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关中大地,像个扣在蒸笼里的馒头,闷得人喘不过气。
同福客栈大堂里,几盏琉璃灯懒洋洋地亮着,非但没驱散多少暑气,反倒给空气添了几分粘稠。
佟湘玉摇着把蒲扇,扇得鬓角碎发乱飞,一口地道的陕西腔调抑扬顿挫,全息投影出的弹幕在她身边活蹦乱跳,活像一群聒噪的萤火虫。
“白展堂!饿滴神!你瞅瞅你擦滴这桌子!”佟湘玉的手指头差点戳到白展堂鼻尖上,“油花子都能炒盘菜咧!额滴百年老榆木啊,心肝尖尖都在颤!【掌柜的心疼桌子实锤了!】【白大哥又偷懒被抓包!】【这桌子盘出包浆了吧?】”
白展堂缩着脖子,赔着笑,手里那块抹布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掌柜的,息怒,息怒!这不是天儿太热,汗出得比油还多嘛!我这不马上就让它光亮如新,保管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偷瞄旁边桌上那半碟子没吃完的花生米,琢磨着等会儿能不能顺走。
角落里,阿楚整个人几乎陷在宽大的太师椅里,两条长腿交叠着架在另一张凳子上,手里捻着一根细长的竹签,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晏辰递过来的冰镇西瓜块。
晏辰则坐得端正些,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指尖在虚空中轻点,操控着悬浮在半空的直播设备。
那设备像个精巧的小飞碟,无声地旋转着,将客栈众生相尽收眼底。
“家人们,瞧见没?”阿楚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这就是咱同福客栈的保留节目——掌柜的训夫记,比看八点档肥皂剧带劲多了,包月不亏,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她说着,手腕一翻,那根竹签“嗖”地飞出,精准地扎在白展堂刚擦过的那块桌面油渍上,稳稳立住。
白展堂吓得一哆嗦,抹布差点脱手。
晏辰低笑出声,顺手把阿楚架着的腿轻轻拨开一点,免得她滑下去:“阿楚,注意点形象。家人们看着呢。”
他拿起一块西瓜,自然地递到阿楚嘴边。
阿楚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冰凉的汁水顺着嘴角溢出一点,她伸出舌尖飞快地舔掉,冲晏辰眨眨眼,眼波流转间带着狡黠:“形象?晏公子,咱俩在宝宝们心里还有那玩意儿吗?【阿楚姐姐杀我!】【晏辰哥哥好宠!】【这互动我能看一百年!】”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晏辰耳边,用气声撩拨道:“再说了,我什么样儿你没见过?嗯?”
晏辰耳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轻咳一声,手指绕住阿楚垂落的一缕发丝,在指间慢悠悠地缠着:“调皮。”
“哗擦!齁死个人咧!”白敬琪在一旁搓着胳膊怪叫,手里的左轮手枪转得飞快,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吕青橙小脸微红,偷偷瞄着白敬琪,手指头绞着衣角。
郭芙蓉正拿着个酷似麦克风的小装置,深情款款地对着它哼唱:“only you~能伴我取西经~”
吕秀才在一旁捧着脸,一脸陶醉:“oh, my darling 芙妹!Your voice is like the angels singing!”【秀才这塑料英语又来了!】【小郭姐姐唱得真不错!】【青柠呢?快推理一下秀才的英语四级过了没?】
吕青柠果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只是习惯性动作),小脸严肃:“真相只有一个:爹的英语水平,仅限于用来赞美娘。”【青柠真相了!】【秀才:扎心了老铁!】
李大嘴在柜台后叮叮当当地捣鼓他的新发明——一个据说是能自动炒菜的铁锅,嘴里念念叨叨:“加点花椒,搁点大料,这玩意儿要是成了,以后饿就省劲儿了……”
莫小贝倚在楼梯旁,指尖一缕精纯的内力凝而不发,把玩着一枚铜钱,让它悬空滴溜溜转个不停,百无聊赖。
龙傲天搂着祝无双的腰,下巴微抬,用他那标志性的粤语混合塑料普通话指点江山:“细路女,功夫不错,不过比起我龙傲天当年,还系差咗小小火候啦!厚礼蟹!无双,你话系唔系啊?”
祝无双温柔一笑,没接话。
邢捕头腆着肚子,正试图把桌上果盘里最大那颗桃子顺进袖口,燕小六抱着他的刀,警惕地东张西望,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数九那个寒天,冷嗖嗖……”
就在这闷热、慵懒又带着点鸡飞狗跳的日常氛围里,异变陡生。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从后厨方向炸开!
那声音尖锐刺耳,饱含着纯粹的、无法言喻的恐惧,瞬间撕裂了客栈里所有的声音和动作。
时间仿佛被这声尖叫按下了暂停键。
佟湘玉的蒲扇僵在半空,白展堂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
郭芙蓉的歌声戛然而止,吕秀才的赞美僵在嘴边。
白敬琪的枪不转了,吕青橙绞着衣角的手停住,吕青柠那“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李大嘴差点把炒锅扣自己头上。
莫小贝指尖的铜钱“叮”一声掉在地上。
龙傲天嚣张的下巴收了回来,祝无双瞬间站直了身体。
邢捕头袖子里的桃子滚落出来,燕小六“噌”地一声把刀拔出了一半,又慌忙按回去。
阿楚和晏辰几乎是同时弹了起来,脸上的调笑瞬间被凝重取代。
傻妞的身影如同鬼魅,第一个出现在通往后厨的门边,眼神锐利如鹰。
铁蛋庞大的金属身躯无声地滑到两人身前,胸口的能量核心微微亮起蓝光,发出低沉的嗡鸣,电子眼红光闪烁,扫描着声源方向。
他的大嗓门带着一股子东北碴子味:“老板,老板娘,后厨!高能生物反应!比老白偷藏的私房钱还邪乎!”【卧槽!什么情况?!】【这尖叫!我手机都吓掉了!】【厨房炸了?大嘴的新发明?】【不像!这声儿太瘆人了!】【有脏东西?!同福客栈闹鬼了?】
全息弹幕瞬间爆炸,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大半个空间。
“去看看!”阿楚当机立断,和晏辰交换了一个眼神。
晏辰手指一点,直播小飞碟立刻调转方向,无声地飞向后厨门口。
一群人呼啦啦涌向厨房。
刚冲到门口,一股阴冷到极点的寒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的闷热形成诡异反差,激得人汗毛倒竖。
厨房里光线昏暗。
只见灶台旁,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那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极其醒目、红得像凝固血液的宽大襦裙,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双手紧紧抱着膝盖,露出的手腕苍白得毫无血色。
整个厨房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灶膛里明明还有未燃尽的柴火,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陈年铁锈混着腐朽檀香的怪味。
“额滴神呀!”佟湘玉倒抽一口凉气,捂住了心口,“这……这打哪冒出来滴女娃?穿得跟个新娘子似的,咋吓成这样咧?”
李大嘴吓得往后一蹦,躲到白展堂身后:“妈呀!鬼!红衣厉鬼!老白,快!葵花点穴手!”
白展堂也脸色发紧,下意识地摆了个防御姿势,但没敢上前,声音有点抖:“葵……葵花点穴手也点不住鬼啊兄弟!”
红衣女子似乎被涌入的人群惊扰,猛地抬起头。
散乱的长发下,露出一张极其年轻姣好的脸庞,但那双眼睛却空洞得吓人,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盛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她的视线没有焦点地在众人脸上扫过,嘴唇哆嗦着,发出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声音:“救……救我……有东西……缠着我……它……它要吃了我……诅咒……是诅咒……”
她的声音嘶哑,像是被风沙磨过的铁皮。【红衣!真的是红衣!】【跟那部老电影里的好像!灵气逼人!】【鸡皮疙瘩起来了!】【她看起来好可怜……】【诅咒?什么诅咒这么凶?】
“老板,老板娘,”傻妞的声音带着四川特有的软糯,但内容却冷峻,“她颈部后方,有异常能量印记。非常强,非常……邪门。”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红衣女子的后颈。
铁蛋的电子眼锁定目标,一道细微的蓝光扫过,他胸前的显示屏立刻跳出复杂的能量波形图:“老板娘,侦测到高强度负向精神能量场!源头就是她后脖子!好家伙,这玩意儿能量读数快爆表了!像个定时炸弹!【铁蛋靠谱!】【负向精神能量?怨念?】【这烙印长啥样啊?】”
晏辰眉头紧锁,上前一步,声音尽量放得温和镇定:“姑娘,别怕。这里很安全。你能告诉我们,你是谁?发生了什么吗?还有你脖子后面的东西……”
“我叫……云娘,”红衣女子——云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泪眼婆娑地看着晏辰,“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一个黑漆漆的祠堂里……好多牌位……好多眼睛看着我……冷……好冷……然后……然后我就听到一个声音……不停地念……念着咒……像针扎我的骨头……”
她说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咯咯作响,“它……它来了!它又来了!就在……就在附近!”
恰在此时,客栈大门外原本闷雷滚动、铅云低垂的天空,猛地劈下一道惨白的闪电!
紧随其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在头顶轰然爆开!
“轰——咔!!!”
雷声仿佛一个信号。
蜷缩着的云娘,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空洞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深处,一点妖异的红光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扩散、蔓延,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眼白!
她脸上的恐惧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纯粹的怨毒和暴戾!
皮肤下仿佛有黑色的血管在疯狂蠕动!
“嗬……嗬嗬……”
令人牙酸的、非人的低吼从她喉咙深处挤出。
她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力学的僵硬姿态,缓缓地、一节一节地站了起来。
猩红的裙摆无风自动,厨房里的温度再次骤降,案板上的水汽瞬间凝结成霜花!
那股阴寒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向门口众人拍来!
“不好!她失控了!”阿楚厉声喝道,一把将身边的吕青橙和吕青柠往后拉。
“保护掌柜的和孩子!”白展堂反应极快,一手揽住佟湘玉,一手抄起旁边的白敬琪,闪电般退开。
郭芙蓉也尖叫着被吕秀才护在身后。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叱一声,身形如穿花蝴蝶,挡在佟湘玉等人前方,摆出防御架势。
“厚礼蟹!”龙傲天怪叫一声,非但没退,反而一步踏前,挡在祝无双身前。
他脸上再无一丝玩世不恭,眼神锐利如刀,双手快如闪电地在腰间一探一甩!
数道乌光激射而出!
“尝尝我龙傲天的‘天罗地网’!锁!”
那些乌光竟是数条细若游丝、却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奇特锁链!
锁链顶端带着精巧的钩爪,精准无比地射向云娘的四肢关节和腰腹要害!
这是龙傲天压箱底的机关术,专锁内力高强或异变之物!
“叮叮叮叮!”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乌金锁链确实缠上了云娘的身体!
然而,那足以锁住千斤巨石的机关锁扣,碰到云娘身体表面的瞬间,竟爆出刺眼的火花!
一股冰寒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气猛地从她皮肤下渗出!
“滋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响起!
龙傲天引以为傲的乌金锁链,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发脆!
锁链上精密的机括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转眼间,寸寸断裂!
龙傲天闷哼一声,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连退数步,脸上第一次露出骇然:“厚礼蟹!乜嘢怪物?!连我的天罗地网都……”
云娘那双完全变成血红的眼睛,冰冷地锁定了龙傲天,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臂一振,缠绕在身上的断裂锁链瞬间被震飞!
她身形一晃,带起一片猩红的残影,五指成爪,指甲暴涨如同黑色利刃,裹挟着刺骨阴风和浓烈的怨气,直扑龙傲天心口!
速度之快,远超众人反应!
“师兄小心!”祝无双惊呼。
“爹!”白敬琪目眦欲裂。
“哗擦!敢动我爹?!”白敬琪热血上头,再也顾不得许多,手腕一抖,那把沉重的左轮手枪瞬间抬起!
他年纪虽小,动作却快得惊人,枪口几乎是凭着本能指向那道袭向龙傲天的红影!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狭窄的厨房空间里炸响!
巨大的后坐力让白敬琪小小的身体猛地一晃!
灌注了白敬琪特殊内力的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撕裂空气,精准地射向云娘的肩头!
显然这孩子也只想阻止,并非致命。
然而,子弹射入云娘身体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预想中的血花飞溅!
子弹仿佛射入了一团粘稠冰冷的黑色浓雾,动能被急速消解!
子弹周围的空间甚至微微扭曲了一下!
云娘的身体只是略微一顿,肩头被子弹击中的地方,黑气翻涌,那枚特制的子弹竟被缓缓地“吐”了出来,“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白敬琪,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龙傲天,利爪已到眼前!
那爪尖萦绕的阴寒死气,让龙傲天这等狂傲之人也感到一阵窒息!
“傲天!”祝无双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推开他。
“滚开!”云娘口中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另一只爪子随意地向旁一挥!
一股沛然莫御的阴风如同巨锤般砸向祝无双!
“无双!”龙傲天肝胆俱裂!
就在这危急关头!
“不准欺负无双姐姐!”
一声清脆又愤怒的童音响起!
是吕青橙!
小姑娘不知何时已挤到了最前面,小脸气得通红,眼睛里像是燃烧着两簇小火苗。
眼见祝无双遇险,她体内那股源自母亲郭芙蓉的磅礴内力再也压制不住!
“呀——!”吕青橙双脚猛地一跺地面!
坚硬的三合土地面竟被她踩出蛛网般的裂痕!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双手在胸前划出一个浑圆的轨迹,引动了厨房里所有游离的水汽!
灶台上水缸里的水、空气中凝结的霜花、甚至众人呼出的白气,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牵引、汇聚!
“惊!涛!骇!浪!”
随着她稚嫩却充满力量的怒喝,双掌猛地向前平推!
“轰——!!!”
一道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淡蓝色巨大水浪,凭空而生!
带着沛然莫御的冲击力和吕青橙纯粹的愤怒,如同决堤的洪峰,咆哮着,轰然撞向挥爪攻击祝无双的云娘!
这一下,威力远超所有人想象!
包括吕青橙自己!
那狂暴的水浪不仅狠狠撞在云娘身上,将她连人带那股阴风狠狠砸向后面的墙壁,其蕴含的恐怖冲击波更是余势不减,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拍在厨房的屋顶!
“咔嚓!哗啦啦——!!!”
不堪重负的屋顶梁木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瓦片、碎木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整个厨房的顶部,被吕青橙这含怒一击,硬生生掀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冰冷的雨水夹杂着碎屑,瞬间浇灌进来!【我的妈呀!青橙发飙了!】【屋顶!屋顶没了!】【惊涛骇浪名不虚传!九岁啊!】【这破坏力……掌柜的心在滴血!】【红衣姐姐被拍墙上了!还活着吗?】
烟尘弥漫,雨水浇头。
厨房里一片狼藉。
云娘被那狂暴的水浪狠狠拍在墙壁上,深深地嵌了进去,周围的砖石都出现了裂痕。
她周身的黑气被这一击冲散了大半,眼里的红光似乎也暗淡了一些,但那股怨毒的气息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受创而变得更加狂躁!
她挣扎着,碎石簌簌落下,喉咙里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嘶吼,眼看就要再次暴起!
冰冷的雨水顺着破洞哗啦啦浇在每个人头上,寒意刺骨。
佟湘玉看着屋顶的大洞,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额滴百年老榆木梁!额滴琉璃瓦!额滴银子啊——!!”
白展堂赶紧扶住她,一脸心疼加无奈。
阿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目光如电般扫过挣扎着要脱离墙壁束缚、气息更加狂暴危险的云娘,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身边同样紧张的晏辰、能量核心高速运转闪烁红光的铁蛋、以及眼神凝重准备再次出手的傻妞。
电光火石间,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混乱的思绪!
快乐!诅咒!烙印!弹幕!《好日子》!
所有的碎片瞬间在她脑海中串联起来!
“铁蛋!”阿楚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急切而拔高,穿透雨声和混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执行快乐指令!播放《好日子》!音量——给我开到最大!覆盖整个客栈!立刻!马上!”
铁蛋那巨大的金属脑袋猛地转向阿楚,电子眼里的红光急促地闪烁了几下,似乎在瞬间处理了这跳跃性极强的命令。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对老板娘的绝对信任和执行效率是刻在核心代码里的!
“好嘞!老板娘瞧好吧!欢乐时光,启动!!”
铁蛋的电子合成音洪亮地回应,带着一股子东北爷们儿的敞亮劲儿。
他胸口的能量核心蓝光大盛,瞬间切换模式,一个隐藏的高功率定向声波发射器从肩部装甲下弹出,对准了厨房中心!
下一刹那——
“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腾!阳光的油彩涂红了今天的日子哟!生活的花朵是我们的笑容——!”
喜庆!嘹亮!节奏感极强的旋律,伴随着宋祖英那极具穿透力和感染力的歌声,如同平地炸响的春雷!
不,比春雷更响!
铁蛋把功率开到了极限,那声音洪大到几乎形成了实质的音浪,带着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欢快与热情,如同金色的阳光洪流,以他为中心,狂暴地席卷了整个同福客栈的每一个角落!
瞬间压过了暴雨的哗啦、压过了屋顶破洞灌入的风声、压过了云娘那令人心头发毛的低沉嘶吼!【?????】【《好日子》???】【阿楚姐姐这操作???】【以毒攻毒?以乐克怨?】【我的耳朵!但……为什么有点想扭?】
这突如其来的、音量恐怖到离谱的喜庆歌声,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也是极其诡异的!
正挣扎着要从墙里出来的云娘,动作猛地一僵!
那双充满怨毒的血红眼睛,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茫然的神色!
那狂暴的、充满毁灭气息的黑气,在接触到这排山倒海般的欢快音浪时,竟然像烈日下的积雪,肉眼可见地剧烈翻腾、收缩、消散!
“哎——!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歌声继续,节奏欢快,鼓点铿锵。
云娘脸上的怨毒和暴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抹去!
那空洞和茫然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在她脸上浮现。
她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拉扯!
她的身体,在喜庆的旋律中,开始……扭动!
不是那种柔美的舞蹈,而是像生锈的木偶被强行操控,四肢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动作笨拙、怪异,甚至带着点滑稽。
她僵硬地抬起了嵌在墙里的手臂,随着“咚咚锵锵”的锣鼓点,一板一眼地、同手同脚地……跳了起来!
踢腿,甩手,转圈(虽然转得歪歪扭扭差点摔倒)……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机械感和不协调感,但偏偏又极其努力地想要跟上那欢快到极致的节拍!
“哎——!门外的灯笼露出红红的光景!好听的歌儿传达浓浓的深情!月光的水彩涂亮了明天的日子哟!美好的世界在我们的心中——!”
随着她的“舞蹈”,那缠绕在她周身、浓得化不开的怨气黑雾,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声响,剧烈地翻滚蒸腾,迅速变淡、消散!
她后颈处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异烙印,颜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被这纯粹而强大的欢乐能量冲刷、净化!
所有人都看傻了!
佟湘玉忘了心疼屋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白展堂的眼珠子瞪得溜圆。
龙傲天扶着祝无双,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厚礼蟹……咁都得?”
祝无双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吕秀才紧紧抓着郭芙蓉的手,嘴里无意识地念叨:“oh, my god! Unbelievable!”
郭芙蓉则喃喃道:“Awesome……”
白敬琪手里的左轮差点掉地上,喃喃道:“哗擦……跳……跳起来了?”
吕青橙小脸上还挂着愤怒的余韵,此刻完全被巨大的问号取代。
吕青柠则紧紧盯着云娘后颈的烙印,小脸严肃:“诅咒烙印能量正在急速衰减……真相是……音乐?”
李大嘴手里的炒锅“哐当”掉地上,他浑然不觉。
莫小贝指尖重新捻起一枚铜钱,眼神亮得惊人。
邢捕头和燕小六更是呆若木鸡,邢捕头袖子里藏的另一个桃子滚了出来,他也忘了去捡。
全息投影的弹幕在短暂的静默后,迎来了史无前例的疯狂刷屏!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我笑到邻居报警!】
【红衣姐姐跳广场舞了!!】
【《好日子》永远的神!破一切邪祟!】
【以乐克怨!阿楚姐姐是天才!】
【这画面太魔性了我能看一年!】
【烙印在消失!真的有用!】
【诅咒被快乐打败了?泪目!】
晏辰看着身边嘴角勾起、眼神明亮的阿楚,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腰,在她被雨水打湿的额发上用力亲了一下,低声道:“我的阿楚,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声音里是满满的骄傲和宠溺。
阿楚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看着场中那诡异又莫名和谐的景象:“那当然!对付不开心,就得用超级加倍的开怀!这可是咱现代人的智慧!”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跟着那魔性的节奏,轻轻晃起了肩膀。
铁蛋更是人来疯,巨大的金属身体居然也跟着节奏笨拙地左右摇摆起来,电子音响亮地跟着哼:“哎——!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傻妞在一旁看着,抿嘴轻笑,用四川话嗔了一句:“瓜娃子,莫要把地板踩塌喽!”
歌声嘹亮,舞步笨拙却越来越投入。当最后一句“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那高亢的尾音落下时,云娘的动作也终于停了下来。
她周身最后一丝黑气彻底消散。后颈处那个狰狞的诅咒烙印,如同燃尽的灰烬,悄无声息地碎裂、剥落,最终化为点点微不可察的尘埃,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云娘眼中的血红完全褪去,恢复了清澈,只是还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残留的茫然。她环顾四周,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破了个大洞的屋顶、还有周围那一张张表情各异、但都写满了关切和惊奇的脸庞。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轻松感,伴随着被那魔性音乐强行注入的欢快余韵,让她苍白的脸上,缓缓地、缓缓地绽放出一个无比纯粹、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恐惧,仿佛雨后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耀眼。
“哈哈……哈哈哈……”她先是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和一种新生的喜悦,最后变成了开怀的大笑。
“谢谢……谢谢你们……”云娘止住笑声,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目光真挚地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阿楚和晏辰身上,“原来……原来打败它的不是力量……是快乐……是心无挂碍的……好日子……”她的声音不再嘶哑,变得清亮而柔和。
她抬头看了看屋顶破洞外依旧倾盆的大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湿透的红衣,笑容里带着释然和一丝调皮:“这身衣裳,该换了。”
随着她的话语,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柔和温暖的白光。那光芒越来越盛,将她的身影包裹其中,变得朦胧而圣洁。
“家人们,”云娘转向那悬浮的直播设备,笑容温暖,对着全息投影出的无数弹幕挥手,“谢谢你们的‘好日子’!记住哦,再难的坎,笑一笑,唱一唱,总会过去的!要开心呀!”
她的身影在白光中越来越淡,声音也如同来自遥远的天际,带着空灵的回响:“此间事了,我也该走啦……去寻我的‘好日子’了……”
话音袅袅,那温暖的白光骤然一亮,随即如同无数萤火虫般散开,缓缓升腾,穿过屋顶的破洞,融入外面茫茫的雨幕之中,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清新水汽,以及那首《好日子》欢快旋律的余韵,仿佛还在客栈的梁柱间轻轻回荡。
厨房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暴雨哗啦啦冲刷屋顶破洞边缘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佟湘玉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着屋顶的大洞,心痛的表情又浮上脸,但很快被一种奇特的欣慰取代:“唉……虽说额滴屋顶……可这女娃子,能笑着走,总比哭着留强……额滴心呐,也算落回肚子里咧。”她拍了拍心口。
“哗擦!这就……走了?”白敬琪挠挠头,还有点没回过神。
吕青橙跑到刚才云娘消失的地方,好奇地用小脚丫踩了踩地面:“娘,那个姐姐真的被‘好日子’送走啦?”
郭芙蓉搂住女儿,心有余悸又忍不住笑:“是啊,你阿楚阿姨放了个好厉害的歌呢。”
龙傲天搂紧祝无双,下巴重新抬了起来,但语气里没了那份刻意装出来的狂傲,反而有点悻悻:“哼!算她走得快!不然……不然我龙傲天还有一百零八种机关没使出来呢!” 祝无双温柔地靠着他,没拆穿。
邢捕头终于想起捡地上的桃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感叹:“哎呀妈呀,活了半辈子,头回见着跳舞跳没了的……邪性,真邪性!”
燕小六把刀插回鞘里,下意识地掏出快板:“滴个啷当!邪祟散,笑声扬,同福客栈美名扬!全靠一首好日子,嘿!好日子!”他顺口就来了段即兴的数来宝。
吕秀才推了推鼻梁(习惯性动作),文绉绉地感慨:“the power of joy is truly amazing! 此乃涤荡心灵之天籁也!”
阿楚和晏辰相视一笑。阿楚放松地靠进晏辰怀里,长长舒了口气:“搞定!收工!”晏辰笑着替她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额发,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老板娘英明神武,今晚……得好好犒劳。”
阿楚耳根微热,嗔怪地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铁蛋收起了声波发射器,胸口的蓝光恢复了平稳,他憨憨地拍了拍自己的金属胸脯:“老板,老板娘,咱这‘欢乐时光’指令,效果杠杠滴吧?下回再有不开心的,还找老铁我!包治百病!”
傻妞走到破洞下方,仰头看了看外面依旧滂沱的雨势,又看了看满地的狼藉,用四川话说:“雨太大喽,先拿老板的纳米修复布把洞遮一哈嘛,莫要把大堂都泡汤了。等天晴了,再喊人修屋顶。”她说着,已经开始利落地清理地上的碎瓦和断木。
【呜呜呜感动!笑着离开真好!】
【《好日子》永远的神!】
【诅咒被快乐净化了!好有深度!】
【家人们,要开心每一天啊!】
【同福客栈日常:吃饭睡觉打怪(物理+魔法)】
【青橙小宝贝太猛了!屋顶侠!】
【掌柜的:我的屋顶啊啊啊!(但算了人没事就好)】
【龙哥:我机关还没用呢!(嘴硬)】
【小六这快板打得应景!】
【所以下次穿越者唱啥?《好运来》?】
【《难忘今宵》安排一下?】
【点播《上海滩》!要有气势的!】
【对对对!《上海滩》!浪奔浪流!】
悬浮的直播设备将最后这些充满了感慨、欢乐和期待的弹幕清晰地投影出来。暴雨冲刷着同福客栈的屋顶和庭院,但大堂里,琉璃灯的光芒温暖依旧,照亮着一张张经历了惊心动魄却又最终归于温暖笑意的脸庞。风雨再大,同福客栈的屋檐下,总有一份奇特的安宁与欢乐在流淌。
琉璃灯暖驱寒夜,
江湖路远幸同途。
莫道异世无知己,
暴雨停时见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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