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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藏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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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虚至德眞经解卷之三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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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杭州州学内舍生臣江遹进

黄帝

黄帝即位十有五年喜天下戴己养正命娯

耳目供鼻口焦然肌色皯黣昏然五情爽惑

又十有五年忧天下之不治竭聪明进智力

营百姓焦然肌色皯黣昏然五情爽惑黄帝

乃喟然赞曰朕之过淫矣养一己其患如此

治万物其患如此

解曰生理贵於肆任有心於养一己则必

蹈其患矣百姓谓我自然有心於治万物

亦必蹈其患矣是故娱耳目供鼻口而有

欣欣之喜是不恬也竭聪明进智力而有

戚戚之忧是不愉也不恬不愉非德也虽

养身治物之不同忧喜之有异其於残生

伤性均也残生故焦然肌色皯黣伤性故

昏然五情爽惑夫合十有五年而一世成

矣忧喜居半外以瘁形内以伤性亦何生

之乐哉此黄帝所以叹其过之深而思求

至道也

於是放万机舍宫寝去直侍彻钟悬减厨膳

退而闲居大庭之馆斋心服形三月不亲政

事昼寝而梦游於华胥氏之国

解曰放万机则不与接构舍宫寝则周行

而不殆去直侍则独立而不改彻钟垂减

厨膳则无耳目鼻口之娱闲居大庭之馆

则优游而寓乎广居斋心服形则聪明智

力不用三月不亲政事则寂然不动历时

变而不迁昼寝而梦则形不与物接而昭

然与神会也华胥氏之国神之所寓也强

爲之名而无有实非体性抱神者不能游

也故黄帝梦之所游者如此

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合州之北不知斯

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

而已

解曰西北爲天地之奥内照之元门故托

以华胥氏之国所在虽强爲之名而寓之

於方实非方之所能制数之所能拘故曰

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神游而已

其国无师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慾自然而

已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夭殇不知亲己

不知疏物故无爱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顺故

无利害都无所爱惜都无所畏忌入水不溺

入火不热斫挞无伤痛指擿无痟痒乗空而

履实寝虚若处牀云雾不硋其视雷霆不乱

其听美恶不滑其心山谷不踬其步神行而

解曰语有之曰人不衣食君臣道息其国

无师长其民无嗜慾以此而已且国无师

长不以无欲治之民而然也自然而已民

无嗜慾亦不以有善治之君而然也自然

而已道至於自然则世俗之所谓欲恶亲

疏逆顺爱畏都忘之矣又奚有夭殇之患

爱憎之情利害之择哉即是可以入水火

忘痟痛乗空如实处实若虚视听洞彻其

心不滑其行不踬也眞空不空乗空有似

乎眞而非眞也故言若履实眞虚非虚寝

虚有似平虚而非眞虚也故言若处牀非

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於此古之眞人其

寝不梦其觉无忧黄帝古之辩觉梦者然

则华胥之游彼直眞梦者矣其托之梦非

以循斯须故然耶

黄帝既寤怡然自得召天老力牧太山稽告

之曰朕闲居三月斋心服形思有以养身治

物之道弗获其术疲而睡所梦若此今知至

道不可以情求矣朕知之矣朕得之矣而不

能以告若矣又二十有八年天下大治几若

华胥氏之国

解曰天老者体天道之无爲力牧者爲人

治之工宰太山稽者於地类爲莫大得道

者能命三才而役造化是以黄帝怡然自

得则召三者而告之也夫道有情有信而

至道不可以情求者盖道不废情而有情

不可以求道也所谓至道者道之不离於

眞者也安有术之可思以思而求其术是

以情求至道也终不足以得道矣故必疲

而睡所梦若此而後既寤则怡然自得也

盖疲而睡则肢体堕而智力不用而梦则

眞与神接也唯有得於至道则天下可不

治而治矣故又二十有八年天下大治几

若华胥氏之国二十有八四七之数也七

七天癸之数至此得其中而极其盛虽黄

帝之治不离於有爲故其治不能逃乎数

且七七阴数也黄帝方敛华而复本故特

举阴数之盛者言之且道不至於眞人未

有寝而不梦者曷亦不至乎华胥既寤则

怡然自得欤盖昼之所好则夜之所梦有

若黄帝之斋心服形则想梦自消矣使黄

帝也而有梦则必至乎华胥而已矣苟不

能齐心服形则役於思虑制於阴阳梦饮

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且

顚倒於梦想而得失忧喜初无有定不知

去华胥氏之国几千万里矣且昼想夜梦

理之常也此必托之昼寝而梦者昼日之

中也胶扰而接於事之时也神游於形接

之时是神无须臾离形也尝试论之帝王

之功圣人之余事也圣人不得已而有爲

虽有爲也而付於物物之自爲宜无有爲

之累矣然既已有爲则帝王之功成而大

道隐矣列子将眀圣人之应帝王始终不

离於至道故即黄帝之始以爲言焉语道

至於黄帝则极矣逮其即位而应世则扰

扰之绪起矣或治或乱一喜一忧其爲必

不免矣虽然黄帝以夫大宗师者出而应

物常体尽无穷而游无眹是以托之华胥

之梦以祛其应世之迹逮其斋心服形敛

应世之迹而复於至道几若华胥氏之治

则所谓黄帝者世莫得而见之矣天下之

人徒亦守其陈迹以思无斁尔故此篇终

言季咸之相壶子至於示之以未始出吾

宗则季咸莫得而相自失而走尔其说盖

明此也帝王之道至此而极矣故庄子应

帝王亦以此终其篇

列姑射山在海河洲中山上有神人焉吸风

饮露不食五谷心如渊泉形如处女不偎不

爱仙圣爲之臣不畏不怒原慤爲之使不施

不惠而物自足不聚不歛而己无愆阴阳常

调日月常明四时常若风雨常均字育常时

年谷常丰而土无札伤人无夭恶物无疵疠

鬼无灵响焉

解曰姑且也射厌也姑射山者厌射世累

不得已而姑且应之者所居也水几於道

海河水之所归也姑射山在其洲中以言

居道之中也非神人孰能与於此不食五

谷吸风饮露则味於道之淡乎无味心如

渊泉则静专而不流形如处女则应物而

不倡不偎不爱刍狗万物也不畏不怒纯

气是守也不施不惠而物自足所谓人人

不损一毫也不聚不敛而已无愆所谓人

人不利天下也由阴阳常调而至於鬼无

灵响老君所谓安平泰也

列子师老商氏友伯高子

解曰商金声也老商则反性复命而无爲

者也伯高子则年弥高而德弥邵者也故

子列子师友若人也列子尝师壶丘子友

伯昏瞀人矣盖道无乎不在则亦何常师

之有

进二子之道乗风而归尹生闻之从列子居

数月不省舍因间请蕲其术者十反而十不

告尹生怼而请辞列子又不命尹生退数月

意不已又往从之列子曰汝何去来之频尹

生曰曩章戴有请於子子不我告固有憾於

子今复脱然是以又来列子曰曩吾以汝爲

达今汝之鄙至此乎姬将告汝所学於夫子

者矣

解曰庄子曰使道而可以告人则人莫不

告其兄弟十反而十不告非不欲告之也

不知其可告也与啮缺问於王倪四问而

四不知知问无爲谓三问而三不答频矣

爲章戴者方且以文之成尊而冠诸首安

足以语老商无爲之道哉是以旣从列子

则以怼憾而辞旣退数月复以脱然而来

去来不常怼憾再三其鄙而不达於道终

不近矣故不得巳而告之

自吾之事夫子友若人也三年之後心不敢

念是非口不敢言利害始得夫子一眄而已

五年之後心庚念是非口庚言利害夫子始

一解颜而笑七年之後从心之所念庚无是

非从口之所言庚无利害夫子始一引吾并

席而坐九年之後横心之所念横口之所言

亦不知我之是非利害欤亦不知彼之是非

利害欤亦不知夫子之爲我师若人之爲我

友内外进矣而後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无

不同也心凝形释骨肉都融不觉形之所倚

足之所履随风东西犹木叶干殻竟不知风

乗我邪我乗风乎今女居先生之门曾未浃

时而怼憾者再三女之片体将炁所不受汝

之一节将地所不载履虚乗风其可几乎尹

生甚怍屏息良乆不敢复言

解曰是非在理利害在事昔之所是今而

非之则是非初无定体我以爲利人或病

之则利害初无常是所以有是非利害者

人之生也因欲有身因身有爱以欲发爱

七情交错眼逐於色耳循於声鼻流於香

舌嗜於味一体之内各不相知虽均於耳

目之见闻也左右异位则明闇或殊况能

无不同乎由是知是非利害咸出於耳目

鼻口之知觉耳而知觉之生依於圆明之

性性与物对物合於我因以成体体虽不

一性终无二夫一性裂爲七情初不属彼

则反决裂於圆明亦奚假於物哉苟能即

声色臭味之中一有所悟而休复於眞则

七窍俱潜耳目鼻口融通爲一回视天下

万物纷纷扰扰如雨雪之见睆无不殒释

而同於眞精矣而况於吾之一身乎此则

子列子履虚乗风之道也列子於此道生

知而自得矣奚假於学哉将以垂训故必

寓於学者历阶以进之序而托之於躬行

也心不敢念是非口不敢言利害则能去

智与故矣此由一年之野进於三年而通

之时也夫不敢非无其意也未至乎目击

而道存也故始得老商一眄而已至於五

年而来则心更念是非口更言利害其念

其言出於自然而无矜吝之心则其道莫

逆於心故爲之解顔而笑能无择於心之

念口之言矣不至乎七年之天成则未能

纵而不守是未可与权也安能与壶子齐

驱而并驾哉故必从心之念从口之言更

无是非利害始一引之并席而坐然而从

则纵之而已虽曰更无是非利害是能无

有矣未能无无也故必进於九年之大妙

而後横心之念横口之言亦不知彼之是

非利害也亦不知我之是非利害也无不

同矣道至於此则不贵其资不爱其师故

不知夫子之爲我师若人之爲我友而内

外进矣夫然後七窍休复於一眞百骸圆

同於太虚其寓於天地之间犹木叶干殻

之随风东西不知风乗我耶我乗风乎谓

我之乗风则木叶之飘亦有心於乗风乎

谓风之乗我则风之吹嘘曷尝有待於我

哉然则御风而行泠然善也不知其所以

然而然尔且旣曰骨肉都融矣犹拟之以

木叶干殻者盖有生之气有形之状可使

之虚而不可使之无虽有形体而无形体

之累可谓虚矣虽犹木叶干殻之轻而未

离於有物也此庄子所以谓其犹有所待

也是乃道之所以爲大妙也如亦无而已

矣又何贵於道哉若尹生者内藏怼憾以

忿滀之气自戾於大和其生也爲天地之

疣赘尔居先生之门曾未浃时而对憾再

三则积此妄情以终其身有沉溺而已虽

以坤之厚载亦不能胜其一节之沦坠矣

噫有生均命於造化情想一殊而升沉之

异乃至於此故列子於此特致意焉

列子问关尹曰至人潜行不窒蹈火不热行

乎万物之上而不栗请问何以至於此关尹

曰是纯气之守也非智巧果敢之列

解曰至人不离於眞者也眞在於内则万

物孰足以易之此至人之所以入水不濡

入火不热登高不栗也关尹以谓至於此

爲纯气之守者盖纯也者谓其不亏其神

也不亏其神是所以爲眞也彼智巧果敢

有心於胜物也内藏猜虑外恃盛气虽一

节片体将不容於天地之间水火岂复可

近哉唯纯气内守则知见旋复观听内藏

莫知其爲水火与之爲一体矣此所以无

入而不自得也老君曰含德之厚比於赤

子即此所谓纯气之守也是以毒虫不螫

猛兽不据攫鸟不搏

姬鱼语汝凡有貌像声色者皆物也物与物

何以相远也夫奚足以至乎先是色而已

解曰貌像声色皆谓之色者凡物自无而

生有必始於流动而生色太素具而形质

始着太素犹不及於太始又安能至乎先

哉唯物物而非物者然後足以至乎先至

乎先其老君所谓有物混成者欤

则物之造乎不形而止乎无所化夫得是而

穷之者焉得爲正焉

解曰有形皆属乎造化唯造乎不形则止

乎无所化矣得是道而穷尽之者离形超

化至乎物先泯絶是非虽独正不足以命

之矣是至人之所以爲眞也

彼将处乎不深之度而藏乎无端之纪游乎

万物之所终始

解曰甚易知甚易行不违万物自然之数

者不深之度也老君以迎随不见其首尾

者爲道之纪即此所谓无端之纪也行乎

万物而万物得之以消息满虚其际不可

终者游乎万物之终始也内能处而藏外

能游乎物此备道全尽者也

壹其性养其气含其德以通乎物之所造

解曰壹其性则不贰养其气则不耗含其

德则不散若是则能上与造物者游是所

谓通乎物之所造也

夫若是者其天守全其神无却物奚自入焉

解曰由物焉得爲正焉出而游乎万物之

所终始斯能通乎物之所造矣通乎物之

所造则能天矣天则神矣其天守全是乃

其神之无却也其神无郤则纯气之守也

固矣故物莫得而入焉

夫醉者之坠於车也虽疾不死骨节与人同

而犯害与人异其神全也乗亦弗知也坠亦

弗知也死生惊惧不入乎其胸是故遌物也

不慴彼得全於酒而犹若是而况得全於天

乎圣人藏於天故物莫之能伤也

解曰神生形形成神形不得神不能自生

神不得形不能自成神欲不亏其全其或

亏者以有知也形欲不伤其完其伤之者

以迕物也然神生形者也爱其形者神未

必守含其神则物莫之能迕矣醉者之於

车乗坠皆莫之知此神之所以全也神全

则死生惊惧不足以动其中虽坠车也秪

能伤其形而不能伤其神也此所谓犯害

与人异故虽疾不死也然而得全於酒徒

以沉湎而迷其知尔非知而忘情者也至

於不醉则其知历然不复须臾之忘矣故

虽不死而犹有疾也若眞知之无知则虽

水火犹不能焦溺而况於坠车耶此全於

天者所以物莫之能伤也圣人藏乎是所

以爲长生乆视之道

列御寇爲伯昏无人射引之盈贯措杯水其

肘上发之镝矢复沓方矢复寓当是时也犹

象人也伯昏无人曰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

也当与汝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渊若能

射乎於是无人遂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

渊背逡巡足二分垂在外揖御寇而进之御

寇伏地汗流至踵伯昏无人曰夫至人者上

闚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今汝

怵然有恂曰之志尔於中也殆矣夫

解曰引之盈贯言其张之尽镝也措杯水

其肘上言其乎之停审也适矢复沓言其

中之巧也方矢复寓言其射之敏也其所

以能若是者以其用志不分而犹象人也

然而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也射之射所

要者在彼不射之射所守者在我射之射

方可方不可不射之射无可无不可方其

犹象人以外无所惧也所以伏地而汗流

者以心有所矜也夫山之高石之危渊之

深无心於害人也登履之者未必皆蹈其

患也唯其贪生外殉矜吝无所不至卒之

物不能爲我害而吾心自爲之害以至於

丧生而终不悟也若夫至人之不离於眞

其於登履与人无异也特神气内守不知

有高深之可畏无往而不犹象人尔挥斥

八极神气不变以此而已子列子尝御风

而行矣於进是道也何有其云尔者将俾

学者不以谀闻爲天下之美尽在於己而

务其全也孔子不居其圣亦若是矣所谓

伯昏无人者居物之长反明爲昏以无爲

人者也是所以能登高临深而不惧子列

子之所受教也

范氏有子曰子华善养私名举国服之有宠

於晋君不仕而居三卿之右目所偏视晋国

爵之口所偏肥晋国黜之游其庭者侔於朝

子华使其侠客以智鄙相攻强弱相凌虽伤

破於前不用介意终日夜以此爲戏乐国殆

成俗禾生子伯范氏之上客出行经垧外宿

於田更商丘开之舍中夜禾生子伯二入相

与言子华之名势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

贫贫者富商丘开先窘於饥寒潜於牖北听

之因假粮荷畚之子华之门

解曰禾生子伯皆范氏之上客则其知范

氏之名势也审矣相与言子华之名势於

中夜则非有夸诞於人也商丘开潜於牖

比听之则知其言之无心而不妄矣故以

其党之言皆实唯恐诚之之不至行之之

不及也

子华之门徒皆世族也缟衣乗轩缓步阔视

顾见商丘开年老力弱面目黎黑衣冠不检

莫不眲之旣而狎侮欺诒攩?挨抌亡所不

爲商丘开常无愠容而诸客之技单惫於戏

解曰子华之门徒以狎侮其诒衆技爲戏

笑者求己胜而人辱也爲商丘开者亦以

爲诞辱而怼憾之则子华之志骋而商丘

开诚可辱矣今也一遇之以诚而常无愠

容技虽衆俄而单矣戏笑虽乐俄而惫矣

终不足以爲商丘开之辱矣回视昔之狎

伤戏笑不亦徒劳而自辱乎

遂与商丘开俱乗高台於衆中漫言曰有能

自投下者赏百金衆皆竞应商丘开以爲信

然遂先投下形若飞鸟扬於地??骨无?

解曰猜虑不存诚信内守则其体虚矣故

其轻扬拟於飞鸟投於高台而??骨无?

亦犹醉者之坠车其犯害与人异矣

范氏之党以爲偶然未讵怪也因复指河曲

之淫隅曰彼中有寳珠泳可得也商丘开复

从而泳之既出果得珠焉衆昉同疑子华昉

令豫肉食衣帛之次

解曰信其言而泳水不能溺此忠信错其

躯於波流尔诒以爲彼中有寳珠泳而出

果得珠焉此何理哉诚信能感物之证也

且寳珠之爲物体元用妙每下愈况无乎

不在求以明智索以吃诟其失愈远唯商

丘开之诚同於象罔则其得之亦何异哉

俄而范氏之藏大火子华曰若能入火取锦

者从所得多少赏若商丘开往无难色入火

往还埃不漫身不焦范氏之党以爲有道乃

共谢之曰吾不知子之有道而诞子吾不知

子之神人而辱子子其愚我也子其聋我也

子其盲我也敢问其道商丘开曰吾亡道虽

吾之心亦不知所以虽然有一於此试与子

言之曩子二客之宿吾舍也闻誉范氏之势

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贫贫者富吾诚之

无二心故不远而来及来以子党之言皆实

也唯恐诚之之不至行之之不及不知形体

之所措利害之所存也心一而已物亡迕者

如斯而已今昉知子党之诞我我内藏猜虑

外矜观听追幸昔日之不焦溺也怛然内热

惕然震悸矣水火岂复可近哉

解曰泳而得寳珠亦已异矣范氏之党昉

同疑之至於入火往还而埃不漫身不焦

而後以其爲有道而谓之爲神人盖投於

高而无?或能因其势而偶然泳而出学

泅者能之若火之烈烈则物无美恶柔刚

一投於烟焰皆煨烬矣自非体合於神而

同於无则块然之形薪火奚可近哉商丘

开以谓吾无道虽吾之心亦不知所以唯

其忘情而无知则心一而不二是所以爲

道而物莫之能迕也若夫藏猜虑矜观听

则怛然内热已焚其和於中又焉能入火

不热哉惕然震悸已溺其性於内又焉能

入水不濡哉

自此之後范氏门徒路遇乞儿马医弗敢辱

也必下车而揖之

解曰以子华之名势而弗轻於乞儿马医

者盖审夫名势之非道以君子之盛德其

容貌若愚故能忘其势虽贱弗敢辱也是

亦至信之所感化也尝谓商丘开方其诚

物而无二心虽至人纯气之守无以复加

矣至於藏猜虑矜观听则犹爲蔽蒙之民

由是知至道所在不俟他求其於有得亦

无渐次狂圣相去特在克念罔念一息之

间尔可不慎哉

宰我闻之以告仲尼仲尼曰汝弗知乎夫至

信之人可以感物也动天地感鬼神横六合

而无逆者岂但履危险入水火而已哉

解曰当而以爲信未孚之小信尔信矣而

不期辟金之至信也至信之人内不疑於

已外不疑於物至虚而无所於忤至粹而

无所於杂故能参天地之广大赞天地之

化育蛮貊之邦可行豚鱼之微可及此所

谓动天地感鬼神横六合而无逆也若夫

尾生之溺鲍焦之燔岂信之罪也哉是塞

以爲有信非至信尔

商丘开信僞物犹不逆况彼我皆诚哉小子

识之

解曰诚在於我则物虽伪而皆眞惑存於

内则境虽顺而犹逆处己者唯务於自诚

而圣人之善救必期於彼我皆诚而後已

若汤问所谓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

来於五山之间者其彼我皆诚者欤谓小

子识之则道之在人无间於少壮小子之

所宜勉也奚俟而晚闻大道哉所谓子华

者以荣而不实爲名固宜以名势骄人也

商则声之摰歛丘则地之中高开则物之

啓出谓之商丘开是以始则能入水火终

则以谓水火岂复可近也

周宣王之牧正有役人梁鸯者能养野禽兽

委食於园庭之内虽虎狼鵰鹗之类无不柔

驯者雄雌在前孳尾成羣异类杂居不相搏

噬也王虑其术终於其身令毛丘园传之梁

鸯曰鸯贱役也何术以告尔惧王之谓隐於

尔也且一言我养虎之法凡顺之则喜逆之

则怒此有血气者之性也然喜怒岂妄发哉

皆逆之所犯也夫食虎者不敢以生物与之

爲其杀之之怒也不敢以全物与之爲其碎

之之怒也时其饥饱达其怒心虎之与人异

类而媚养己者顺也故其杀之逆也然则吾

岂敢逆之使怒哉亦不顺之使喜也夫喜之

复也必怒怒之复也常喜皆不中也今吾心

无逆顺者也则鸟兽之视吾犹其侪也故游

吾围者不思高林旷泽寝吾庭者不愿深山

幽谷理使然也

解曰含生之类皆有血气之性自人以观

血者心之所藏气者肺之所府气运而血

如之一昼一夜凡万有三千五百息血气

周流寤行於身寐行於藏间不容发或过

或不及微则疾而甚则死矣血气之可顺

而不可逆如此由有血气之性斯有逆顺

之境而起喜怒之情怨恩生杀无所不至

矣然而人之爲人虽不能逆其气而能帅

其气虽不能违其性而能节其性此人之

所以爲有道虽有喜怒之情其发也罔或

不中节矣至於飞潜之伦附翼戴角分牙

布爪仰飞伏走知有生之是利唯血气之

是使是以鸟穷则攫兽穷则搏欲其柔驯

於人杂居而不相搏噬不亦难乎然而虎

狼鵰鹗禽兽之至强者也既己与人均其

血气则其心智与人不殊远也苟能达其

情欲时其饥饱媚其顺而无犯其所逆未

有不可以柔驯者且达其喜怒而媚之是

养之之术尔要其所以能使雄雌在前孳

尾成羣异类杂居而不相搏噬者则本於

其心无逆顺尔何则达其喜怒未能使之

忘喜怒也喜怒之复犹阴阳之往来逆而

犯之固所不可顺而喜之亦非其中虽暂

能顺之而喜终必或犯而激其怒也唯喜

怒不形而於物无逆顺则物亦无逆顺於

我矣故鸟兽之视吾犹其侪也夫鸟兽之

所以惊骇散乱逃窜隐伏唯高林广泽深

山幽谷之是趋者以避患害而从其类也

今而视吾犹其侪则其游吾之园寝吾之

庭与人同处与人并行亦已乐矣又何暇

趋山林之幽深慕川谷之险阻耶意无逆

顺在我其不言不爲之妙乃默得於禽兽

之强食靡角者化而柔驯可谓妙矣周之

宣王知惜梁鸯之术而传之至於爲治则

方且料民而不知用其术焉弗思甚矣如

亦以斯道而牧斯民其於在宥天下而致

恬愉之俗亦易易矣所谓梁鸯者鸯匹鸟

其性驯耦梁鸯则进而在梁得其所者所

谓毛丘园者丘园盖羽毛之族利养之地

而所乐居也此梁鸯所以能养野禽兽宣

王所以令毛丘园传其术也

顔渊问乎仲尼曰吾尝济乎觞深之渊矣津

人操舟若神吾问焉曰操舟可学邪曰可能

游者可教也善游者数能若乃夫没人则未

尝见舟而谡操之者也吾问焉而不告敢问

何谓也仲尼曰??吾与若玩其文也乆矣而

未达其实而固且道欤能游者可教也轻水

也善游者之数能也忘水也若乃夫没人之

未尝见舟也而谡操之也彼视渊若陵视舟

之覆犹其车却也覆却万方陈乎前而不得

入其舍恶往而不暇

解曰水负舟者也学操舟者宜知所本矣

学津人之操舟而不能学其爲津人虽津

人之妙止能传其术而不能使之尽其巧

也有习於水勇於泅者虽不学操舟而津

人之妙可侔矣盖不习於水则顾视水之

津涯方且惕然震悸惟沈溺之是虞尚何

舟之能操耶是以轻水者可教忘水者数

能若夫没人则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未

尝见舟则非特忘水虽舟亦忘之矣是以

无往而不暇也涉水犹涉难也御世者犹

操舟以济斯民於无难之地也唯有道者

斯能轻忘世故出没於万变之中而未尝

有所困则其於济世也有暇矣顔子用舍

行藏同於圣人故孔子与之玩其文而道

其实

以瓦抠者巧以钩抠者惮以黄金抠者惛巧

一也而有所矜则重外也凡重外者拱内

解曰所要愈重则其心愈矜心矜则智惛

而巧丧矣夫巧在我物在外既已巧矣以

有所矜而拙尔曷亦定其内外之分等黄

金爲瓦甓则无往而不巧所要者亦不能

舍我矣然此终不可以强而爲之也唯有

道者其爲出於自然尔且其始也巧其终

也拙是以巧而拙如俾其智巧不存则莫

见其所要之轻重而遇事未必不巧也则

世俗之所谓巧者不乃爲大拙者乎故大

巧若拙

冲虚至德眞经解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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