晰得很。
“原来我不用学别人摇尾巴。”她笑起来,尾巴在湖面扫出圈涟漪,涟漪里的影越来越清,竟映出她第一次酿出酒时,满脸沾着野莓汁的傻样。湖边那些模糊的影,被涟漪荡了荡,有几个突然定住了,显露出点本来的模样:有的影捡起了扔掉的画笔,有的影放下了模仿的派头。
脏辫男把吉他抱在怀里,对着湖面照了照。镜中起初映出个穿着华丽演出服的影,可当他拨响那个破音的和弦,想起自己蹲在地下室练琴的夜晚,想起师父说“你跑调的样子比谁都真”时,镜影突然变了——还是那件洗褪色的t恤,还是那把弦快磨断的吉他,连额角的汗珠都闪着光。
“我以前总想着要唱得多完美,”他拨着弦笑,“忘了自己最想的,其实是唱得尽兴。”话音刚落,他的镜影突然与湖面的光融在一起,化作道流动的音波,撞向那些扭曲的影。有个影正对着“明星样”发呆,被音波撞了撞,突然想起自己攥着麦克风唱歌的初心,影身慢慢挺直了些。
默的光脉突然缠上老者的铜镜,镜中映出他穿着白大褂的样子:袖口沾着草汁,口袋里露出半张写着“第733次尝试”的纸条,眼神里有执拗,也有疲惫,却没有半分躲闪。“阿默,记住你第一次调配营养液时,眼里的光。”镜中突然浮出老人的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默的指尖轻轻点在镜面上,光脉突然迸发清辉。湖心的石台上,那片灰蒙蒙的雾开始散了,露出底下藏着的字:“我是阿默,我想让光脉和生命和谐共生。”字迹不算漂亮,却写得很用力,像刻在石头上的誓言。
“是‘认得出自己的劲’啊。”洛尘展开那卷星图,星图的首页突然显出他第一次画坐标的样子:歪歪扭扭的线条,旁边还画着个丑丑的剑,却标着“我要成为平衡守护者”。他指着那行字对湖面说:“我师父总说,别管别人怎么定义‘厉害’,先认清楚‘我想做什么’——就像这星图,坐标画得歪没关系,方向对了就行。”
随着他的话音,平衡之剑的剑柄亮起,六道符号同时发光,一道清辉注入湖心。整片镜湖突然“嗡”地一声,所有扭曲的影都在震颤,那些模仿别人的、藏起自己的、认不出本来的影,像被剥了层壳,慢慢显露出本来的模样:有笨拙的、有普通的、有带着小缺点的,却都比刚才真实了十倍。
鉴影人举起铜镜,镜光与湖光交映成一片琉璃色的符号,缓缓融入渊烬核心的共鸣印记。“看见没?初心从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宏大,是‘我知道自己是谁,想做什么’的踏实。樵夫认得出自己的柴,绣娘守得住自己的针,你记得自己的酒,他没忘自己的弦——这些认得出‘本来’的人,才能让镜湖照得清。”
离开前,鉴影人赠了他们一面“清尘镜”,说镜背刻着“莫忘来时路”,每当看不清自己时,照一照就能想起最初的模样。洛尘把镜子放进储物格,星图突然自动翻到新的一页,上面只有三个字:“往心去。”
战机驶离初心泽时,舷窗外的琉璃色渐渐被一片燃烧的花海取代。守书人的声音里带着种通透的亮:“下一站,该去‘热忱原’了——那里的花,最近总在开花前就蔫了。”
回望湖泽,所有镜影都亮得很清,有人对着镜中的自己笑,有人捡起了扔掉的初心,湖面传来“叮咚”的轻响,像是无数“本来”在齐声说:“是我,没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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