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大堂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阳光透过窗户格子懒洋洋地洒进来,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韭菜盒子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科技静电场。
莫小贝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内力再深也扛不住吕秀才口中滔滔不绝的“西洋字母经”。
“记住了家人们,”吕秀才习惯性地在眼前虚推了一下,一本正经地朝着悬浮在空中、正将画面实时呈现在未来某个直播间的微型全息投影仪讲解,“爱老虎油,不是要你去爱一只油光水滑的老虎,而是最深沉的告白,‘I——love——you’!”
【秀才开坛讲爱经,笑哭!】
【芙妹脸红了哈哈!】
【吕夫子在线撩拨少女心(狗头)】
【这个知识点它值得一个火箭,可惜刷不了!】
郭芙蓉坐在柜台后支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手里的抹布都快拧成了麻花,甜丝丝地应了一声:“I know, my dear husband.”
旁边的佟湘玉正在指挥刚帮忙清理完桌面的仿生人保镖傻妞去后院摘菜,听了这话,操着陕西方言打趣:“咦!腻歪滴很!秀才你俩这爱老虎油额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够够滴咧!”
白敬琪百无聊赖地在桌面上旋转着他那把高科技改造过、威力惊人但从不轻易鸣响的左轮手枪,嘴里叼着根草茎含含糊糊地嘟囔:“哗擦,又是狗粮时间……”
眼神却忍不住瞟向对面练惊涛掌基础手势练得不亦乐乎的吕青橙。
吕青柠则抱着一个迷你平板,上面快速滚动着各类数据流,眉头微锁,冷不丁插话:“爹,从行为逻辑分析,你刚才讲解时的微表情显示紧张概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三点七。”
坐在窗边的晏辰翘着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灵巧地敲击着一个虚拟键盘的投影,阿楚则把头歪靠在他肩上,手指卷着他的一缕头发玩。
晏辰被扯得偏了头,宠溺地瞥她一眼:“这位女士,请问是想把我的发际线也‘爱老虎油’地卷成贝多芬吗?”
阿楚吐了吐舌头,指尖滑过他的下巴,故意拖长调子:“哎哟喂,那可不成,你这帅脸还得留着给直播间宝宝们养眼呢。”
恰在此时,一个与这日常拌嘴格格不入、带着浓烈哀伤与港台风韵的婉转女声,突兀地穿透了大堂里所有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李大嘴在后厨鼓捣新菜式“赛博佛跳墙”的锅碗瓢盆协奏曲:
“小强——!点解!点解要丢低我一个人喺度!点解!!”
噗!正在悄咪咪顺走一粒桌上花生米的邢捕头手一哆嗦,花生米直接弹进了鼻孔。
众人循声愕然望去,只见厨房门帘一阵剧烈晃动,一个身着艳丽牡丹刺绣旗袍、身段婀娜的女子,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
她发髻高挽,鬓边插着一支样式古朴却流光溢彩的鸳鸯金簪,簪头一点莹白的光芒隐隐波动,映得她妆容精致但泪痕狼藉的脸庞愈发凄楚。
她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长长的黄铜烟枪,指节用力到失去血色,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胸口,整个人像是风雨中即将凋零的玫瑰,浓烈的哀愁与一种被逼入绝境的歇斯底里混合在一起,极具冲击力地撞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旗袍大美女啊啊啊!给摄影师加鸡腿!】
【古董首饰!那个簪子会发光!!】
【等等,她说小强?蟑螂??】
【楼上你真是气氛破坏者…但好好笑】
【呜呜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晏辰肩上的阿楚蹭一下坐直了身体,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她手腕上镶嵌着碎钻的表盘式终端无声地弹出一面幽蓝的光屏,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保镖铁蛋,那个身材高大壮实、总爱咧着嘴露一口白牙的东北口音仿生人,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晏辰和阿楚前方,手腕处皮肤下一点幽蓝光芒闪过,进入警戒模式。
傻妞也从后院快步闪回,站到了铁蛋身边,脸上依旧挂着温婉无害的笑容,眼神却锁定了那个情绪激动的陌生女子。
“这位小姐,”佟湘玉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掌柜,短暂的惊愕后迅速端起职业笑容迎上去,“莫哭莫哭,有啥子事情,坐下慢慢说,额这同福客栈,专解世间不平事!展堂!快,给这位小姐上茶!上好茶!”
白展堂“哎”了一声,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掠过几张桌子,热茶稳稳当当地出现在女子面前的桌上,连一丝热气都没抖出来。
那女子却对眼前的一切置若罔闻,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哽咽着,带着浓厚的港式口音,声音破碎断续:“你们不懂……你们怎会懂……全世界都不要我了……只有小强……小强是我唯一的命……他跟那些坏人走……他以为是为我好……傻佬……”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阿楚的光屏和那两个保镖看似普通却蕴含巨大能量场的身影上,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绝望和……怨恨?
“点解要逼他……点解要逼我……” 她喃喃着,攥着烟枪的手剧烈颤抖,鬓边那支鸳鸯金簪的光芒似乎也跟着她的情绪急促地闪烁起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频率。
就在这紧绷的氛围中,邢捕头捂着刚抠出花生米的鼻子,一双眼睛却贼亮地钉在了女子发髻上那支流光溢彩的金簪上。
他绿豆眼一转,蹑手蹑脚、脸上堆起自认为最和善实则猥琐至极的谄笑凑了过去:“这位姑…娘,莫伤心嘛…依我看,这支漂亮簪子……戴在你头上是好看,但总归是身外之物,不如……”
他一边说着油腻的废话,一边以极其隐蔽的、千锤百炼的“顺手牵羊”神偷手法,两根手指如灵蛇般探向那支金簪!
那女子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似乎毫无所觉。
就在邢捕头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簪体冰凉边缘的刹那,一直沉默警惕地盯着她的铁蛋眼神骤然一凝。
那女子,沉浸于悲伤漩涡深处的林玫瑰,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又或者邢捕头那带着老茧的手指即将触碰她珍视的发簪时产生的微气流扰动了她麻木的神经。
她甚至连头都没回,握在另一只手中的黄铜烟枪,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快如一道黑色的残影!
没有呼喝,没有预兆。
烟枪并非直刺,而是在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上、以一个轻巧得不带半分力道的幅度点出,蜻蜓点水般,堪堪拂过邢捕头支撑身体的那只脚的脚踝外侧某个极其细微的凹陷处。
“嗷——!!!”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撕裂了大堂紧绷的寂静。
邢捕头脸上的奸笑瞬间凝固、扭曲、继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剧痛,整张脸涨成了酱紫色。
他就像被一道无影无形的闪电劈中了脚踝,触电般从地板上猛地弹跳而起!
这还不算完,他那只被拂过的脚如同有了独立意志,开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蹬踏,咚咚咚地猛跺木地板,身体像喝醉了酒一样疯狂摆动、旋转。
他的双手在半空中徒劳地挥舞,企图抓住点什么稳住身形,却只搅起一片虚无的空气。
涕泪横流伴随着更加凄厉、高亢且走调的“喔嚯!嚯!嗨呀!”怪叫声,硬生生演绎出一段极其狂野荒诞的……踢踏舞!
【卧槽!!!膝盖给烟杆点了穴??】
【邢捕头在线蹦迪!这舞姿硬核得一比!】
【哈哈哈哈哈救命我不行了笑得肚子痛!】
【《武林外传》限定版·地板烫脚踢踏舞!】
【老邢这波表情管理负分!痛苦面具焊脸上了!】
【点穴手法优雅又好笑,这大姐是个狼灭!】
弹幕瞬间爆炸,满屏的“哈哈哈”和惊叹号几乎要挤破悬浮全息投影的边界。
吕青橙看得目瞪口呆,连掌势都忘了摆。
莫小贝被这突如其来的“艺术表演”彻底惊醒,瞠目结舌。
白展堂无奈地捂住了额头:“额滴神呀……”
祝无双下意识就要冲上去:“放着我来……”
“别动!”
两声厉喝几乎同时响起。
前一声是来自阿楚,清越而急促,蕴含着两声置疑的权威。
后一声则低沉有力,带着浓重的机器合成音特有的金属特质——是铁蛋。
在邢捕头那滑稽又痛苦的踢踏舞爆发的瞬间,阿楚手腕上幽蓝色的光屏仿佛被注入了沸水,数据流骤然变得狂暴、猩红!
原本只在她私人视界中闪烁的警报告标识被铁蛋同步投影到了半空中,一个巨大的、刺眼的、不断旋转的鲜红色三维感叹号悬浮在那里,内部是两行让人心惊胆战的简体字结论:
检测到超高能级时空奇点能量!
载体锁定:目标发簪(鸳鸯形制)——危险等级:崩解级!
旁边还有一个小一些的字幕滚动:【空间参数异常,时间矢量紊乱,能量累积模式:未知裂变型——模拟结论:自毁性奇点爆炸概率> 99.999%!】
“她的簪子?!”佟湘玉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林玫瑰的眼神充满了惊骇,脚下不由自主后退了小半步。
李大嘴从厨房探出的头瞬间缩了回去。
白展堂的身影已经移到了大门附近,浑身肌肉绷紧,如同伺机而动的猎豹。
郭芙蓉下意识抓住了吕秀才的手,吕秀才低声在她耳边重复:“my God...崩解级...物理意义上摧毁一片时空...难以置信...”
整个同福客栈的空气瞬间被一种冻结般的恐惧攥紧。
只有邢捕头痛苦而怪诞的踢踏舞还在咚咚作响,成了这压抑背景下最诡异的鼓点。
铁蛋巨大的金属手掌猛地按在了胸前,发出沉闷的机械合成音:“报告老板娘,目标物理载体极其脆弱(金属疲劳度37%),但能量反应炉心高度活性化!内部力场约束正在急剧衰减!预计约束失效倒计时……4分47秒!”
他那张总是带笑的憨厚仿生脸此刻一片沉冷肃杀。
林玫瑰停止了啜泣。
她用沾染泪水的旗袍袖子,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神圣的庄重和令人心碎的绝望,轻轻抚摸着那支光芒越发急促明灭的鸳鸯金簪。
“它?危险?”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向阿楚,嘴角勾起一抹凄美又嘲讽的弧度,浓重的港腔里只剩下冰冷的尘埃,“呵呵……说得对,这世间还有什么比人心更危险?”
她的目光在满堂惊骇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铁蛋投影出的巨大鲜红感叹号上,那刺目的光像是灼烧了她的心。
“这个……”她纤细的指尖点向那令所有人都胆寒的数字倒计时,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消散的风,“才是我的……药……”
“药?”龙傲天眉毛倒竖,忍不住上前一步用他那标志性的粤普塑料混搭腔开怼,“厚礼蟹!大姐你脑壳系唔系被门夹过?这睇落都系要炸嘅野!药?!你要拉着大家同归天堂咩?”
他身上那股睥睨天下的狂傲气焰,此刻也带上了一丝面对未知高能武器的忌惮。
“不!”林玫瑰忽然尖叫起来,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你们懂什么!这是小强!是阿强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唯一能证明他存在过的东西!”
她死死攥着烟枪和金簪,泪如决堤,身体摇晃得如同风中的芦苇。
“他说……那些人找上门来……他再不走,我们就都得死……他带着那些人……那些拿着古怪盒子追他的坏人……他说引开他们,让我等他……等啊等……”她失神地望着虚空,“等到这支簪子……开始发烫……它告诉我……阿强不在了……”
她的话如同冰水浇头,阿楚心头猛地一跳,一个极其糟糕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手指在终端光屏上急点:“铁蛋,傻妞!最高权限启动‘光影追踪回溯协议’!时间锚点:与她强烈情感共鸣相关!目标:疑似追杀场景!”
“指令确认!启动‘追光’算法,情绪波长锁定,记忆碎片挖掘中……” 铁蛋和傻妞双眼同时亮起深邃的蓝光。
铁蛋憨厚的金属音和傻妞清脆悦耳的川渝话音无缝衔接。
只见悬浮在主投影旁边的空间微微扭曲,一阵雪花闪烁后,一段模糊却异常清晰的立体全息影像被强行捕捉、解析并投影出来:
那是在一条狭窄、湿漉漉、弥漫着腐败气息的青石板小巷深处。
大雨滂沱,豆大的雨点敲击着古老的石板。
一个穿着旧式西装、身材不算高大但动作敏捷利落的年轻男人(正是那被称为“小强”的身影)正在巷中亡命狂奔。
他脸上布满汗水、血污和极度的恐慌,胸膛剧烈起伏,时不时狼狈地摔倒在积水中,又挣扎着爬起。
他身后不远处,两个穿着黑色短褂、头上扣着古怪圆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行走姿势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诡异的“人”紧随其后。
他们手中果然各自托着一个不断闪烁着幽绿光芒、布满奇特符文的金属立方体。
这两“人”追逐的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和冷漠,仿佛设定好的程序。
眼看小强就要被堵死在巷尾!
他猛地回头,绝望地望向巷口方向——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雨幕。
就在这时,那为首的一个黑衣“木偶人”,缓缓抬起了手中那个幽绿光芒急剧闪烁的金属盒子,对准了小强的后背!
镜头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推近,定格在黑衣人帽檐下那张僵死的、毫无波动的脸上。
“咔嚓!” 突然,一个极度刺耳的快板声炸响,如同惊雷!
“当哩个当!当哩个当!紧急警报一声响!” 燕小六猛地从墙角窜出来,快板打得密如暴雨,嗓门扯得比唢呐还高,“七侠镇!六扇门!辖区发现非人怪!白大哥啊你快快动手莫等闲!关上大门捉妖怪!”
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不足以震慑场中这诡异的氛围,但这快板报警和那声尖叫,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吱呀——砰!”
沉重的实木大门在白展堂鬼魅般的身影拉动下,发出一声沉闷巨响,轰然合拢!
同时,几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虚影掠过客栈各处,砰砰砰,所有的窗户也在瞬间死死关上扣牢。
整个同福客栈瞬间变成了一个严密封锁的空间。
然而,大堂内一片压抑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个投影中抬起了武器、脸部特写的黑衣人脸上!
那张脸……虽然僵硬如同木雕,眉宇间还带着点微妙的倒八字……但那鼻子,那下巴的轮廓……
“厚礼蟹!!!” 一声变调的、带着难以置信荒谬感的粤语惊呼炸响!
龙傲天指着那个放大的木偶人脸,眼珠子瞪得快要凸出来,手指抖得如同抽风,“……嗰扑街!那个混蛋!系……系我老豆嘅老豆嘅……老豆!我太公!龙啸云!!”
他那宇宙最狂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货真价实的、如同白日见鬼般的惊骇!
祝无双也倒抽一口凉气,失声道:“师兄!你看!他们腰带上挂的那个牌子!是不是……是不是六扇门追风堂秘捕用的‘禁’字令?传说里那些专门处理非人事件的冷血番子?!”
时空倒错的荒诞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了所有人的心脏。
追杀者的脸孔竟与几百年后的血脉重合!
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
“嗬……嗬嗬……” 一直沉默如同石像的林玫瑰,喉咙里发出似哭似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她脸上最后一点悲伤被一种彻底的疯狂所取代。
她颤抖得更加厉害,眼中燃烧着两团幽暗的地狱之火,死死盯住那张属于龙傲天祖先的脸的投影。
“报仇……报仇……” 她梦呓般地念着,声音破碎扭曲,“帮不了他……那就……一起消失吧……让这该死的一切……都化成灰烬!!!”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林玫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拔下了发髻上那支光芒已经变得刺眼、能量极度不稳的鸳鸯金簪!
细长的簪尾尖刺,毫不犹豫地对准了自己另一只手紧握着的黄铜烟枪枪口下端——那里一个极其微小的凸起引信装置!
“住手——!” 阿楚疾呼。
“玫瑰妹子——!”佟湘玉尖叫。
“砰!” 晏辰手中一道无声的微弱电流脉冲射向林玫瑰的手腕,试图干扰她!
但那脉冲在接近林玫瑰周身三尺时,竟被一股无形的能量场扭曲弹开!
“别管我!” 林玫瑰歇斯底里地厉啸,带着玉石俱焚的癫狂,簪尖已经点在了引信上,“都——给——我——消失——吧——!”
就在那千分之一秒!
就在阿楚的纳米机器人集群如微尘般扑向簪体、即将进行自杀式强制拆解的生死关头!
就在佟湘玉那句撕心裂肺的“不要”喊出的瞬间!
一直处于最高战备状态、但策略核心始终锁定“非暴力化解”的铁蛋,那双电子眼中精光爆闪!
下一秒——
一阵宏大、舒缓、熟悉到让华夏子孙骨子里产生条件反射的前奏音乐,毫无征兆地、极其突兀地响彻了整个同福客栈!
调子极其温柔,充满了喜庆、团圆和尘埃落定的满足感……
那是几乎所有中国人心底最深处的仪式终结曲!
《难忘今宵》!
铁蛋不知何时、从哪里调取的伴奏带,完美切入了!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这极具魔力的旋律如同一道温暖而强力的精神抚触,硬生生冲散了弥散在大堂的恐怖杀气!
那前奏几个小节响起的瞬间,所有人都是一愣,连即将按下死亡按钮的林玫瑰,那癫狂决绝的动作都极其明显地僵硬了一帧!
脸上疯狂的表情凝滞,如同高速运动被突然按了暂停键!
“哎,老铁这选曲!硬核劝架啊!”祝无双反应最快,眼睛猛地一亮!
她身上那爱唱爱跳的基因瞬间被这熟悉的调子激活!
一股热血上头,祝无双二话不说,一步跨到全息投影前,身影正好挡住林玫瑰视线里那刺目的倒计时!
伴随着铁蛋播放的宏大伴奏,她直接来了个起范儿!
左手叉腰,右手向上有力地指去,身体前倾,丹田发力——用上了她唱跳多年的最燃rap功底,语速快如子弹,字字铿锵,对着林玫瑰那张凝固的疯狂面孔:
“Yo! Listen 玫瑰姐!放下手中那发簪(Aye)!”
“怒火烧不尽天涯路宽宽宽!”
“小强哥是啥?真男人顶天立地好汉!”
“他引开坏蛋让你活下去把希望攥攥攥!”
“你在这炸了撒手人寰(what?)!”
“对得起他流血流汗玩命跑弯(No!)!”
“冤有头债有主,仇人骨灰早入土!”
“活着!等小强消息才是正路!”
“放下簪子!我们帮你把真相挖出!”
“Goodbye 爆炸!hello明天大路宽!”
她唱词节奏精准踩点,配合着铁蛋恰到好处调整的伴奏鼓点,声音清亮穿透力极强,最后一个“宽”字拉了个十足十的高音!
浑身洋溢着一股“老娘就是要靠rap点醒你”的激昂气势!
【我靠靠靠靠!无双姐牛逼!!!】
【这押韵!这flow!skrskrskr!!!】
【强!无敌!最强辅助激活!!!】
【哈哈哈佟湘玉的馄饨神曲弱爆了!无双rap才是劝架天花板!】
【家人们炸了!快看玫瑰姐的表情!!!】
直播弹幕瞬间被“无双rap”刷到爆炸!
林玫瑰脸上的疯狂像冰冻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发出无声的撕裂声。
被这宏大温暖的旋律和祝无双极具冲击力的、直接叩问灵魂的说唱双重冲击,那支攥得死紧、已经引燃触发的簪子微微颤抖起来。
那尖利的簪尖,终究未能彻彻底底地按下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来咧!热腾腾滴!人活着才能尝到的美味儿!”
如同卡着点,佟湘玉的身影带着一阵风出现在林玫瑰面前。
她手中稳稳地端着一个散发着浓郁、独特药香的粗陶大碗,那热气腾腾的汤水表面浮着几枚晶莹剔透的小馄饨,还有碧绿的葱花和几根金黄色的蛋丝,药香与食物的香气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碗沿有点烫,佟湘玉脸上也汗津津的,但她的眼神无比真诚,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温润和力量,硬生生将那足以让铁汉发疯的歌声背景音压了下去,只聚焦于林玫瑰一人。
她不由分说地将药膳馄饨碗塞到林玫瑰那只握着烟枪(尚未从引信上完全抬起)的手边,滚烫的碗壁烫得林玫瑰瑟缩了一下。
“妹子!”佟湘玉的声音穿透所有杂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暖和锋利,“哭啥?闹啥?还闹着要死要活撒手闭眼?!你看看你,多好看的人儿?像朵带刺儿的野玫瑰!老天爷让你活下来,是让你等小强!不是让你找他!活着!睁大眼看着!呼吸着!吃着喝着!你在这儿自个儿炸了成了灰!小强那瓜娃子要是还能回来,他找谁去?!你是想让他抱着一堆灰尘嚎啕大哭吗?!死?死多容易!活着!活得好好地等他!那才是本事!才是对得起你们这份情意!”
这一番话,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押韵的快板,却字字如铁锤般砸在林玫瑰心坎上。
祝无双的rap是撕裂混沌的雷鸣闪电,佟湘玉这朴实无华甚至带着点葱花味儿的吼叫,则像是一把烧红了却温柔的烙铁,狠狠烫在林玫瑰最痛也最不敢直面的软肋上!
她的精神堤坝,被这双重冲击彻底冲垮!
林玫瑰眼中那疯狂燃烧的火焰,如同被这碗滚烫的汤汁当头浇下,发出“嗤”的轻响,瞬间熄灭了大半。
绝望的癫狂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茫然。
攥着簪子的手无意识地松开了几分,任由那沉甸甸、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发簪滑落……滑落……
就在簪子即将脱手触地的刹那!
数十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幽蓝光线,如同最灵巧的微尘精灵,从阿楚腕表终端射出!
瞬间扑向那根下落的金簪!
没有任何声光电效果,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场面。
那些纳米机器人构成的细流,如同最高明的外科手术刀,在亿分之一秒内,精准无比地拆解掉了簪子最关键的核心耦合结构!
那急促闪烁、象征超高能量的刺目强光,就像被按掉了开关,“噗”地一下,彻底熄灭。
只剩下那纯金的簪体本身,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普通的抛物线,落入傻妞早已准备好的掌心——一张柔韧的高分子缓冲网格准确地接住了它。
滴、滴、滴……
铁蛋监控投影上,那巨大、血红、让人心脏停跳的倒计时数字,在跳动到1:00的位置时,如同一个终于耗尽电力的玩具,闪了两下,从猩红变成黯淡的灰色,最后……彻底消失无踪。
偌大的同福客栈大堂,安静得只能听到李大嘴在后厨紧张关掉炖锅灶火的细微“咔哒”声,以及角落里邢捕头抽着冷气、一瘸一拐地揉着剧痛脚踝的嘶嘶声(他刚才疯狂踢踏舞的后遗症终于显现)。
阳光依旧明媚,穿过窗棂,在空气中清晰地映照出无数悬浮的微尘。
没有爆炸。
没有毁灭。
没有时空破碎。
只有一只失去了所有光芒、古朴精巧的金簪躺在傻妞手心网格中,像一个陷入沉睡的瑰丽玩具。
只有林玫瑰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双膝一软,直挺挺地瘫倒在地。
手里的烟枪咣当一声掉在木地板上。
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尖叫,只是失神地看着房顶那根椽子,身体微微颤抖着。
佟湘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提着的气终于彻底放下,手脚都有些发软,顺势就坐在了林玫瑰旁边的地上,依旧将那碗药膳馄饨推到她面前:“快!趁热乎!尝尝!额专门做的安神定惊药膳小馄饨,压压惊!人活着,才有盼头!死了真就一了百了咧……”
铁蛋那憨厚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劫后余生的平静,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boss,老板娘,内部检测完成。那簪子的所有时空奇点能量都已溃散湮灭,惰性化处理完成,核心数据碎片已剥离读取完毕,危险状态解除!现在就是一件有点历史意义的首饰了。”
他手掌摊开,手心射出一道稳定的光束,形成一幅坐标星图:“根据数据逆向解析定位,林小姐要找的那位‘小强’,他最后被传送抵达的时空坐标点已标记。误差很小,只要抵达那里,找到人只是时间和沟通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林玫瑰身上。
她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微的波动,看向铁蛋手心那陌生又复杂的星图坐标投影。
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
“走?” 白展堂搓着手,身影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大门口,看向阿楚,“这就送走?真没事了?”
他那飘逸的身法和脸上带着的后怕混合着好奇的表情,冲淡了最后一点紧张。
阿楚看向晏辰,后者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带着绝对的支持。
阿楚走到林玫瑰面前,半蹲下来,声音平缓而清晰:“林小姐,那场无望的追逐,是过去编织的网。你的小强或许从未离去,只是被困在时间的另一条溪流里。这支簪子,现在只是一把钥匙,它指向的地方,才是你真正该投注目光的战场。去找他吧,用你活着的力量,而不是毁灭的灰烬。同福客栈的路,可以通向你寻找的答案。”
沉默。
几秒后,林玫瑰涣散的瞳孔终于慢慢聚焦。
那些歇斯底里的疯狂、撕心裂肺的悲伤和玉石俱焚的绝望,如同被这一场奇诡的劫难和这碗馄饨、这些话硬生生熬煮、过滤。
剩下的,是一种疲惫到极致后的平静,以及……一丝渺茫却无比坚实的火星。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不是去碰那碗馄饨,而是缓缓地、颤抖地扶住旁边的桌子边缘,借力一点点挣扎着站了起来。
身体依旧不稳,旗袍的下摆蹭上了尘土,但她站起来了。
她看着铁蛋手心那闪烁着稳定光芒的坐标点,又看了看佟湘玉还放在旁边的、已经不太烫的那碗安神馄饨。
最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阿楚,看向晏辰,看向满堂的人。
“……多谢。” 声音嘶哑干涩,浓重的港音也掩不住其中巨大的空洞感和劫后余生的震荡,但终究是清晰的。
“多谢……”她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在佟湘玉、祝无双以及傻妞手中的金簪上掠过,眼神复杂难明。
她没有去喝那碗汤,也再没有看那支簪子一眼。
“老板,”铁蛋用金属音提醒,“时空门就绪,随时可以开始跃迁。目的地时空参数已锁定。”
他胸口位置无声地滑开一个微型面板,投射出一片稳定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柔和光门,只有半人高,悬浮在空中。
林玫瑰最后看了一眼同福客栈这个混乱、神奇却又在最后关头拉了她一把的地方,以及光屏上那一条条飞过的【玫瑰姐加油啊!】【同福药膳治心伤!】的弹幕。
没有任何豪言壮语,没有任何多余的煽情。
她只是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片疲惫的平静之下多了一种近乎麻木的决心。
她迈步走向光门,脚步虚浮却带着某种方向感。
身影被那柔和的光芒吞没,消失不见。
只留下空气中一点极淡的、属于某种旧式香水和硝烟共同作用过的奇异味道,也迅速散去。
光门闭合,如同从未出现过。
客栈里一片静默。
劫后余生的气氛悄然弥漫。
吕秀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well done, indeed.”
郭芙蓉拍着胸口:“my heart... oh my god...”
吕青柠捧着小平板,语气毫无波澜但内容令人震惊:“物理引擎模拟结束。经计算,如果那支簪子成功引爆毁灭级奇点,以同福客栈为中心,半径1.3光年内所有时空结构将彻底溶解为‘无’,概率100%。结论:我们距离成为时空背景辐射,刚刚差了三分钟又四十一秒。”
所有人:“……”
【同福药铺,药到病除,专治不服(狗头)】
【给佟掌柜和双儿姐上分!心理按摩王者!】
【玫瑰姐眼神绝了…从疯批到死寂再到一点光…影后级】
【邢捕头:有人管管我的脚吗?在线等,挺急的!】
【技术流:晏少A爆!阿楚的纳米机器人帅炸了!】
【这碗馄饨…价值一个宇宙啊…】
晏辰走到阿楚身边,顺手替她理了理刚才微微弄乱的衣领,指尖带着惯常的温柔划过她的下颌线。
他嘴角勾起一丝轻松,但语气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调侃,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旁边的莫小贝、白敬琪他们听见:“亲爱的,刚才那碗‘宇宙安神汤’,咱要不要也去尝尝?估计功效够顶……三百辈子不失眠的。”
阿楚没接他略显油腻的玩笑,她轻轻拍开晏辰不老实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波微微流转,扫过傻妞手中那支失去光彩的金簪,又看向那片林玫瑰消失的虚空。
铁蛋咧开他标志性的大白牙憨笑:“嘿嘿,老板,老板娘,警报解除!咱这业务范围,是不是得增加个‘心理疏导兼危险品拆解’?”
佟湘玉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旗袍上的灰,捡起那碗依旧飘着淡淡药香却无人再碰的小馄饨,走回柜台,脸上重新挂起她那精打细算的笑容,扬声道:“好啦好啦!热闹看完咧!太阳还没下山!该干啥干啥去!小贝!别打瞌睡啦!去把后院柴劈了!小郭!别腻歪咧!招呼客人!大嘴!新菜系佛跳墙整得咋样咧?别烧糊了!秀才!继续给家人们上课!额倒要听听看,那个‘爱老虎油’后面还有啥西洋景没讲完滴!还有那个谁!老邢!”
邢捕头正抱着脚踝哀嚎:“哎哟我的娘喂……姑奶奶那烟枪是点我笑穴还是麻筋儿啊……”
“行啦!”佟湘玉打断他,从柜台里翻出一个小纸包扔过去,“这是大嘴上回割肉放血买的金疮药粉,效果好的很!拿去抹抹!别号丧咧!惊扰了贵客,仔细你的皮!”
生活,像是被风吹皱的池塘水面,涟漪一圈圈漾开,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复归平静。
吕秀才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刚才的节奏:“咳咳,同学们,家人们,言归正传!刚才我们讲到,这个‘I love you’的情感浓度啊……”
白敬琪重新拿起他那把高科技左轮,小心翼翼地在指间旋转,目光再次偷偷瞟向吕青橙。
李大嘴在厨房方向嚷嚷了一句:“掌柜的!赛博佛跳墙出锅咧!香的很!”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空气中的微尘依旧在光束里安静地舞蹈,仿佛刚才那场关乎存亡的危机,只是一段走神的插曲,一剂被熬煮出的苦涩药汁,最终沉淀成同福客栈厚重历史书页上一个奇特的注脚。
日子还得往下过,笑声还得响起来,那扇通向无数可能的大门,也并未真正关闭。
恩怨烟云终散去,笑泪同熬一罐汤,
侠影穿梭今古事,直播不停暖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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