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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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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整大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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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客栈的铜壶刚烧开第三壶水时,门被撞开了。

穿青布短打的少年扑在柜台前,手掌按在佟湘玉的算盘上,指缝里的血珠渗进木框,在算珠间晕开黑红的痕。他怀里的木盒“哐当”撞在柜角,盒盖裂开条缝,露出里面暗褐色的东西——像块泡发的皮,边缘缠着银线。

“掌柜的!”少年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城西老宅……有画在吃人!王二的胳膊刚伸进画里,就只剩半截骨头了!”

佟湘玉的算珠卡在“五”和“六”之间,她抽回手时,指腹沾着的血发黏,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后院的莫小贝举着糖葫芦跑进来,刚要喊“姑”,看见木盒里的东西突然停住,糖渣掉在鞋上:“那是……人皮?”

铁蛋的直播光幕刚亮起,就被弹幕淹了。

少年瘫在长凳上,李大嘴给他递的馒头攥在手里,捏成了碎渣。他说自己是老宅看守人的徒弟,今早去送早饭时,看见堂屋的画在“喘气”——画里的女子穿着红裙,裙摆沾着血,王二正伸手去摸画里的胭脂盒,胳膊刚过画框,就传来“咔嚓”的骨裂声。

“画是柳家的旧物。”少年突然抓住吕青柠的手腕,指甲掐进她的防辐射眼镜带,“十年前绣坊烧了,柳家大小姐的画就留在老宅,画里的胭脂盒,和凝香阁的一模一样!”

吕青柠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墨水晕开个小圆:“柳家大小姐?是柳如眉还是柳如玉?”

“都不是。”少年的喉结滚了滚,“是早夭的三小姐,柳如沁。听师父说,她生下来就会绣荷花,七岁那年掉进绣坊的染缸,被捞上来时,皮肤像被染成了胭脂色。”

光幕上的弹幕突然乱了:

【柳家还有三小姐?之前怎么没提过?】

【染缸?我奶奶说染缸里泡过往生草,能把人染成鬼色!】

【画吃人?是画皮卷里的魂跑出来了?】

【亲娘啊!额三舅姥爷说老宅的梁上挂着绣品,半夜会自己晃!】——邢捕头的Id旁边有个发抖的表情

【青柠快看看木盒!银线是不是和画皮卷的一样?】

阿楚用镊子夹起木盒里的皮。

皮面有细密的针脚,像被人用绣线缝过,边缘的银线在光下显出“柳”字的轮廓。晏辰的检测仪红光扫过,屏幕跳出一行字:“成分含桐油、朱砂、人血——非人皮,是往生草汁混合尸蜡制成的‘画皮料’。”

“和之前的假人皮配方一样。”阿楚指尖捏着银线的末端,线尾缠着点灰绿色的渣,“但多了这个——是染缸里的颜料渣,含铅量极高,能让人产生幻觉。”

柳如玉刚从后院荷塘过来,听见“染缸”二字突然停住。她袖口沾着塘泥,手里还攥着片刚摘的荷叶:“我三妹的染缸里,总泡着黑荷花。”她的指尖在荷叶上划了划,留下淡绿的痕,“她说用荷花汁调胭脂,颜色能保持三年不褪色。”

小荷的本体悬在梁上,漆黑的影子投在木盒上,像块浸了墨的布。她边缘的月白色光晕轻轻抖了抖:“那不是黑荷花,是被尸水污染的白荷。”声音里带着极淡的冷意,“柳如沁当年不是掉进去的,是被人推下去的——染缸底有绣针,扎进了她的脚踝。”

去老宅的马车刚过西城门,天就阴了。

乌云压在树梢,像浸了水的棉絮,把阳光捂得严严实实。少年掀开车帘时,能看见老宅的青砖墙——墙缝里长着深绿的苔,像无数只小手扒着砖面,墙顶的瓦松歪歪扭扭,托着没干的雨水。

“就是那扇窗。”少年指着东厢房的窗棂,木格上糊的纸破了大半,露出里面黑糊糊的框,“画就挂在窗下,早上看时,画里的红裙女子还对着我们笑呢。”

晏辰的蜂鸟先飞了进去,直播画面传到手环上:堂屋的香案积着寸厚的灰,案上摆着幅没装框的画,画布是粗麻布,上面的红裙女子面目模糊,裙摆却异常清晰——像用真的血涂的,在暗里泛着湿光。

郭芙蓉攥着砚台的手出了汗:“画里的胭脂盒,和凝香阁的一模一样。”她突然指向画中女子的手腕,“那镯子……是柳家的银镯子,我在柳如玉的旧物里见过。”

老宅的门槛积着黑灰,踩上去“噗”地陷下半寸。

阿楚刚迈过门槛,就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下——是半截绣针,针尖沾着暗红的渣,像干涸的血。她用镊子夹起针,发现针尾刻着极小的“沁”字:“是柳如沁的针。”

香案前的地面有片深色的痕,像被什么东西拖过,尽头是画下的木架。晏辰用紫外线灯照过去,痕里显出淡绿色的荧光——是染缸颜料里的铅,和少年木盒里的渣成分一致。

“王二的胳膊不是被画‘吃’了。”吕青柠蹲在痕边,用棉签沾了点颜料,“是被人用沾了颜料的麻绳拖走的。”她举着棉签对着光,棉头泛着金属的冷光,“颜料里掺了铁砂,能粘在骨头上。”

画突然“哗啦”动了下。

红裙女子的裙摆晃了晃,露出底下的青砖——那里有个新鲜的洞,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撞的。小荷的本体飘到画前,漆黑的边缘蹭了蹭画布,画里的女子突然抬起头,脸还是模糊的,却对着小荷的影子伸出手。

“她在求救。”小荷的声音沉得像老宅的梁,“画里的魂被钉住了,脚踝上缠着绣线,和柳如沁当年掉进染缸时的样子一样。”

光幕上的弹幕刷得像暴雨:

【不是画吃人?是有人装神弄鬼?】

【铁砂颜料?这是想嫁祸给画皮鬼?】

【柳如沁的魂?她不是早死了吗?】

【亲娘啊!额听见梁上有声音!像针掉在地上!】——邢捕头抬头盯着房梁,脖子伸得像鹅

【青柠快看看画后面!是不是有暗格?】

柳如玉伸手按在画布上。

指尖刚碰到红裙,画里突然渗出液体——黏糊糊的,带着铁锈味,在她手背上晕开。她猛地缩回手,液体在皮肤上凝成银线,缠成半朵荷花:“是我三妹的绣线结。”她的指尖在结上划了划,银线突然散开,变成极小的字,“救我,染缸里有眼睛。”

“染缸在西厢房。”少年突然开口,声音比之前稳了些,“师父说那缸早就填了,可每到下雨天,总能听见里面有搅动的声音。”

西厢房的门是虚掩的,推开门时,一股腥甜的味涌出来——像胭脂混着腐草。墙角的染缸果然被填了,上面盖着块青石板,石板缝里冒出深绿的苔,像从底下长出来的。

石板上压着块砖,砖底刻着“柳”字。白展堂搬开砖时,指腹沾着的苔发黏,在砖面留下绿色的指印:“底下是空的。”他用刀撬开石板,里面的土突然动了动,露出点银闪闪的东西——是半截镯子,和画里女子戴的一模一样。

铁蛋的扫描仪对着染缸底扫了圈,屏幕上跳出三维图:土下三尺有个木盒,盒边缠着绣线,线尾露在土外,像条死蛇。晏辰刚要伸手去勾,柳如玉突然拦住他:“别碰!是‘锁魂绣’的结。”她蹲下身,指尖在绣线间绕了绕,动作轻得像摘花瓣,“这种结一拽就会收紧,能把周围的魂都锁进盒里。”

她解到第三圈时,绣线突然“啪”地断了。土下的木盒发出“咔嗒”声,像有东西在里面翻了个身。小荷的本体飘到缸边,月白色光晕往下探,土突然被顶开个洞,盒盖弹了出来——里面装着本日记,纸页发黄,边角卷得像荷叶。

“是柳如沁的日记。”柳如玉捡起日记,指尖在封面上摸了摸,“她的笔迹总在‘姐姐’两个字上用力,墨水会晕开。”

日记第一页画着朵荷花,旁边写着:“大姐说,染缸里的荷花能活,只要喂够胭脂。”

阿楚举着直播手环照日记,镜头里的字迹突然清晰了。

七月初三:“二姐的胭脂总少半盒,她说是被老鼠偷了,可我在染缸边看见过胭脂渍,像有人用手指蘸着吃。”

七月初七:“梁上的绣品在晃,上面的荷花眼睛在动。大姐说那是我看错了,可我看见绣品后面有只手,戴着爹送的银镯子。”

七月初九:“染缸里的水变稠了,像掺了血。二姐今天没去凝香阁,她说要给我绣个荷花香囊,针却总往我手上扎。”

最后一页的字迹歪歪扭扭,墨点溅得像血:“她们说我看见不该看的了,要把我放进染缸喂荷花……”

“她们?”吕青柠的笔尖在日记上点了点,“柳如沁提到的‘她们’,应该是柳如眉和柳如玉?可柳如玉说自己当年在外地学绣,不在家。”

柳如玉的指尖在“二姐”两个字上顿了顿,指腹蹭掉了点墨:“我那年确实不在。”她突然想起什么,“但我托人给三妹带过个香囊,上面绣着并蒂莲——日记里说的‘荷花香囊’,不是我绣的。”

画突然又动了。

这次红裙女子的脸清晰了些——眉尖有颗痣,像柳如眉,却比她年轻。她对着日记伸出手,指尖穿过画布,在“染缸”两个字上划了划,留下淡红的痕。

“是柳如眉的替身。”小荷的本体飘到画前,光晕在女子眉尖停了停,“有人用画皮料做了张假脸,把她的魂钉在画里,让她替柳如沁待在染缸边。”

晏辰突然看向西厢房的梁:“蜂鸟检测到梁上有东西。”他用手环调动镜头,梁上的灰尘里显出个黑影,像挂着的人,“是王二的胳膊!被人用绣线吊在上面了!”

梁上的绣线缠着王二的胳膊,线尾绑在椽子上,像挂着块腊肉。

郭芙蓉用砚台砸断绣线时,胳膊“咚”地掉在地上,骨头上还沾着铁砂颜料,在青砖上滚出深色的痕。痕的尽头是东厢房的门,门缝里透出点光,像有人在里面点灯。

“里面有人。”白展堂的指尖扣着葵花点穴手的起手式,“脚步声很轻,和破庙那个蓝布衫一样,左手小指落地时没声——是歪的。”

东厢房的门没锁,推开门时,一股胭脂香涌出来——是凝香阁的桃花色,比柳如玉用的浓三倍。屋里的梳妆台上摆着个胭脂盒,盒盖开着,里面的胭脂还冒着热气,像刚有人用过。

镜面上蒙着层雾,用手擦开后,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红裙,正对着镜子梳头,梳齿间缠着银线,和画里女子的银线一样。

“别碰镜子!”柳如玉突然喊,指尖指着镜沿的缝,“里面有绣针!是‘锁魂绣’的针,能把人的影子钉在镜里!”

镜里的人影突然转过头,脸是柳如沁的样子,却对着镜外笑了笑——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里面的黑,像染缸里的泥。

小荷的本体撞向镜面时,月白色光晕炸开了。

镜子“哗啦”裂成碎片,里面的人影化成黑雾,裹着无数根绣针飞出来。傻妞突然挡在众人面前,金属手掌展开,挡住了大部分针,针尖扎在她的皮肤上,冒出细小的火花。

“是往生草汁泡过的针。”傻妞的电子眼扫过针尾,“上面有柳如眉的指纹,和日记上的一致。”

黑雾里飘出半块荷花酥,落在梳妆台上——酥上的胭脂印,和画里女子裙摆的血痕一模一样。晏辰用镊子夹起酥,发现底下压着张纸,是张绣坊的账册,上面用红笔圈着“七月初九”,旁边写着“三妹的胭脂钱,记在二姐账上”。

“是柳如眉。”吕青柠把账册和日记对比,字迹的弯钩角度完全相同,“她当年在染缸里放了往生草,把柳如沁的魂锁在了缸里,又怕被人发现,才谎称妹妹是掉进染缸的。”

画突然发出“嗡”的声。

红裙女子的身影变得清晰,她举着根绣针,对着镜碎的方向扎——针穿过画布,扎在块从镜子里滚出来的木片上,木片上刻着“柳”字,被扎的地方渗出黑血。

“她在指认凶手。”小荷的本体飘到木片前,“这木片是从画框上掉的,上面的黑血,是往生草汁混着柳如眉的血——她当年划伤了手,血滴在了画框上。”

光幕上的弹幕突然慢了:

【柳如眉不是好人?那破庙里帮我们的是谁?】

【是假的?有人用画皮料做了柳如眉的替身?】

【亲娘啊!这柳家的事比戏台子还复杂!】——邢捕头摸了摸额头,全是汗

【青柠快看账册!七月初九后面还有字!】

吕青柠翻到账册最后一页,红笔写着行极小的字:“替身已备好,画皮卷缺的魂,就用三妹的。”她突然抬头看向阿楚,“画皮卷的九魂,柳如眉当年只找到了八个,还差一个——是柳如沁的魂!”

“所以她把三妹的魂锁在染缸里。”阿楚的手环突然震动,蜂鸟传回老宅门口的画面:个穿红裙的女子正往门外走,背影像柳如眉,手里却拎着个染缸形状的木盒,“她要把魂带去画皮卷!”

白展堂刚要追,就被小荷拦住:“别去。”她的本体飘到画前,画里的红裙女子突然对着他们鞠了一躬,身影慢慢变淡,“她在画里留了线索——看她的裙摆。”

众人看向画时,女子的裙摆已经变成了张地图,标注着老宅后院的枯井,井边画着朵黑荷花,旁边写着“魂在井底,画皮卷的钥匙在荷花芯”。

后院的枯井盖着块锈铁,掀开时,一股腥气涌出来——像胭脂混着腐泥。井壁上爬着深绿的苔,苔间缠着绣线,线尾垂在水里,漂着片黑荷花瓣。

柳如玉把银簪伸进水里,簪尖碰到个硬东西——是个木盒,盒面刻着并蒂莲,和她送给小荷的银簪花纹一样。她刚要往上提,盒里突然传来“咚”的声,像有东西在撞。

“是柳如沁的魂。”小荷的本体悬在井口,月白色光晕往下探,“她被锁在盒里,柳如眉在里面放了往生草,让她的魂无法离开。”

木盒被提出水面时,盒盖突然自己开了——里面没有魂,只有本绣谱,封面绣着朵黑荷花,翻开第一页,是柳如沁的字迹:“大姐说,用九个人的魂喂画皮卷,就能让死人复生,我是第九个。”

画突然在堂屋发出“啪”的裂响。

众人跑回去时,看见画里的红裙女子已经消失了,画布上只留下个血写的“九”字,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荷花,花瓣里藏着个“柳”字。

吕青柠的ipad突然弹出铁蛋的扫描结果:“画的颜料里,检测到柳如玉的dNA!”她猛地看向柳如玉,“这画是你绣的?”

柳如玉的脸色变了变,指尖在绣谱上划了划:“是我三年前绣的。”她的声音低了些,“那时我总做噩梦,梦见三妹在染缸里喊我,就照着梦里的样子绣了这幅画,没想到……”

井边突然传来“扑通”声。

少年不知何时跑了过去,正往井里跳,被白敬琪一把拽住。少年的袖口裂开,露出胳膊上的刺青——是朵黑荷花,和蓝布衫袖口的一样:“你们找不到她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尖,像被掐住的猫,“九魂齐了,画皮卷要开了,谁也拦不住!”

铁蛋的直播光幕突然闪了下,弹出条匿名弹幕:

【今晚子时,画皮卷在凝香阁开卷,来晚了,就只能看她们的魂被绣进画里了。】

弹幕刚出现,就被新的文字覆盖:

【匿名狗是柳如眉?】

【凝香阁!快去找柳老板!】

【小荷姐姐快想想办法!】

【亲娘啊!额这就去备马车!今晚不睡了!】——邢捕头已经往门口跑了

【青柠快看看绣谱!后面有没有破解的法子?】

吕青柠翻到绣谱最后一页,发现夹着片干荷花瓣,瓣上用胭脂写着:“破画皮卷者,需柳家血、画中魂、月中光——小荷的光晕就是月中光。”

小荷的本体突然往画前飘,月白色光晕在画布上凝成朵荷花,花瓣里显出个模糊的人影——是柳如沁,她举着根绣针,对着凝香阁的方向扎了扎。

“她在告诉我们,柳如眉藏在凝香阁的香料库。”阿楚抓起柳如玉的手往外跑,“快!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老宅的门在身后关上时,谁也没注意——堂屋的画突然自己合上了,像本书,封面上的红裙女子变成了九个,最末那个穿着同福客栈的伙计服,眉眼像极了李大嘴。

马车往凝香阁赶时,柳如玉突然攥紧了手里的绣谱。

谱子的夹层里掉出张纸,是张胭脂配方,落款是“柳如眉”,旁边用小字写着:“给如玉的替身用,让她以为自己是真的,才能引小荷出来。”

她的指尖在“替身”两个字上顿了顿,突然抬头看向阿楚,眼里的光像老宅的染缸:“我……是不是也是假的?”

阿楚的手环突然传来蜂鸟的画面:凝香阁的香料库亮着灯,里面挂着幅新画,画里的女子穿着同福客栈的掌柜服,正在算账,眉眼像极了佟湘玉。

光幕上最后一条弹幕,带着个滴血的荷花表情:

【下一个魂,该轮到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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