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嗫嚅半晌,结巴道:“这些、这些都是草民用祖上传下来的金银购置。”
“可你祖上八代都是贫农,又何来这许多金银?”
男人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更紧张了。
嘴唇哆嗦着改口:“那、那就是我记错了......是、是继承了一位远房亲戚的遗产......”
“遗产啊......”
明诛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转向徐杰。
“府尹大人,您可听清了?不知他那远房亲戚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如此大笔的遗产过户,官府必有备案册记,不如就请大人当场查验一番?”
徐杰面色僵硬,硬着头皮让人拿来相关册子,半晌后道:“......本官查过了,官府并无此人接受遗产的备案记录。”
“哦?那就是说,他这万贯家财,来路根本无法追溯源头了?”
明诛视线转向一旁神色难辨的赵莫苦,语气轻快又似有惋惜,“那可就坏了,依照我东陵律法,凡家资来源不明、无法说明正当来历者,一经查实,悉数抄没入官。”
此人名下资产,粗粗估算竟有五十万两之巨。若真全部充公,对赵元庆而言,无异于剜心割肉。
明诛想到此处,愉悦的笑声从胸腔里震出,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
赵莫苦淡定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阴鸷地扫了明诛一眼。
若这笔巨款真的被没收,对于父亲来说也是一大打击,恐怕饶不了他。
他正飞速思索对策,一名管家打扮的人悄然入内,俯身在他耳边急语几句。
赵莫苦闻言,紧绷的神情微微一松,点了点头。
随即,他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却足以让堂上众人听清:“既然是无法追逆的家资,自当按律处置,与我侯府无关。”
徐杰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即拍板:“来人!将此人家产悉数查抄,没入官库!”
......
永乐侯府书房。
赵元庆气得一把将桌上的端砚扫落在地,上好的徽墨溅了一地。
“好个明珠郡主,本侯定要你付出代价!”他低声咆哮,胸口剧烈起伏。
他将这些年的收益分成了两部分,大部分送去给了母亲,另一部分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只是以防被人发现,每隔两三年便换一处地方存放。
没想到竟就这样没了。
赵元庆简直恨死了明诛,可事到如今,钱财没了就没了,万不能影响他的名声,否则待那一日到来......
“去告诉徐杰。”赵元庆对心腹咬牙道,“无论如何,必须保住本侯的清誉!否则,他这项上乌纱和项上人头,都别想要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杀意,眼神晦暗不明:“还有......设法保住刘氏!”
......
徐杰审案审到一半,中途去了趟茅厕,回来后态度突然强硬了许多。
“郡主口口声声说本官这幅《山鸟图》是赝品,空口无凭,不知可有真凭实据?”他冷着脸问道。
“自然有。”
明诛看向相里泠崖。
相里泠崖立刻上前,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回大人,草民可以作证,此画确是赝品,乃出自草民之手。”
“你要如何证明?”
相里泠崖接过那副《山鸟图》,从怀里拿出一块打磨光滑的透明琉璃,指着角落处的落款。
“大人请看此处。”
他解释道,“草民每完成一件作品,都会留下一处极隐秘的记号,寻常肉眼难以察觉,唯有透过草民特制的这枚琉璃镜片,方能显现。”
他将琉璃片递予徐杰。
徐杰狐疑地接过,凑近一看——
只见在琉璃片奇特的放大效果下,落款旁边清晰地显现出两个小字,十八。
“因草民在族中排行十八,为了区分草民的作品与真品,故皆留有‘十八’的暗记。”
相里泠崖略带自豪地微微昂头,“大人若不信,尽可去查抄那宝器楼及新开店铺中所售之物,看是否皆有此标记。”
徐杰面色难看,这幅画是他花了近千两银子购得,原是准备送给永乐侯的,这要是真送出去了,岂不是得罪人?
“大胆刁民!竟敢制造赝品,欺瞒本官!”
徐杰恼羞成怒,一拍惊堂木,“来人!将这造假的刁民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他看也不看明诛,语速极快地宣判:“此案现已查明,售假一事皆系张管事、刘氏并此刁民所为,与永乐侯爷毫无干系!郡主所告侯爷之事,纯属子虚乌有,不予立案!”
“另外,张管事侵占王府田庄,判流放,刘氏囚禁相里泠崖,确有其事,但念其初犯,且事出有因,只需赔偿五十两银子作为补偿。”
“至于京中售假铺面,即刻予以查封!念铺子的主人家产已被抄没,不再另追究责任。”
他一口气说完,生怕被明诛打断,抓起惊堂木就要拍下退堂。
这番判决,轻描淡写地赦免了刘青青。
反而将主要罪责和惩罚都落在了相里泠崖这个受害者兼匠人身上。
而刘氏只需赔偿相里泠崖五十两,根本没受到半点惩罚。
刘氏十分得意的哼了声,她以“圣女”使者的身份与永乐侯合作,出了事永乐侯自会保她。
可笑明诛竟还以为这点小事就能扳倒她,简直是笑话!
明诛的脸冷了下来,“徐大人就是这样断案的?”
徐杰冷哼一声,“本官如何断案,还轮不到郡主来置喙,还不赶紧拖出去狠狠地打?!”
侯爷可是发话了,要给郡主一个教训。
他忌惮蔺无筝,不能直接动手,但这个相里泠崖看起来与她关系不错,把他打死,也算是立威。
衙役们闻言,上前就要捉拿相里泠崖。
相里泠崖大惊失色,眼神焦急的向明诛求救。
“慢着。”还不等明诛开口,蔺无筝率先阻止。
他神情淡漠,视线却如同鹰隼,“徐大人这是打算罔顾事实,草菅人命,强行结案?”
徐杰强自镇定:“蔺督主!下官依律办事,何来草菅人命?蔺督主虽官职比下官高些,但此乃我顺天府辖内案件,蔺督主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他虽惧怕蔺无筝,但相比之下,永乐侯的威慑更甚。
何况此事说到底,主谋乃刘氏跟那个张管事,相里泠崖也确实助纣为虐,他这样断案并无不妥。
想到这,徐杰强硬道:“这事便是闹到皇上那,下官也是有理有据。”
他笃定了皇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得罪永乐侯。
“是吗?”蔺无筝笑了笑,“徐大人说的也在理。”
徐杰以为他这是打算松口了,闻言不由松了口气。
却听蔺无筝话锋一转,不紧不慢地道:“只是不巧,本督来此之前,曾进宫面圣,途径刘氏新开那铺子时,觉其内一幅画作甚合眼缘,便买下顺手献予皇上了。”
“既然徐大人断定此案已清,就麻烦你亲自进宫将那幅画拿回来吧。”
“什么!”徐杰腾的一下起身,脸都白了。
“你、你将那铺子里的画......献给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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