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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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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现神秘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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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湘玉捏着账本的手指都在抖,一口地道的陕西腔调拔得老高:“展堂!额滴神呀!厨房里刚蒸好的两笼白面馍馍,凭空少了一半!李大嘴!是不是你半夜又偷腥去了?”

李大嘴正吭哧吭哧擦着锃亮的不锈钢料理台,闻言胖脸一皱,委屈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天地良心啊掌柜的!我这正研发新菜呢,‘赛博东坡肉’3.0版本,全息投影配料表,智能控温灶,讲究的就是个科技与狠活!偷馍?那是对我厨神尊严的侮辱!”

他气呼呼地拍了下料理台内置的触摸屏,上面立刻跳出个旋转的、油光发亮的虚拟红烧肉模型。

白展堂,曾经的盗圣,如今正用一块纳米纤维布,小心翼翼擦拭着一个巴掌大的全息投影仪——那是阿楚送他的“古董”保养套装。

他头也不抬,声音带着点慵懒的调调:“湘玉啊,稍安勿躁。依我看呐,这事儿透着邪乎。敬琪那小子最近枪法练得咋样了?别是他那宝贝左轮走火,把馍馍当靶子给崩飞了吧?”

楼上“哗擦”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吕青柠冷静得不符年龄的童音:“真相只有一个!白敬琪,你又拿娘新买的青花瓷瓶练甩枪上弹了!”

楼下众人齐齐扶额。

同福客栈的大堂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混搭气息。

雕花木窗敞开着,晨光斜斜照进来,落在几张古朴的方桌上。

空气中却悬浮着几块半透明的光幕,上面流光溢彩的文字飞快滚动——那是阿楚的“寰宇直播眼”捕捉到的弹幕。

【掌柜的蒸馍悬案!开盘了开盘了!我赌一包辣条是大嘴监守自盗!】

【楼上格局小了,明显是莫小贝内力大成隔空取物!】

【强烈要求直播小郭姐姐唱《孤勇者》!无双姐姐伴舞!】

【龙傲天呢?今天还没出来diss人,爷青结!】

阿楚窝在晏辰怀里,指尖在虚空中轻点,调整着直播视角。

她今天穿了件改良的明制襦裙,裙摆却用特殊材料印着像素风的游戏图案,俏皮地晃着脚,脚上是双会发光的运动鞋。

“家人们早啊!瞅瞅咱同福客栈,大清早就这么热闹,悬疑剧开场了属于是!”她对着悬浮在空中的一个银色小圆球挤挤眼。

那小球立刻分出几道更小的分身,无声地飞向厨房、楼梯口。

晏辰搂着她,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发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正用腕表投射出的光屏飞快计算着什么,嘴里还不忘接茬:“可不是嘛宝宝们,这案子要是破了,回头让老白给你们表演个‘葵花点穴手’之‘隔空点外卖’,嗖一下,隔壁醉仙楼的酱肘子就飞你嘴里!”

正说着,厨房方向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沉重的木箱砸在地上,紧接着是一连串稀里哗啦的碰撞声,还夹杂着李大嘴变了调的惊叫:“娘咧!鬼呀!!!”

大堂里瞬间一静。

所有人,连同悬浮的弹幕,都像被按了暂停键。

白展堂身影一闪,已如轻烟般飘向厨房门口,指尖微扣,蓄势待发。

莫小贝不知何时已从后院闪身进来,亭亭玉立,宽大的衣袖无风自动,一股沉凝的内力悄然笼罩了整个大堂。

铁蛋和傻妞这对机器人夫妻档反应更快,铁蛋高大魁梧的身躯像一堵墙般挡在了阿楚晏辰前方,傻妞则轻盈地滑到佟湘玉身边,眼中红光微闪,进入警戒模式。

“咋回事?大嘴!你没事吧?”佟湘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厨房门被撞开,李大嘴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面无人色,手里还死死攥着个咬了一半的智能控温锅铲,指着身后语无伦次:“柜…柜子里!那么大一个活人!还…还带了个桌子!把额的面盆都砸了!”

众人惊疑不定地望向厨房门口。

只见烟尘弥漫中,一个矮胖敦实的身影正骂骂咧咧地往外爬。

“顶你个肺啊!边个整嘅机关?摔死老子了!我副十三幺嘅牌面啊!仲有我啲‘必胜筹码’啊!” 浓重的粤语腔调,带着惊魂未定的暴躁。

烟尘稍散,露出那人模样:约莫五十上下,头发梳得油亮,穿着件花里胡哨、材质却明显异于明朝的丝绸衬衫,领口还松垮地系着条金链子。

最扎眼的是他身后厨房里,一个造型夸张、闪烁着七彩跑马灯的自动麻将桌歪歪斜斜地卡在倒塌的碗柜和一堆面粉袋中间,几块白面馍馍可怜兮兮地粘在桌脚和那人油亮的头发上。

【卧槽!真·天降奇人!自带牌桌!】

【大佬,您这出场方式过于硬核!面粉浴SpA?】

【赌神?雀圣?这造型,这口音,味儿太冲了!】

【心疼掌柜的蒸馍和大嘴的面盆!强烈要求补偿!】

龙傲天搂着祝无双的腰,刚踱步进大堂,一眼就瞅见那花衬衫和跑马灯麻将桌。

他下巴一抬,眼神睥睨,塑料普通话瞬间开火:“厚礼蟹!边位啊?穿得咁肉酸,仲带张咁cheap嘅发光台来我岳母嘅地盘搞破坏?当我宇宙最强机关术士龙傲天流嘅?信唔信我call齐我啲机关木狗咬你啊!”

他手腕一翻,袖口里隐约露出几个精巧的木制小玩意儿。

那花衬衫男人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拍打着满身的面粉,一边心疼地检查他那张花里胡哨的麻将桌,一边用半生不熟的官话回敬:“扑街仔!识少少扮代表!你知唔知我系边个?我系陈永强!江湖人称‘雀圣’!纵横四海赌场冇敌手嘎!今日唔知撞咗咩邪,摸紧最后一只绝张发财,眼前一黑就到咗呢个…咩地方?”

他环顾四周古色古香又处处透着现代科技违和感的客栈,一脸茫然加肉痛,“我啲筹码!我啲必胜法宝啊!”

佟湘玉一听“赌”字,柳眉倒竖,陕西腔调瞬间飙高八度:“赌?!额滴神呀!额这同福客栈,清清白白,童叟无欺,是吃饭住店滴地方!不是赌坊!你把额的厨房弄成这怂样子,还糟蹋额的蒸馍,这账怎么算?!”

她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瞪着陈永强,手指头差点戳到对方油亮的脑门上。

陈永强被佟湘玉的气势震得一愣,随即梗着脖子,指着地上几个沾了面粉、被踩扁的馍馍,一脸“你懂什么”的表情:“乜嘢糟蹋啊!掌柜的!呢啲就系我嘅‘必胜筹码’!好灵嘎!食咗佢,手风超顺!冇咗佢,我点翻本啊!”

他痛心疾首,仿佛失去了绝世珍宝。

【噗!神tm必胜筹码是蒸馍!大佬您认真的吗?】

【赌神の信仰崩塌现场!原来雀圣靠的是碳水玄学?】

【掌柜的血压正在飙升!家人们快打120!(明朝版)】

【求问大佬,馍馍啥馅儿的?豆沙还是五仁?影响手气不?】

白敬琪不知何时溜到了那张七彩麻将桌旁,少年人好奇心爆棚,嘴里习惯性地蹦出:“哗擦!这玩意儿会发光!”

说着,把他那把改装过的、充满蒸汽朋克风格的左轮手枪掏了出来,跃跃欲试地想把它塞进麻将桌的某个洞里,嘴里还模拟着开枪声,“砰!看我一枪打掉它的跑马灯!”

“细路!咪搞我副架生!” 陈永强尖叫着扑过去护住他的宝贝桌子,动作居然异常敏捷。

“敬琪!放下!” 白展堂和佟湘玉同时喝道。

吕青橙小脸绷紧,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小手微抬,一股潮湿的水汽开始在她掌心凝聚。

吕青柠则做了个习惯性的手势,小大人似的分析:“爹,根据现场痕迹学初步判断,此人自称‘陈永强’,职业赌徒,情绪激动,具有轻微暴力倾向和强烈的非理性迷信行为。其携带的发光物体功能未知,但疑似其精神寄托物,危险性待评估。”

吕秀才一听“非理性迷信”,职业病立刻犯了,文绉绉地摇头晃脑:“子曰…呃,这个,科学昌明之世,岂能笃信此等无稽之谈?筹码者,等价交换之物也,焉能以口腹之欲充之?荒谬,实乃荒谬!”

他转向陈永强,努力让自己的官话清晰,“陈先生,赌博乃万恶之源,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此中道理,不可不察啊!”

郭芙蓉赶紧搂住秀才的胳膊,给他顺毛:“好啦好啦,秀才哥说得对!强哥是吧?听我芙妹一句劝,回头是岸!来来,心情不好是吧?我给您高歌一曲《好运来》!包您烦恼全消!”

她清清嗓子就要开唱。

“停!停!停!” 陈永强被这七嘴八舌、古今混杂的阵仗吵得头昏脑胀,尤其听到“赌博乃万恶之源”几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是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

他猛地一拍那麻将桌,七彩灯光疯狂闪烁,“你们懂个屁!翻本!我一定要翻本!冇翻本,我点返去?点面对我啲兄弟?点对得住我‘雀圣’嘅朵啊?呢个系我最后嘅机会!”

他声音嘶哑,眼圈竟有些发红,透着一股走投无路的疯狂和偏执。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邢捕头和燕小六不知何时也挤了进来,邢捕头腆着肚子,绿豆眼在陈永强那身花衬衫和麻将桌上滴溜溜乱转,琢磨着能不能捞点好处。

燕小六则紧张地按着腰间的佩刀,随时准备拔出来壮胆:“嘛呢嘛呢!聚众闹事是吧?信不信我…我给您来段数来宝普普法?”

他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快板。

铁蛋瞅了傻妞一眼,憨厚的脸上小眼睛眨了眨,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频道交流:“老妹儿,瞅这架势,这老哥魔怔得不轻啊。光讲道理怕是对牛弹琴。”

傻妞一口脆生生的四川话回应:“瓜娃子!就你聪明?老板老板娘看着呢,赶紧想办法噻!莫让掌柜的血压爆表喽!”

铁蛋嘿嘿一笑,魁梧的身躯往前一站,对着陈永强扯开大嗓门,一口地道的东北腔瞬间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哎我说老陈大哥!甭激动!多大点儿事啊?不就‘翻本’嘛!咱东北银儿讲究以理服人!你看这样中不?咱现场整一局!用您这宝贝桌子!让家人们(他指了指空中悬浮的弹幕)都做个见证!咱用科学!用概率!用硬实力说话!你要是赢了,甭管翻本还是回家,我老铁拍胸脯,求咱老板娘,求咱大boss(他朝阿楚晏辰努努嘴),指定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咋样?”

【老铁666!科学vs玄学!世纪之战!】

【开盘开盘!我压一筐咸鱼赌科学赢!】

【雀圣大佬!证明你实力的时候到了!别怂!】

【佟掌柜:额滴神!额滴客栈!额滴桌椅板凳啊!(绝望闭眼)】

陈永强被铁蛋这豪气干云又带着点激将的提议弄得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科学?概率?哼!我陈永强纵横赌场几十年,靠嘅系手感!系气势!系必胜嘅信念!同我讲科学?好!够胆就来!一局定生死!就玩最简单嘅,掷骰子,比大小!三粒骰,点数大者赢!”

他猛地一拍麻将桌中央的骰盅按钮,一个黑色的电子骰盅“咔哒”一声升起,里面三粒骰子骨碌碌转动。

“好!爽快!” 铁蛋咧嘴一笑,蒲扇般的大手往旁边一伸,“老板,老板娘,借个光?”

晏辰会意,嘴角微扬,手指在腕表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只见一道柔和的光束从腕表射出,在麻将桌上方投射出一个悬浮的、极其复杂的三维动态概率分布模型,各种曲线、公式和百分比数字瀑布般流淌刷新。

阿楚则默契地控制直播眼,给了那个炫酷的光屏模型一个大大的特写。

【卧槽!降维打击!这什么黑科技?】

【不明觉厉!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大佬表情开始凝固了哈哈哈!】

【知识就是力量!老铁牛逼!】

陈永强看着那眼花缭乱、充满数学美感的光屏,脸上的自信明显僵了一下,但输人不输阵,他强自镇定地哼了一声:“花里胡哨!赌桌上,运气才是王道!你先!”

他把骰盅推给铁蛋。

铁蛋也不客气,抓起骰盅,掂量了一下,看似随意地晃了两下,“啪”地扣在桌上。

他抬头对着陈永强嘿嘿一笑:“老陈大哥,根据老板这模型实时计算,俺这把,出三个六豹子的概率呢,大概是0.46%,出大点数的概率总和是48.76%,输的概率是50.78%。嗯…悬乎啊!”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掀开骰盅——四、五、六,十五点。

“哈哈哈!科学?不过如此!” 陈永强一看点数,顿时来了精神,刚才那点忐忑烟消云散,仿佛找回了赌场睥睨天下的感觉。

他一把抓过骰盅,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对着骰盅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四方财神快显灵!赐我大点!助我翻本!”

接着,他手腕以一种极其花哨、带着某种韵律的方式开始疯狂摇动骰盅,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嘴里还发出低沉的呼喝,气势惊人,仿佛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

骰盅被他用力砸在桌面上,七彩跑马灯似乎都随着他的气势亮了几分。

他带着必胜的笑容,猛地揭开盅盖!

一、一、二。四点。

大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悬浮的概率模型上,一行小字默默飘过:仪式性摇盅行为对骰子点数分布无显着影响 (p>0.05)。

陈永强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三个刺眼的红点,仿佛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

油亮的脑门上,汗珠混着没拍干净的面粉,缓缓淌下。

他嘴唇哆嗦着,反复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请了财神的…我的气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四点!四点啊!】

【玄学惨遭滑铁卢!财神爷今天旷工了?】

【仪式感拉满,结果拉胯!笑不活了家人们!】

【概率模型:看,我说啥来着?】

“唉!” 吕秀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拨开挡在前面的郭芙蓉,走上前来。

他看着失魂落魄的陈永强,脸上带着一种学者看到误入歧途羔羊的悲悯,文绉绉地开口,声音却清晰有力:“陈先生,可悲,可叹呐!汝所谓手感、气势、信念,乃至那蒸馍筹码,不过镜花水月,自欺欺人耳!赌局之胜负,看似莫测,实则有迹可循!其核心,在于此物——”

他指向那三粒小小的骰子。

众人,连同陈永强,都疑惑地看着他。

吕秀才清了清嗓子,进入授课模式:“此乃正六面体,每面落下之概率,理论皆相等,为六分之一。此乃‘等可能事件’之基石!汝连摇骰,看似花哨,然骰子于盅内碰撞翻滚,其运动轨迹虽复杂,却仍遵循力学之律!其最终点数组合,看似随机,实则落点、初速度、碰撞角度、摩擦系数共同作用之结果!若知悉所有初始条件及物理参数,理论上,其点数可被精确计算预测!此所谓——”

他顿了顿,掷地有声地吐出几个字,“决定论下的随机表象!亦或曰,混沌系统中的概率分布!”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无形的公式:“汝之‘必胜信念’,主观意志也,焉能改变骰子所受之重力、摩擦力?焉能改变其碰撞之动量守恒?此乃客观规律,不以人之意志为转移!汝将翻本之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之运气与仪式,岂非缘木求鱼,刻舟求剑?其最终结果,早已由汝踏入赌场之第一步便已注定——久赌必输!此非命运之捉弄,实乃冰冷概率之必然!”

【秀才!请收下我的膝盖!】

【虽然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不明觉厉!不明觉厉啊!】

【给大佬跪了!这波是数学の绝杀!】

【雀圣の信仰彻底崩塌了…】

吕秀才一番引经据典、融合了古典哲学和现代概率物理学的长篇大论,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陈永强头上。

他看着秀才那张严肃而认真的脸,听着那些虽然有些拗口却字字如锤砸在他心上的话,再看看骰盅里那三个刺目的红点,最后目光扫过空中那还在不断刷新着冰冷数字的概率模型。

“决定论…随机表象…混沌…概率…”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词,眼神从茫然到震惊,从震惊到恐惧,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绝望和痛苦。

几十年的江湖沉浮,无数次的输赢起落,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因为赌博而失去的亲情、友情、尊严,如同潮水般汹涌地冲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哇——!” 这个矮胖的、曾经在赌桌上叱咤风云的男人,竟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毫无征兆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鼻涕眼泪混着面粉,在他油亮的脸上糊成一团,看起来既滑稽又无比心酸。

“呜呜呜…系啊…系啊…你说得对…呜呜…哪有什么运气…哪有什么雀圣…都系自己呃自己…输光了老豆嘅棺材本…输走了老婆仔女…兄弟都唔认我…仲欠落一屁股天文数字…翻本?翻条命啊翻!呜呜呜…我点解咁蠢…点解啊…”

他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那花哨的衬衫沾满了灰尘和泪水,狼狈不堪。

他这一哭,把同福客栈一帮人全给哭懵了。

佟湘玉叉着腰的手慢慢放了下来,脸上的怒气被错愕和一丝不忍取代。

白展堂收起了戒备的姿态,摇了摇头。

李大嘴忘了心疼他的面盆,张大了嘴。

郭芙蓉眼圈也有点红,下意识地抓紧了吕秀才的胳膊。

莫小贝收回了外放的内力,轻轻叹了口气。

龙傲天撇撇嘴,那句“厚礼蟹”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嘟囔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弹幕也瞬间变了风向。

【唉…看着有点难受。赌博害死人啊!】

【浪子回头金不换!大佬,现在醒悟不晚!】

【同福客栈の救赎!这波正能量!】

【掌柜的,给他下碗面吧…怪可怜的…】

邢捕头绿豆眼一转,觉得机会来了,挺着肚子走上前,咳嗽两声,摆出一副官威:“咳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念在你初犯,又是…呃…迷途知返!本捕头就网开一面!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手指搓了搓,眼神瞟向那张跑马灯麻将桌,“这张惑乱人心、扰乱治安的桌子,本捕头必须没收!带回去…嗯…销毁!”

说着就指挥燕小六:“小六!抬走!”

燕小六响亮地应了一声:“得令!”

麻利地收起快板,和邢捕头一左一右就去搬那麻将桌。

陈永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悔恨中,对邢捕头的小动作毫无反应,只是哭得更凶了。

佟湘玉看着他那惨样,心早就软了,陕西腔调也柔和了下来:“唉…行咧行咧,哭出来就好咧!大嘴!赶紧滴,给这位…陈先生下碗热汤面!多加个荷包蛋!压压惊!”

她转头又对阿楚晏辰说,“阿楚,晏辰,额看他这副样子,回去也是个死…你们主意多,看能不能帮帮他?”

阿楚和晏辰交换了一个眼神。

晏辰点点头,温声道:“陈先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重要的是迷途知返。我们来自…嗯…很远的地方,或许有办法帮你处理掉那些债务,给你一个新的开始。”

他看向铁蛋。

铁蛋立刻会意,拍拍胸脯:“包在俺身上!老陈大哥,你放心!俺们那嘎达…咳,我们那儿,处理这种历史遗留问题,专业滴!保证给你整得干干净净,让你能挺直腰板做人!”

傻妞也补充道:“就似噻!债嘛,好生沟通,总有办法解决滴!莫要再想不开咯!”

陈永强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眼前这群素不相识却对他释放着善意的人,再看看空中那些滚动着鼓励话语的弹幕,巨大的不真实感和一种久违的、酸楚的暖意交织在一起。

他嘴唇哆嗦着,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不停地点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接下来的几天,同福客栈仿佛成了陈永强的临时避风港和心灵驿站。

铁蛋通过某种超时空加密通信手段,联系上了晏辰他们那个时代的专业金融清算团队(名义上是“远房亲戚”),开始着手处理陈永强那堆烂账。

傻妞则化身知心姐姐,用她那口川普和陈永强聊天,开导他。

佟湘玉每天雷打不动地让李大嘴给他做碗面,郭芙蓉时不时给他唱点励志歌曲,吕秀才则负责给他科普各种概率陷阱和金融常识,听得陈永强一愣一愣的,越发觉得自己过去几十年像个傻子。

白敬琪和吕青橙这对小冤家,也放下了之前的戒备。

白敬琪甚至偷偷把自己的蒸汽左轮手枪改装模型拿给陈永强看,炫耀道:“哗擦!强叔,看我这枪!比赌钱刺激多了吧?”

吕青橙则在一旁小声嘀咕:“莽夫。”

小脸却微微发红。

吕青柠则像个侦探一样,试图分析陈永强过去的赌局案例,找出更多“非理性决策”的证据。

龙傲天虽然嘴上依旧不饶人,时不时蹦出一句“厚礼蟹,咁蠢嘅错误都犯”,但行动却很诚实,不知从哪里捣鼓出一个会自己扫地的小木头机关人,放到了陈永强暂住的客房,美其名曰“监督你保持卫生,重新做人”。

陈永强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

他换下了那身花哨的衬衫,穿上了李大嘴找来的干净布衣,帮着跑堂擦桌子扫地,笨拙但认真。

他看着客栈里其乐融融的景象:白展堂和佟湘玉低语时的温情,吕秀才和郭芙蓉的恩爱日常,阿楚和晏辰旁若无人的甜蜜互动(“辰辰~人家想吃你亲手剥的栗子嘛~” “遵命,楚楚女王~”),铁蛋笨拙地用东北话哄着傻妞(“老妹儿,你看这朵云彩,像不像你昨天想吃的?”),还有那群活力四射的孩子……

这一切都与他过去那个充斥着烟味、汗味、铜臭和尔虞我诈的世界截然不同。

债务清理的初步消息通过铁蛋传来:主要的债主经过“友好协商”,同意以远低于本金的金额结清,剩下的部分,晏辰他们帮他垫付了,作为他未来在新地方工作的“预支工资”。

陈永强拿到那个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电子确认函时,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离开的日子到了。

阳光很好,洒在同福客栈的招牌上。

陈永强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深色新衣,是佟湘玉让裁缝赶制的。

他站在客栈门口,对着所有人,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很久。

“多谢…多谢各位!” 他直起身,眼圈依旧泛红,声音哽咽,但眼神是清明的,带着一种新生的光彩,“再造之恩,我陈永强…永世不忘!以前那个烂赌鬼陈永强,已经死咗了!从今日起,我…我要脚踏实地,重新做人!”

他看向阿楚晏辰铁蛋傻妞,“几位boss的大恩,我…我记在心里!等我站稳脚跟,一定还!”

他又看向佟湘玉,郑重承诺:“掌柜的,弄坏的面盆碗柜,还有那些馍馍…等我赚到钱,一定十倍奉还!”

佟湘玉摆摆手,陕西腔调里带着暖意:“行咧行咧!人没事就好!钱不钱的,再说!”

阿楚笑着举起手,直播眼悬浮在她身边:“强哥,跟直播间的家人们道个别吧!”

陈永强看着空中那些密密麻麻、为他加油鼓劲的弹幕,心头一热,对着镜头,再次深深鞠躬:“多谢!多谢所有家人们!多谢你们这几日的鼓励!我陈永强…走啦!大家…保重!”

他直起身,用力地挥了挥手,脸上带着释然和充满希望的笑容,转身,迈着虽然不算轻快但异常坚定的步伐,朝着洒满阳光的七侠镇街道走去,背影渐渐融入人流,消失不见。

客栈里安静下来,只有李大嘴在厨房哼歌的声音隐约传来。

【强哥加油!好好生活!】

【同福客栈,太可了!拯救失足中年!】

【这结局,暖心!掌柜的,来碗面庆祝一下!】

【期待下一位有故事的同学!同福客栈,神奇の港湾!】

阿楚依偎在晏辰怀里,看着弹幕,嘴角弯起。

晏辰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铁蛋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虚拟的唢呐投影,刚“滴”了一声,就被傻妞一脚踩在脚背上(虚拟的):“瓜兮兮滴!破坏气氛!”

白展堂看着门外熙攘的街道,悠悠地念了句打油诗:“浪子回头金不换,同福客栈渡迷航。莫道前路无知己,七侠镇里日月长。”

四方客栈聚奇缘,

牌桌落处见青天。

浮财散尽归平淡,

灯火人间是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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