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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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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认定佟湘玉是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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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尾巴懒洋洋地搭在同福客栈的飞檐上,橙红与紫金交织的晚霞,滚烫地流淌过七侠镇灰扑扑的瓦顶,透过客栈大敞的门扉,将大堂里浮动的微尘都染成了金粉。

空气里混合着李大嘴锅里爆炒的葱油香、佟湘玉算盘珠子清脆的噼啪声、白敬琪模仿西部牛仔甩他那把左轮手枪的“哗擦”声,还有吕秀才努力憋出的英语:“芙…芙妹,今日份的'Long time no see'用在此时是否恰当?”

“哎呀我的秀才!早上不是刚吃了你煮的疙瘩汤?”郭芙蓉摆着手唱了出来,“这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懂不懂啊?”她甩甩袖子,原地来了个滑步。

祝无双立刻放下手里的抹布,双眼放光:“放着我来!这节奏感!”

白展堂懒洋洋地倚在柜台边,捏着小胡子摇头晃脑吟道:“同福客栈似我家,夕阳西下喝点茶,老板掌柜配一对,就是银子总不发!”

邢捕头“嗖”地凑过来,一脸神秘兮兮:“咳咳…我昨儿个可是‘碰巧’又破了个惊天大案呐!那个谁…”

旁边的燕小六“啪”地一敲快板,机关枪似地接茬:“我们捕头真厉害!贼人见了都吓坏!嘿!都吓坏!”

【无双姐的舞步绝了!踩着点擦桌子第一人!】

【秀才这散装英语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烫嘴哈哈】

【小郭滑步好丝滑!不考虑来段新单曲吗?】

【邢捕头又吹牛,小心脸上长牛鼻子!】

【小六数来宝好功底,是个人才!】

阿楚和晏辰这对“现代活宝”正窝在大堂一角的高科技“蛋壳”沙发里,面前悬浮着几块半透明的全息屏幕,实时滚动着热闹的弹幕。

他们手腕上的微型直播设备正无声运转,将客栈里的一切忠实地传递出去。

晏辰侧过脸,用鼻尖蹭了蹭阿楚泛着晚霞红晕的耳廓,压低声音哼了一句:“老板,今天业绩达标了没?要不要员工提供点…深度按摩服务?”

阿楚眼波流转,伸出手指戳了戳晏辰英挺的鼻梁,嗓音带着御姐特有的慵懒甜腻:“哎呀晏公子,你那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我在明朝都听见了。不过嘛…”她突然凑近,几乎要贴上晏辰的唇,用气声吹拂,“今晚‘加班费’,得三倍结算。” 手指不老实地滑向晏辰的喉结。

“老板娘你这就是扰乱市场!扰乱人心!”晏辰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把捉住阿楚作乱的手,却又忍不住扣紧了十指,“不过这破坏性垄断…小生就勉为其难接受了。”他飞快地在阿楚光洁的额头上啄了一口。

“艾玛呀!二位老板注意点儿影响!”铁蛋的大嗓门带着浓烈的东北大碴子味儿适时响起。

他大喇喇地拍着结实的机械臂膀走过来,铁灰色的外壳在霞光下闪着哑光,旁边的傻妞亦步亦趋,抿着四川话笑:“铁憨憨你管人家,羡慕嗦?喊你学两句情话嘛,你非要去爬后房顶子修瓦!”

铁蛋瞪圆了那双极度仿真的眼睛,挺起胸膛:“我这不叫爬!叫高空作业!顺便给亲爱的全方位安保!媳妇儿你是不知道,就后厨顶上那片天…”他话还没说完——

后厨方向猛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像是几吨重的钢板拍在了泥地里!

“哗擦!敌袭?!保护我方水晶!”白敬琪一个激灵,左轮手枪瞬间在掌心转成了炫目的银花。

大堂里嬉闹的气氛瞬间冻结!所有人惊疑不定地望向厨房门口滚滚涌出的、比寻常晚霞浓厚十倍、灿烂到近乎诡异的一片熔金色彩!

阿楚和晏辰几乎是同时从“蛋壳”里弹了起来。

晏辰一步挡在阿楚身前,指尖在空气里一划,几颗纽扣大小的银球无声弹射而出,飞向响声源头。

阿楚手腕轻抬,一道极淡的能量屏障瞬间将整个大堂笼罩起来。

傻妞纤细的身影一闪,已经堵在了通往后院的大门口,眼神锐利如刀。

铁蛋骂骂咧咧地撸起他那没有的袖子:“娘的!谁炸我家灶台?!不知道大嘴叔炖锅排骨给青柠加餐吗?!赔钱!!”他一把拉过面前悬浮着的直播投影球,急火火地切换镜头:“家人们快看!哪个活菩萨下午来给我们加夜班了!锅气挺冲啊!” 直播画面唰一下切到了后院烟尘弥漫的场景。

烟尘稍散,一个穿着异常醒目工作服的人影赫然出现在后院中央,以一个标准的前滚翻姿势狼狈地趴在地上。

他穿着一身洗得褪色、但用明黄油漆在背部和胸口刷出巨大“厂”字的粗布工装,头戴一顶沾满油污的鸭舌帽。

最抢眼的,是他背上那个巨大无比的、银光闪闪的圆柱形金属物体——像个倒扣的…巨型电饭锅!锅底明显还有撞击后留下的新鲜凹痕和几根倔强的茅草。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油光锃亮、足有小臂长的超大号活动扳手。

这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但布满风霜划痕的脸,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震惊、愤怒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执着。

他呸呸吐掉嘴里的泥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被惊动而涌过来的客栈众人,最后死死钉在拨开人群、急得直拍大腿的佟湘玉身上。

他用一种混合了粤腔和沙哑烟嗓的腔调,猛地指着佟湘玉大喊:“恁!就系恁!那个顶顶黑心的老板!剥削工友噶血肉!压榨员工没得休!”

声音之大,带着歇斯底里的指控,震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了一小撮。

佟湘玉被这从天而降的指控和那大得吓人的电饭锅惊得退了一步,口音都拐了弯:“额的个神呀!谁黑心?恁说谁剥削?额这客店小本经营,童叟无欺…”

“闭嘴!”打工皇帝金灿灿一声暴喝,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

他用力一拍背后那巨大银锅,发出“哐”一声巨响,仿佛在敲响战鼓,扳手舞得呼呼生风,粤腔吼得慷慨激昂:“吾乃!打——工——皇——帝!为天下黎庶工人伸张正义!此处便是吃人不吐骨头噶黑工厂总部!吾手中‘圣锅’与‘如意工扳’(他晃了晃大扳手)已识破恁噶嘴脸!还不速速投降!交还工友血汗钱!”

“哗擦!这哥们儿…疯了?”白敬琪的枪花都忘了转。

李大嘴端着炒勺目瞪口呆:“拿锅当兵器?有品味!”

莫小贝小声嘟囔:“内力没几两,口气倒比脚气重。”

【哈哈哈打工皇帝!出场自带bGm和锅盔!】

【那口锅是认真的吗?焊在背上了?】

【掌柜的莫名喜提‘黑心资本家’头衔!】

【他说‘圣锅’?还有‘如意工扳’?这中二病晚期了吧?】

【小郭!快给他唱首《咱们工人有力量》!】

“放肆!何方妖孽敢在此处撒野!动我娘亲?问过我的‘惊涛骇浪’没?!”吕青橙的小暴脾气比声音还快,娇小的身影快得像道青色闪电,小拳头裹挟着一股能掀翻桌子的内力,直捣黄龙!

“青橙住手!他背上那玩意儿好像带电!”吕青柠惊呼一声,逻辑清晰但语速飞快,“碰撞概率百分之八十七,强电流泄露风险等级A!”

她爹吕秀才惊得一跳老高:“芙妹保护青柠!my god! 君子动口不动…手!”

可惜晚了!吕青橙那能拍碎青石的小拳头已经带着劲风轰到了金灿灿面前!

打工皇帝眼神瞬间犀利如鹰,根本不躲。

只见他背后的“圣锅”猛地一声低沉的嗡鸣,锅壁上几道不起眼的蓝色纹路骤然亮得刺眼!

滋啦啦——!

一道狂暴的蓝色电弧如同被惊醒的蟒蛇,刹那间从锅壁上迸射而出,带着恐怖的噼啪炸响,精准无比地劈向吕青橙那粉嫩的小拳头!

那刺目的蓝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威势,眼看就要将小丫头吞没!

“要死咧!”白展堂吓得差点灵魂出窍,踏雪寻梅的轻功提到极致,原地只剩残影。

危急关头——

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比闪电更快!

傻妞纤细的手掌覆盖着特殊材料构成的柔和绿芒,后发先至,如同最精密的盾牌,间不容发地挡在了青橙的拳头和那道恐怖电弧之间!

砰嗤——!

一声沉闷爆响!

蓝色的电弧狠狠砸在傻妞手掌的绿芒上,激荡起刺眼的光斑,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炸开,将地面的尘土轰然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涟漪猛烈地撞在阿楚布置在堂口的能量屏障上,荡起剧烈的水波状纹路。

傻妞纹丝不动,如同扎根在大地深处的磐石。

那道足以瞬间麻痹大象的电流,在她那流溢着纳米粒子的掌心如同水滴撞上烧红的铁板,疯狂溅射、灼烧、湮灭,只蒸腾起几缕几乎难辨的、带着焦糊味儿的青烟。

她的手掌连一个黑点都没留下。

旁边的吕青橙完全被这股强大的碰撞气流掀飞了出去,惊叫着向后倒。

晏辰眼疾手快,闪电般向前一探手,稳稳揪住了小丫头背后的衣领,像拎一只炸毛的小猫,把她原地提溜住,免了屁股开花的命运。

“小丫头,下次冲动前先想想你嫂子我心脏好不好?”阿楚抚着胸口,夸张地倒吸凉气。

打工皇帝金灿灿显然没料到会有傻妞这种级别的“存在”能徒手硬撼他的“圣锅”电流,眼睛瞪得更圆了,像两个铜铃铛。

但他那狂热的偏执瞬间压过了震惊,挥舞着扳手嘶喊:“恁!恁们还敢动用秘密武器镇压工友好代表?恁这些工厂爪牙!看吾‘圣锅’神威!工友兄弟们,精神与我同在!觉醒吧!”

他背后巨大的电饭锅再次嗡鸣,这一次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低沉咆哮,锅壁上蓝光暴涌!

傻妞那原本柔和清亮的四川话骤然转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森然:“精神同在?我同你个铲铲儿!”

她那清澈的眼眸深处数据流的光芒一闪即逝。

没等金灿灿的锅酝酿出下一波更恐怖的攻击,傻妞动了!

那根本不是人类能企及的速度!她身形甚至模糊了一下,留下原地淡淡的虚影,真身已然出现在金灿灿面前,毫无烟火气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就那么精准无比、云淡风轻地,对着金灿灿面前疯狂闪烁着蓝光的空气,轻轻一戳。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嗡——嗞!

打工皇帝背后的巨大“圣锅”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鸣,锅壁上刺目的蓝色电光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猛烈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噗嗤”一声彻底熄灭!

锅体表面那些原本流光溢彩的蓝色纹路瞬间黯淡,失去了所有光泽,只剩下冰冷的金属本色,像个被缴械了的超级饭盒。

锅体发出一声沉闷的“哐当”,分量十足地压得金灿灿脚下一个趔趄。

金灿灿脸上的狂热和愤怒瞬间凝固、碎裂,最终化为一片苍白的茫然。

“精神…断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上那把突然显得无比笨重滑稽的大扳手,又看看背后熄了火的“圣锅”,眼神空洞如同断线木偶,“怎么可能…我的工魂之力…工厂的终极防御…”

整个后院,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晚风吹过屋檐留下的呜咽。

“哎我去!媳妇儿太牛了!”铁蛋一蹦三尺高,乐得直拍自己大腿,恨不得原地转两个圈。

他凑近傻妞,嘿嘿笑着小声嘀咕:“这手‘一阳指’改版——专治各种花里胡哨带电锅,啥时候也教教我呗?我给你按摩一万年,不,永远!”他还夸张地比了个永远的手势。

傻妞没好气地甩掉指尖一缕几不可见的青烟,用四川话低声嗔道:“爬开些!油嘴滑舌滴!晚上打地铺去!”

【傻妞女战神!空手接闪电!我跪了!】

【青橙小女侠没事儿吧?下次别冲动啊!】

【打工皇帝的‘圣锅’灭了?感觉他精气神被抽干了…】

【那眼神空洞的,好像信仰崩塌了。】

【邢捕头人呢?出来抓人了!燕小六快板伴奏!】

恰在此时,一阵夸张的抽泣声打破了后院奇异的寂静。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掌柜的佟湘玉坐倒在地,用手帕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用陕西调子诉着“冤情”:“额的个神呀!额的命咋这么苦哟!好端端开个店,锅让人踢凹咧,灰撒咧一地,还要被说是黑心老板!额的良心呐,比那白馍馍还白!额的算盘珠子,都沾上灰咧…呜…”

这哭声,带着浓浓的委屈,像一根针,一下子戳破了金灿灿那信仰崩塌后的茫然气泡。

他僵硬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佟湘玉脚边——她那把古旧的紫檀木算盘被震得散落在地,几颗被摩挲得乌黑油亮的算珠滚得灰头土脸,旁边还有一个歪倒的凳子。

眼前这幅景象,配上佟湘玉那抑扬顿挫、伤心欲绝的控诉,似乎诡异地和他记忆里某个模模糊糊的“残暴剥削者”形象重叠了。

他脸上茫然的空白迅速被一层更深的惊疑所取代,死死盯着那滚落的算珠,嘴里下意识地喃喃:“血汗…盘剥…的证据?”

那把旧算盘,在斜阳残照下,似乎萦绕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哎呀我的神啊!可不敢污蔑好人!”李大嘴猛地一拍大腿,指着金灿灿那大锅底上的凹坑,又指向周围摔得七零八落的柴火垛和沾了泥的簸箕(所幸客栈本体无事),嗓门拔得比他还高,“看看你干的好事!掌柜的挣点钱容易吗?起早贪黑,一分一厘都算得清清楚楚!就她那把老算盘,打从客栈开张就跟到她!没它算账,咱这客栈早喝西北风了!你看看你搞的破坏!”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掌柜的把咱当一家人!伙食开得比大户人家还好!工钱月月结算,只多不少!过节还发新衣裳!逢年过节还发红封!你这啥‘打工皇帝’,就是个大糊涂蛋!”

白展堂也挤了过来,难得一脸的沉痛(虽然眼角余光还瞟着那熄火的锅能不能卖钱),语重心长:“小哥儿啊!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咱们这儿,同福客栈!七侠镇最大的光明正派组织!从不欠薪,从不打骂员工,员工私奔老板还帮忙递情书!你说的那些血汗工厂的勾当,隔了八百年也跟咱沾不上半点边儿!你这不明真相就砸场子,毁坏公物,还吓着我闺女,这算哪门子的正义?”

祝无双默默捡起两颗滚到自己脚边的算珠,用袖子仔细擦干净,轻轻放回佟湘玉身边,声音不高但清晰地递到金灿灿耳朵里:“掌柜的算盘最金贵,沾不得脏东西…我们都看着呢,是干净的。”

她的话像一根最柔软的针。

【大嘴叔反击!说的太对了!】

【白展堂偷瞄锅的样子笑死我了!职业病犯了?】

【无双姐擦算盘好温柔,细节满分!】

【打工皇帝好像动摇了?眼神开始躲闪了?】

【龙傲天大佬呢?一直在看戏?】

金灿灿脸上的惊疑像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晃动起来。

愤怒的潮水在退去,露出底下更深的困惑和动摇。

他看看自己手中的大扳手,看看背后毫无生气的“圣锅”,再看看周围那一双双情绪迥异却似乎都没有真正“剥削者”冰冷的眼睛——有愤怒(李大嘴),有沉痛(白展堂),有委屈(佟湘玉的哭声),有纯粹的好奇(莫小贝),还有一丝清澈的担忧(祝无双)。

他开始下意识地搓揉手里的扳手,手指关节发白,喉结上下滚动,那句反复练习了千百遍的“压榨员工没得休”在嘴边堵得死死的,再也吼不出来。

一种巨大的尴尬和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藤蔓,开始缠绕他充满“工魂”的身躯。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混着刚才摔倒沾上的泥土,蜿蜒而下。

“咳嗯!” 一声充满港味和极度自信的轻咳打破了这微妙的僵局。

一直环抱双臂、斜倚在廊柱下看戏的龙傲天终于动了,一步三晃地踱到场中,那姿态,睥睨天下。

他用那粤普混合腔调,声音不大却带着“宇宙最狂”的气场:“厚礼蟹!搞七捻三搞到同福客栈头上来?(他夸张地抖了抖袍袖)吾,龙傲天,宇宙最强机关术大佬,睇得一清二楚!这位‘打工皇帝’兄台(他点点金灿灿),你那‘圣锅’呢,唔,能量回路设计得倒是几犀利嘎,核心是个超微型聚变反应堆同几重强电磁约束矩阵嘎混合体,思路前卫(他对空比划了一下)。但系!”

他猛地提高音量,手指啪地一下指向金灿灿,“恁噶核心识别系统,撞了大运——乱码入脑,数据流里面掺进了几千年噶陈年旧账垃圾信息!恁那‘精神锚点’(他点点自己太阳穴),唔系被人噶血泪压垮噶,而系被自己噶识别核心坑成咗智障啊大佬!”

龙傲天的话像几道天雷,轰隆隆灌进金灿灿脑子里。

他身体剧震,眼睛猛地瞪圆!

识别核心…系统紊乱…几千年…陈年旧账…智障?

这些词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原本坚如磐石的信念根基上!

那些支撑他“替天行道”的“残暴工头”形象开始剧烈闪烁、扭曲、破碎!

他那双刚才还燃烧着狂热执念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恐慌和一种被扒光的羞耻感。

“识别核心…错了?”他嘴唇哆嗦着,无意识重复,感觉自己像个被程序bUG玩坏的劣质机器人,连带着背上那把“圣锅”都沉重得如同耻辱的印记。

突然,佟湘玉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过来:“额滴算盘…额滴老伙计啊…”

她此刻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手里珍惜地捧着她那把被擦干净、重新拼合好的旧算盘,眼泪汪汪,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乌黑油亮的紫檀木框和那几颗刚被无双擦亮的算珠。

【龙大佬牛啊!一针见血!原来是芯片被古董病毒攻陷了!】

【掌柜的‘算盘攻击’!秒杀打工皇帝的道心!】

【看!他脸红了!羞愧了!要原地爆炸了!】

【打工皇帝:信仰崩塌中…怀疑人生ing…】

【快!小郭姐开导他!】

“兄弟!兄弟!” 郭芙蓉一看,立刻切换成知心姐姐模式,凑上前,声音温柔带着点流行歌手特有的悦耳质感(还不忘拍了下金灿灿那巨大的“圣锅”外壳),“你这…神器是厉害!但也得看对地方啊!我们这儿是同福客栈!是家!掌柜的那算盘,”她指向佟湘玉宝贝一样搂着的算盘,“那是咱们的根!算的是人情冷暖,算的是你情我愿!可不是什么压榨人的工具!明白不?”

她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唱,调子温婉动人:“家是温暖滴港湾,伙计们像座山,掌柜的心底装着秤,是非公道在里边…”

吕秀才也赶紧憋着英文:“that’s…that’s right! 掌柜的算盘,是公平的象征!是信用的纽带!It’s…It’s the heart of our inn! Never ever 压榨!peace and love, you know?”

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爱心。

歌声、蹩脚英语、佟湘玉深情的抚摸、算盘珠子在霞光下闪动的人间烟火光泽…最后一丝顽固的偏执在金灿灿眼中溃散。

他怔怔地看着那把古旧算盘,又低头看看自己带来准备“铲除”它的扳手——那象征他全部力量来源的武器,此刻像个巨大无比的笑话。

“噗通!” 沉重巨大的“圣锅”被他颓然卸下,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手里那把油亮的“如意工扳”也当啷脱手,掉在尘土里。

金灿灿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慢慢地、慢慢地,对着佟湘玉和她怀中那把他差点拆掉的旧算盘,单膝跪了下去。

脸颊肌肉颤抖着,混杂着泥土和汗水的脸上,缓缓滑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过了许久,一声极轻的呜咽从他喉咙里挤出来:“额…额好像…砸错地方咧…” 声如蚊蚋,充满了无尽的迷茫和彻底的失落。

【小郭唱歌治愈!秀才散装英语助攻!】

【跪了!打工皇帝在线投降!】

【看到他那样子有点心疼了…本质不坏,就是芯片疯魔。】

【现在怎么办?龙大佬给他重刷系统?】

客栈里紧绷的气氛骤然松了大半。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悄悄撤去了防护屏障。

铁蛋麻利地调整直播角度(顺便偷偷拍了下傻妞傲娇的侧脸)。

傻妞瞥了龙傲天一眼。

龙傲天撇撇嘴:“厚礼蟹!麻烦!不过…”他眼神里还是掠过一丝被挑战技术实力激起的胜负欲,对着金灿灿抬了抬下巴,“那锅,抬后头去!核心识别模块可能还有救,顺便格式化掉那些上古垃圾数据,免费帮你搞搞!”

金灿灿猛地抬起头,那熄灭的眼睛里倏地又爆出一簇微弱的火苗,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真…真的?”

龙傲天不耐烦地挥手:“行就行,不行就算!别废话!抬走抬走!”

一直旁观的龙小云(打工皇帝电影里对应女主角)这时才怯生生地走上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既心疼又无奈,小声道歉:“掌柜的…实在对不住…他以前在厂里被…被个坏工头欺负惨了,才魔怔成这样…这损失…我们会想法子…”

她下意识去掏自己空瘪的口袋。

佟湘玉一抹脸上的泪痕(虽然大部分是挤出来的),看着跪在地上灰头土脸、神情恍惚的打工仔,再看看真诚道歉的龙小云,那份“被打砸”的委屈顿时消散大半,豪气地一摆手:“罢咧罢咧!就几根柴火一个簸箕,值个啥钱!不打不相识!不过…”

她顿了顿,眼神一亮,“他那口锅挺硬实!帮完忙留下,顶账!给大嘴当个大锅灶,省得他说灶不够用!”

后头李大嘴顿时眉开眼笑:“哎呀妈!掌柜的英明!这锅炖老母鸡绝了!”

金灿灿被这峰回路转搞得目瞪口呆,龙傲天已经在后院临时撑开了一个闪烁着复杂光束的小型设备结界,对那锅开始鼓捣,金灿灿像小媳妇似的在旁边巴巴地看着。

龙小云则被郭芙蓉和祝无双热情地拉去前厅喝茶压惊。

直播信号还在忠实地传输着后院龙傲天拆锅修“脑”的场面和店里众人围观安慰的画面。

【掌柜的大气!以锅顶账!高!】

【大嘴的春天!超大号炖汤锅get!】

【小云妹子好可怜,打工皇帝害人不浅!】

【龙大佬结界干活儿超带感!求直播拆解过程!】

【所以打工皇帝真治好了还会去砸其他‘黑厂’吗?】

阿楚斜靠在晏辰身边,两人小声嘀咕。

“这核心紊乱…会不会和他穿越本身的能量扰动有关?”阿楚突然若有所思,“磁场叠加引发的信息污染?”

晏辰捏了捏她的手:“可能性极大。龙傲天修锅只是治标,关键在他自己。你看他看掌柜的算盘那眼神…”

两人望向店内。

后院的技术改造正进入尾声。

龙傲天啪地一拍那巨大的锅身,一道柔和的、不再狂暴的蓝白色光芒流畅地滑过锅壁。

“厚礼蟹!搞定!扫干净了!顺便加了道识别防火墙!”他一脸“小菜一碟”的狂傲。

金灿灿背起这焕然一新的锅,感觉它轻了不少,更有一股柔和的暖流似乎在锅体内自行流转。

他慢慢走进喧闹温暖的前厅,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被佟湘玉放在账台上、用块干净红绸仔细盖着的旧算盘上。

那一刻,打工皇帝金灿灿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清明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神色。

他径直走到柜台前,在佟湘玉惊愕的目光中,再次单膝跪下!

他解下背上那柄刚才还被捧为神器的巨大扳手“如意工扳”,双手将它托起,高高举过头顶,递向佟湘玉。

“掌柜的!”他声音不再癫狂,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和终于找到方向的坚定,“这把‘如意工扳’,是俺吃饭防身的家伙。毁了您的柴火簸箕,污了您的清名,俺…用它抵债!俺没脸要回来!请您…拿着防身!”

旁边的龙小云连连点头。

佟湘玉看着那柄油光锃亮、分量十足的大扳手,愣住了。

旁边的白展堂眼珠子转了转,飞快凑过去,假模假式地清嗓子:“咳咳!掌柜的!这…这不大合适吧?工…工具是工人的命根子…”

邢捕头不知何时也钻了过来,搓着手,一脸“我懂得”的神秘笑容,从怀里掏出个写着“六扇门荣誉出勤”的铁片,飞快地往金灿灿手里塞:“嘿嘿嘿!小兄弟!误会解除就系同僚!这是工牌!象征身份!在咱七侠镇地界好使!拿着拿着!”

他试图浑水摸鱼完成“贿赂”。

金灿灿坚定地摇摇头,依旧举着扳手:“不行!账要清!”

看着他那执拗而诚恳的眼神,又看看那柄闪亮的扳手和邢捕头塞过去的假工牌…佟湘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陕西调子又软又暖:“哎呀,弄啥咧!扳手那么大,额拿着砍柴还是捶蒜?工牌就更用不着咧!”

她目光扫过店里所有人,最后落在自己那把旧算盘上,眼波温柔起来。

“算咧算咧!一场误会嘛!同福客栈,开门做生意,信义最值钱!”她从账台下摸出个小木盒,走到金灿灿面前,在他无比错愕的目光中,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是几锭崭新的雪花白银,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这是赔你那锅底和扳手磨耗的钱!”她把银子不由分说地塞进惊呆了的金灿灿手里,然后指了指后院方向,“那锅呢,留下,顶柴火簸箕钱和给大嘴开火用!你那扳手还是自己拿着!”

她又指了指被邢捕头强塞到金灿灿另一只手里的假工牌,“至于这个嘛…邢捕头一番‘好意’,就当个念想,留着呗!以后想起来今天这事,就想想咱同福客栈的门朝哪边开!”

金灿灿捧着他从未想过能拿回的工钱、握着那沉甸甸的扳手、看着那烫手山芋一样的假工牌,再抬头看看周围每个人脸上真挚或略带戏谑(白展堂和邢捕头)的笑容,看着账台上那块红绸盖着的旧算盘…这位曾经的打工皇帝,喉咙彻底哽住。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感谢、道歉或承诺的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所有的话语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释然的叹息,以及一种从灵魂深处卸下千斤重担的疲惫和温暖交织的复杂目光。

他终于明白,自己砸的并非什么黑心工厂,而是找到了一个“工魂”本应栖息却遍寻不着的、叫“家”的地方。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只在天空留下最后一抹深紫的余韵。

同福客栈的大堂里早已点亮了柔和的暖色灯光(阿楚晏辰友情赞助的无影灯)。

打工皇帝金灿灿背着他那仿佛也“温顺”了许多的大锅,龙小云挽着他的胳膊。

“掌柜的…”金灿灿对着佟湘玉再次深深一躬,“阿楚哥,晏辰哥,各位…谢谢大家,给俺点透了这迷魂阵…”他嗓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透着打磨后的踏实感。

“同福,这两个字,俺金灿灿,记下了。”

【正道的光!打工皇帝被感化!】

【掌柜的灵魂导师!以德服人典范!】

【这结局我爱了!锅留下来,同福大厨神器+1!】

【希望他们能找到一个真正的打工人的好归宿!】

【七侠镇直播永不落幕,坐等下一位迷途穿越客!】

他挺直脊背,和龙小云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了光,一种从沉重的幻梦和怨愤中挣脱出来,重新面对真实生活的踏实光芒。

两人转身,一步一步走进了七侠镇逐渐亮起灯火的长街深处。

那口巨大的、被龙傲天改造过的“圣锅”,反射着最后的天光和街道两旁屋舍透出的灯火,像一块温润的大号白玉,安静地跟着主人前行。

背影终于被街道的拐角吞没,消失不见。

佟湘玉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账台上那块红绸盖着的、依旧沉默的算盘,嘴角缓缓弯起一个温暖无比的弧度。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珍视地,将红绸盖得更严实了些。

铁蛋立刻给直播画面切换回了灯火通明的同福客栈内部,他自己的大脸盘子热情洋溢地凑近镜头:“哎呀家人们!夕阳西下,打工人下班…啊不是,穿越的哥们儿回家路上了!感谢各位‘宝宝们’今天全程鉴证了咱同福客栈如何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以…以锅感化人!下回再有那迷了路的、失了道的,甭管您是哪个山头的大王、哪片宇宙的皇帝,认准咱同福这块牌匾就对了!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不过咱先说好…”

他话锋一转,语气促狭,“下回再来,得按点敲门哈!”

全息屏幕上瞬间刷过最后的弹幕海洋。

阿楚轻轻靠在晏辰肩上,看着屏幕上那些为佟湘玉、为同福、为这趟奇遇而发的弹幕,唇角笑意盈盈。

晏辰抬手自然地环住她的肩,手指在她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节奏,仿佛在回味这出意外迭出的“穿越者疏导指南”。

后院里,李大嘴已经开始围着那口巨大的“圣锅”啧啧称奇,琢磨着明天是炖猪头还是整羊排。

长街尽头,打工人卸下了负累;客店之内,热闹伴着灯火重燃。

霞光散尽暮色沉,同福灯火更暖人。

锅碗算珠皆旧友,天涯归处是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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