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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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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观察者,万物皆可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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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七侠镇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蝉鸣有气无力地黏在滚烫的空气里。

同福客栈大堂,屋顶悬着的几盏新式节能灯管正兢兢业业散发着白光,驱散角落的昏暗,却也把空气里那股子闷热烘托得更显凝滞。

佟湘玉有气无力地趴在柜台上,手里捏着把蒲扇,扇出的风都带着股温吞水味儿。

白展堂倚在门框边,眼神警惕地扫过空荡荡的街道,额角沁出的汗珠滑过鬓角。

“哗擦!这鬼天气,小爷我英俊潇洒的形象都要被汗水泡发了!”白敬琪甩了甩特意用发胶固定的额前碎发,动作夸张,试图引起旁边安静看书的吕青橙的注意。

吕青橙头也没抬,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气流,轻轻翻过一页书,只留下一个淡定的后脑勺。

阿楚和晏辰这对来自未来的小夫妻,正窝在角落里鼓捣着他们的高科技直播设备。

一个悬浮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虚拟屏幕悬浮在他们面前,上面正飞快滚动着五颜六色的弹幕文字。

“家人们,感受到了吗?明朝桑拿天,纯天然,无添加!”阿楚对着屏幕眨眨眼,俏皮地吐了下舌头,顺手拿起桌上一块冰镇的西瓜,“咔嚓”咬了一大口,鲜红的汁水差点滴到晏辰雪白的袖子上。

晏辰眼疾手快,手腕一翻,指尖在袖口上方灵巧地一拂,仿佛拂去尘埃,同时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拿起自己的手帕,温柔地按在阿楚嘴角:“慢点,我的饕餮夫人,你这吃相,直播间里的宝宝们该以为我平时不给你饭吃了。”

他声音温润,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明朝的西瓜!实名羡慕!这瓜瓤看着就沙甜!】

【同福客栈的节能灯真亮堂,掌柜的会过日子!】

【白公子今天的发型依然稳定发挥】

【青橙小妹妹的内力控制越发精纯了,翻书都用惊涛骇浪掌的巧劲?】

铁蛋,那个高大结实、一脸憨厚又透着股蔫儿坏劲儿的仿生人保镖,正用一口地道的东北腔跟他的伴侣傻妞逗闷子:“瞅瞅,老妹儿,老板老板娘这恩爱秀的,比俺数据库里最腻乎的言情小说还齁嗓子!这大热天的,也不怕化了。”

他手里拿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仪器,看似随意地对着客栈各个角落扫描。

傻妞利落地擦着桌子,闻言白了他一眼,清脆的四川话像蹦豆子:“瓜兮兮滴!你懂啥子哟,这叫情调!酸倒牙也是人家本事,有本事你也给老娘整两句巴适的?”

她手腕一抖,抹布划过桌面,带起一道干净利落的水痕。

“那必须滴!”铁蛋立刻挺直腰板,凑近傻妞,压低声音,努力憋出一股深情的调调,“老妹儿啊,你在我这核心处理器里,那就是优先级最高的进程,啥病毒都干不掉!你这运行效率,杠杠滴……”

“爬开!”傻妞笑着推了他一把,脸却微微有点泛红。

正说着,郭芙蓉端着一大盘切好的冰镇西瓜从后院走进来,吕秀才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几本书,厚厚的眼镜片反射着节能灯的光。

郭芙蓉扬声招呼:“来来来,冰西瓜解解暑!秀才刚还说这天气反常,像《礼记·月令》里讲的‘季夏行秋令,则丘隰水潦,禾稼不熟’……”

吕秀才扶了扶眼镜,立刻接上话茬,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芙妹所言极是!此乃阴阳失序,四时不调之兆也。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则君子当……”

“停停停!”郭芙蓉赶紧把一块最大的西瓜塞进吕秀才嘴里,动作熟稔无比,“吃瓜,秀才!吃瓜的时候,咱们就专心吃瓜,不谈天地!”

她转向直播屏幕,笑容灿烂,“宝宝们,吃瓜吗?精神上的!我们家这位,出口就是精神食粮,管饱!”

【郭女侠塞瓜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吕夫子又开始引经据典了,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

【精神食粮也是粮,郭女侠总结精辟!】

一片轻松的笑闹声中,莫小贝拎着个精致的鸟笼子从楼上下来,笼子里蹲着一只通体漆黑、只有四只爪子雪白的猫,正是她的心肝宝贝“踏雪”。

踏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露出尖尖的小牙。

“嫂子,你看踏雪热的,连叫都懒得叫了。”莫小贝心疼地用手指逗弄着笼子里的大爷。

佟湘玉刚要开口,异变陡生!

嗤啦——!

头顶的节能灯管猛地爆出几簇刺眼的蓝色电火花,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瞬间熄灭!

不止是灯,整个同福客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了电源。

阿楚和晏辰面前的虚拟直播屏幕闪烁了几下,顽强地保持着蓝光,全靠他们装备自带的高能电池支撑。

其他区域,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只有窗外极其微弱的月光勉强勾勒出桌椅板凳的轮廓。

“咋回事?跳闸了?”李大嘴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带着锅铲掉地的哐当声。

“有情况!”白展堂的声音瞬间绷紧,黑暗中衣袂带风,人已如鬼魅般掠至门口,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我的灯!额滴节能灯!”佟湘玉的哀嚎在黑暗中响起,“才用了不到仨月!额滴银子啊!”

“芙妹别怕!”吕秀才摸索着抓住郭芙蓉的手。

“哗擦!谁摸小爷我?”白敬琪在黑暗里怪叫一声。

“瓜娃子!摸你的是桌子角!”傻妞的四川话精准吐槽。

恰在此时,一声沉闷得如同破麻袋摔在石板地上的巨响,从大堂正中央传来!

伴随着木屑和灰尘簌簌落下的声音,还有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呼:“哎哟喂——!我的老腰喂——!”

这声音浑厚,带着点独特的沙哑和夸张的哭腔,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与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谁?!”白展堂厉喝一声,葵花点穴手蓄势待发。

祝无双也无声地移步到佟湘玉身边护住。

铁蛋的反应最快,他手腕上的扫描仪瞬间亮起一道柔和不刺眼的扇形白光,像探照灯般精准地打向声音来源处。

光柱下,尘埃弥漫。

只见大堂中央,那张结实的长条饭桌,竟被硬生生砸塌了一个角!

一个硕大的身影正蜷缩在碎木屑和汤汤水水中,哎哟哎哟地呻吟着。

此人身穿一套紧绷绷、几乎要被撑破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还煞有介事地蒙着半块黑布,只是那蒙布下露出的双下巴和圆滚滚的肚子,实在与“夜行”二字扯不上半点关系。

他头上沾着几片碎瓦和茅草,显然是从屋顶掉下来的。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胡乱挥舞着,正好摸到滚落在他身边、佟湘玉那把心爱的紫檀木老算盘。

“嘶……啥玩意儿硌着我了?”这胖子嘟囔着,不顾自己还四仰八叉地躺在一片狼藉里,顺手就把那算盘捞了起来。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他那双胖乎乎、沾着油污的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娴熟手法,开始拨弄起算盘珠子!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声音清脆急促,在落针可闻的黑暗大堂里回荡,透着一股子旁若无人的专注和诡异的韵律感。

他一边拨,嘴里还念念有词:“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坎水离火……嘿,这老物件儿,盘它!”

所有人都被这从天而降、砸坏桌子、还莫名其妙盘起算盘的胖子给整懵了。

连直播屏幕上的弹幕都空白了一瞬。

【卧槽?!天降正义?不对,天降……胖子?】

【从房顶掉下来?轻功失败现场?】

【这算盘盘得……好丝滑!业务能力过硬啊!】

【掌柜的算盘!听声音心在滴血……】

铁蛋手腕上的扫描光束牢牢锁定着胖子,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粗犷的东北腔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老板娘!桌角塌了!初步扫描,落地冲击力相当于……呃,一头膘肥体壮的成年野猪从三楼自由落体!”

他顿了顿,补充道,“人体扫描完毕,生命体征平稳,轻微软组织挫伤。无武器能量反应。来源……老板,老板娘,这哥们儿信号特征……是咱们老家那旮沓的!2023年出厂!”

“2023年?”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这比他们还早两年!

佟湘玉终于从震惊和心疼中回过神,绕过挡在前面的白展堂和祝无双,颤巍巍地指着那胖子,声音都变调了:“额滴桌子!额滴算盘!你……你是何方妖孽?!赔钱!赔额滴桌子和灯!”

那胖子终于停下了拨弄算盘珠子的手,动作灵活地一把扯下脸上的半块蒙面黑布,露出一张圆润饱满、颇具喜感的脸,小眼睛在铁蛋的光柱下努力地眨了眨,适应着光线。

他脸上堆起一个极其自来熟的笑容,完全无视了佟湘玉的愤怒和周围一圈虎视眈眈的目光,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对着阿楚晏辰的直播屏幕方向,像登台亮相般夸张地抱了抱拳:“各位家人们!晚上好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初次见面,方式有点别致!鄙人姓胡,单名一个盘字!江湖人称——‘暗夜观察者’!座右铭是……”

他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沙哑腔调的播音腔,字正腔圆地宣告:“万物——皆可盘!”

为了强调,他又低头对着手里佟湘玉的算盘,极其熟练地噼里啪啦拨了一通,珠子撞击声清脆悦耳。

“噗——”郭芙蓉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哗擦!”白敬琪抱着胳膊,一脸嫌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胡盘?”晏辰走上前一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温润的声音带着探究,“胡先生,您这出场方式……挺别致。不过,您盘坏了我们掌柜的桌子,还吓坏了大家,这损失……”

“赔!必须赔!”胡盘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震得他那身紧绷的夜行衣又往下滑了半寸,露出更多圆滚滚的肚皮,“我胡盘行走江湖,最讲究的就是个‘盘’德!盘了人家的东西,就得负责!放心放心!”

他一边说,小眼睛一边滴溜溜地四处乱转,像是在急切地寻找什么,脸上那夸张的笑容也带上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焦虑。

“那个……诸位大侠,掌柜的,还有家人们,”他转向直播屏幕,语气忽然带上点可怜巴巴,“实不相瞒,我这次‘空降’贵宝地,实属意外。主要是……我的吃饭家伙,‘暗影盘’!它……它不见了!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没有它,我这‘暗夜观察者’就瞎了!麻烦诸位帮我找找?必有重谢!”

“暗影盘?”阿楚疑惑地重复,“长什么样?”

“圆圆的!这么大!”胡盘用手比划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圆,随即又觉得不对,缩小到碗口大,“不对不对,大概……这么大!非金非玉,触手冰凉,上面有很奇特的螺旋暗纹,对着光看,里面好像有星星在转!最特别的是,它能……呃,暂时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铁蛋的扫描光束立刻扩大范围,在大堂破损的屋顶、散落的瓦片、倒塌的桌子附近仔细扫过。

光束所过之处,灰尘在光柱中飞舞,清晰可见。

几块碎瓦片,几根断裂的椽子,泼洒的菜汤,就是不见什么圆盘的影子。

“扫描范围内未发现符合描述的高能或特殊材质物体。”铁蛋瓮声瓮气地汇报。

直播屏幕上的弹幕瞬间爆炸:

【万物皆可盘?盘子自己先盘丢了?】

【暗影盘?听起来好酷!能盘影子吗?】

【重点难道不是他砸坏了东西还弄丢了“命根子”?】

【盲猜盘子被他当飞盘甩出去砸穿屋顶时丢了!】

【会不会被掉下来的瓦片埋了?】

【掌柜的:我的桌子我的灯我的算盘我的屋顶……】

“这可咋整?”佟湘玉看着屋顶那个还在往下掉灰的大窟窿和倒塌的桌子腿,感觉心都在滴血,“额滴客栈哟……”

“放着我来!”祝无双立刻出声,挽起袖子就要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别动!无双姑娘!”胡盘突然大叫一声,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祝无双面前,神情紧张,“现场!保护现场!任何微小的痕迹都可能是线索!这可是我‘暗夜观察者’的基本素养!”

他煞有介事地从他紧绷的夜行衣内袋里掏出一个迷你放大镜,凑到倒塌的桌子腿附近,撅着屁股,仔细地观察起来,嘴里还念念叨叨:“嗯……木茬断裂角度……冲击受力点……这里似乎有一点……油渍?不对,是菜汤……这里……咦?”

他的目光,锁定在几根散落在碎木屑和汤水里的、细细的黑色毛发上。

毛发末端,还沾着一点点可疑的、亮晶晶的粘液。

“猫毛?”胡盘捏起一根,对着铁蛋的光束仔细看,“还有点……口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莫小贝,以及她手里拎着的那个鸟笼子。

笼子里,那只通体漆黑、四爪踏雪的“踏雪”大爷,正慵懒地舔着自己其中一只雪白的爪子,金色的猫瞳在黑暗中微微反光,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高傲。

它粉嫩的舌尖扫过爪尖,发出轻微的“吧嗒”声,爪子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可疑的亮晶晶的水光。

莫小贝顿时紧张起来,把鸟笼子往身后藏了藏:“踏雪很乖的!它……它刚才一直跟我在一起!”

只是这辩解,在踏雪大爷那悠闲舔爪的动作和胡盘手里那根沾着口水的猫毛面前,显得有点苍白。

“踏雪?”胡盘眯起小眼睛,凑近鸟笼子,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果然如此”和“痛心疾首”的表情,“小妹妹,你这猫……不简单啊!你看它这眼神,这气度,这油光水滑的皮毛!一看就是资深‘盘’道高手!尤其喜欢盘那些……圆溜溜、亮晶晶、还带着点神秘气息的小玩意儿!”

踏雪似乎听懂了,停下舔爪的动作,金色的猫瞳懒洋洋地瞥了胡盘一眼,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浓不屑意味的“呼噜”,仿佛在说:愚蠢的人类。

【破案了!猫主子干的!】

【猫:没错,是本喵盘的,怎样?】

【亮晶晶的圆盘?猫的顶级诱惑!】

【踏雪大爷:这锅我背了,有小鱼干吗?】

【胡盘:万物皆可盘,包括被猫盘的盘子!】

“哎呀!这可怎么办?”莫小贝急得跺脚,心疼地看着自家大爷,“踏雪它有时候是喜欢叼些小东西回窝里玩……可那盘子……”

“别急,小贝。”一个冷静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直安静站在郭芙蓉身边的吕青柠站了出来。

十岁的小女孩,脸上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洞悉。

她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最终落在踏雪身上,又缓缓移到屋顶的破洞,再看向胡盘掉落的位置,最后定格在那些沾着口水的猫毛上。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那是她深度思考时的小动作。

“青柠,你有发现?”吕秀才关切地问。

吕青柠没立刻回答,而是走到踏雪笼子边,仔细看了看笼子底部铺着的软垫,又抬头看了看屋顶破洞的位置和胡盘砸下来的落点,小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脑海中构建着三维图像。

“真相……”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往往藏在最不合常理的细节里。胡先生,您说您的‘暗影盘’触手冰凉,有螺旋暗纹,对着光看像有星星转动,对吗?”

胡盘猛点头:“对对对!小神探!一点没错!”

“踏雪喜欢圆而亮的东西,这点没错。但是,”吕青柠话锋一转,指向屋顶的破洞,“您是从那个位置掉下来的。巨大的冲击力,瞬间的黑暗和混乱。踏雪当时在笼子里,由小贝姑姑拎着。就算它再敏捷,也不可能在您落地、东西飞出的瞬间,冲出笼子,精准地叼走盘子再回到笼子里,还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时间不够,动作轨迹也不成立。”

“那……那猫毛和口水……”胡盘指着证据。

“猫毛可能是之前就掉落在附近的。至于口水……”吕青柠走到倒塌的桌子边,指着桌腿断裂处附近一小滩溅开的、亮晶晶的油渍,“您掉下来时,撞翻了桌上的菜碟。这碟‘水晶肘子’的汤汁,富含胶质,冷却后就会变得粘稠亮泽,很像口水。猫毛沾上它,很正常。”

“那我的盘子呢?”胡盘傻眼了,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

吕青柠微微一笑,镜片闪过智慧的光芒:“您掉下来时,动静太大,惊吓到了踏雪。它本能地想要缩回自己觉得最安全的地方。但笼子被小贝姑姑提着,它无处可躲。于是,它做了猫在极度紧张或兴奋时,很常见的一个动作——”

“磨爪子?”莫小贝脱口而出。

“没错!”吕青柠肯定道,“它下意识地用爪子勾住了笼子的边缘,用力抓挠!您看笼子这里,”她指向鸟笼金属栏杆靠近底部的位置,那里有几道崭新的、深深的抓痕,“痕迹很新,力量很大。而就在它抓挠的时候,您丢失的‘暗影盘’,很可能因为冲击力,恰好滚落到了笼子底下!被它慌乱中蹬踏的爪子,无意间……踢进了笼子角落的食盆后面!”

她手指精准地指向踏雪笼子角落里,那个被半块啃剩的鱼干挡住的、小小的陶瓷食盆后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莫小贝赶紧放下鸟笼,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块鱼干,伸手往食盆后面一掏——

一个冰冰凉凉、碗口大小、非金非玉的黑色圆盘,被她摸了出来!

盘面上,果然布满了玄奥的螺旋暗纹!

“踏雪!”莫小贝又气又好笑地戳了一下笼子里瞬间坐直身体、眼睛瞪得溜圆盯着盘子的黑猫。

胡盘的眼睛“噌”地亮了,像两个小灯泡,激动得声音都劈叉了:“我的盘!我的命根子!哎哟喂小神探!你可真是我的再世诸葛!额滴神啊!”

他手舞足蹈就要冲过去拿。

恰在此时!

“呔——!”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平地而起!

只见原本缩在角落看热闹的邢捕头,不知何时已拔出了他那把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腰刀,一个箭步跳到场地中央,刀尖斜指上方,摆了个极其威武的亮相,扯开他那五音不全却气势磅礴的破锣嗓子,吼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句:“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智取威虎山》!

字正腔圆,气吞山河!

只是这调子跑得,亲爹杨子荣来了都未必认得出来。

这毫无征兆、石破天惊的一嗓子,把所有人都震懵了!

连笼子里的踏雪都吓得“喵嗷”一声炸了毛!

胡盘更是浑身一哆嗦,手一抖,刚刚从莫小贝手里接过来的“暗影盘”差点又脱手飞出去!

“邢育森!你抽什么风!”佟湘玉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胡盘的手指尖,终于实实在在地触碰到他那失而复得的“暗影盘”冰凉表面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在每个人脑海深处的奇异嗡鸣,以暗影盘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整个同福客栈大堂,所有的光影,瞬间活了过来!

烛火投射在墙上的摇曳影子、铁蛋扫描光束在地面形成的明亮光斑、窗外微弱月光透过破洞洒下的银辉、甚至每个人自身在光源下拉长的黑色轮廓……所有这些静止的、动态的、清晰的、模糊的光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按下了快进键,又注入了机械的灵魂!

墙上的烛影不再摇曳,而是开始整齐划一地、如同提线木偶般,做出僵硬的左右摆动,接着是上下跳跃!

地面铁蛋的光斑像失控的弹力球,疯狂地来回弹射!

月光的光柱如同探照灯般开始毫无规律地高速扫射!

最离谱的是每个人脚下的影子——它们不再老老实实地贴着地面,而是如同劣质皮影戏里的人物,猛地“站”了起来,脱离了主人的身体,在大堂的地面上、墙壁上、甚至天花板上,开始了整齐划一、僵硬、充满赛博朋克废土风的机械舞!

抬臂!顿挫!扭胯!卡点!

动作僵硬却精准地踩在某种无形的、只有它们自己能感知的节奏上!

整个大堂,瞬间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群魔乱舞的诡异迪厅!

“哗擦!我的影子叛变了!”白敬琪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那个正在努力做“擦玻璃”动作的影子。

“额滴神呀!闹鬼咧!”佟湘玉捂着眼睛不敢看。

“芙妹小心!”吕秀才下意识地想护住郭芙蓉,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对着郭芙蓉的影子,笨拙地比划着一个心形,虽然歪歪扭扭。

“老板!老板娘!检测到超高频率未知能量场!干扰严重!”铁蛋大声报告,他手腕的扫描仪屏幕疯狂闪烁乱码。

傻妞警惕地护在阿楚晏辰身前。

直播屏幕上的弹幕彻底疯了:

【影子起义了!!!】

【全体起立!影流之主开会了!】

【这机械舞!灵魂卡点!】

【暗影盘启动特效?万物皆可盘,盘活了影子?!】

【邢捕头:我的bGm这么猛?!】

就在这光影狂乱、群影乱舞的巅峰时刻,另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加入了这场荒诞交响!

“滴滴——嗒嗒嗒——!滴滴滴——嗒——!”

是唢呐!

燕小六不知何时已举起了他从不离身的吃饭家伙,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大馒头,小眼睛瞪得溜圆,憋足了吃奶的劲儿,吹响了他生命中最高亢、最狂野、最不羁的一曲!

那调子,初听尖锐刺耳,毫无章法,像一千只鸭子在吵架。

可听着听着,一股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带着浓郁乡土气息的魔性旋律,硬生生地从那毫无技巧全是感情的唢呐声里,顽强地钻了出来,顽强地、霸道地,盖过了邢捕头的破锣嗓子,引领着满屋子狂舞的光影!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是它!就是它!广场舞的王者,洗脑神曲的至尊——《最炫民族风》!

被燕小六用唢呐,吹出了开天辟地、百鸟朝凤的磅礴气势!

诡异的光影机械舞,配上这灵魂唢呐版的《最炫民族风》,场面瞬间达到了荒诞与震撼的究极融合!

墙上的影子方阵跳得更加卖力,动作整齐划一地卡在每一个“噔噔噔”的重音上!

地面弹跳的光斑频率也完美同步!

胡盘捧着失而复得的暗影盘,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着这满屋子群魔乱舞的光影,听着那直冲天灵盖的唢呐神曲,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近乎顿悟的狂喜!

“懂了!我悟了!家人们!”他猛地举起手中的暗影盘,激动得声音发颤,对着直播屏幕,也像是对着整个疯狂的同福客栈宣告,“这才是‘万物皆可盘’的真谛!盘活死物算什么?盘活光影!盘活节奏!盘活这天地间一切有形无形之物!连影子都能盘出最炫的舞步!连唢呐都能盘出民族的狂风!这就是‘盘’道的至高境界——天地万物,皆为我盘!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小眼睛里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他不再看任何人,不再理会这混乱的场面,只是无比珍重地将那还在散发着微弱幽光、似乎与整个光影狂舞产生着微妙共鸣的暗影盘,小心翼翼地、仿佛捧着稀世珍宝般,塞进了他紧绷的夜行衣内袋里,还用力按了按。

“掌柜的!大侠们!家人们!大恩不言谢!”胡盘对着佟湘玉等人,又对着直播屏幕,郑重其事地抱拳,深深一揖,动作居然透出几分江湖豪气,“桌子的钱,灯的钱,屋顶的钱,还有惊扰赔偿……哦不,艺术启发费!等我回去,必有重礼奉上!山高水长,咱们……盘里再见!”

说完,他根本不等众人反应,胖乎乎的身体异常灵活地原地一个急转,像一颗蓄势待发的肉弹。

他猛地抬头看向屋顶那个还在漏着星光的破洞,双腿微屈,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调动某种力量。

他夜行衣内袋的位置,暗影盘所在之处,骤然透射出一圈极其短暂、却异常深邃的幽蓝光芒,将他整个人包裹了不到半秒。

嗖!

如同他出现时一样突兀,胡盘那圆滚滚的身影,就在这幽蓝光芒一闪而逝的瞬间,原地拔地而起!

没有助跑,没有华丽的轻功动作,就像一个被强力弹弓射出的肉丸子,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精准无比地逆射向屋顶的破洞,眨眼间便消失在洞外的沉沉夜幕之中。

他消失的瞬间,那笼罩整个大堂的诡异嗡鸣声戛然而止。

疯狂舞动的光影骤然定格,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劣质动画。

墙上摇摆的烛影恢复了正常的摇曳,地上弹跳的光斑也瞬间消散,铁蛋的光束稳稳地落在地面。

最神奇的是那些脱离主人、群魔乱舞的影子——它们像是断了线的提偶,瞬间失去活力,软塌塌地“瘫”回地面,重新贴合在每个人的脚下,恢复了它们沉默而忠实的跟随状态。

只有燕小六的唢呐,还在惯性般地吹着最后几个高亢的尾音:“滴——嗒嗒——!滴——!”

声音突兀地悬在半空,然后也停了。

整个同福客栈,陷入了一片比停电时更彻底的静默。

所有人都保持着胡盘消失前的姿势,像一尊尊造型奇特的蜡像。

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碎屑、菜汤、灰尘、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刚刚被奇异能量场扰动过的臭氧味道。

屋顶的破洞外,几颗疏星冷冷地眨着眼。

【……这就走了?挥一挥衣袖,带走了一堆账单?】

【盘道至高境界?我好像悟了又好像没悟……】

【影子:下班了,勿扰。】

【燕捕快,收个神通吧!耳朵要怀孕了!】

【掌柜的算盘……好像还在他手里盘着呢!】

阿楚和晏辰面前的悬浮直播屏幕上,弹幕还在疯狂滚动,记录着这场光怪陆离的告别。

阿楚下意识地抓紧了晏辰的手,晏辰则轻轻回握,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拂过自己的袖口,仿佛要掸去尘埃,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投向屋顶那个破洞。

佟湘玉终于从石化状态中苏醒过来,她缓缓抬起手,指向屋顶的破洞,又指了指倒塌的桌子和一地狼藉,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憋出一声凄婉的长嚎:“额滴个神呀——!胡盘——!你给额回来——!赔额滴灯——赔额滴桌子——赔额滴屋顶——还有额滴紫檀木老算盘——!!!”

她的哀嚎在寂静的客栈里回荡。

屋顶那个破洞边缘,几片残存的碎瓦,似乎被这饱含怨念的声波震动,晃了晃,终于不堪重负,簌簌落下几缕灰尘,不偏不倚,正好落进下方邢捕头因震惊而张大的嘴里。

“咳咳咳!呸!呸!”邢捕头被呛得直跳脚,刚才吼《智取威虎山》的威风荡然无存。

“噗嗤!”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紧接着,低低的笑声如同涟漪般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郭芙蓉捂着嘴,肩膀抖动;吕秀才摇着头,哭笑不得;白展堂揉着太阳穴,一脸无奈;连一脸酷酷的白敬琪都别过脸去,嘴角可疑地抽搐着;莫小贝则心疼地检查着笼子里被吓得不轻、正用爪子洗脸压惊的踏雪。

铁蛋挠了挠他那头板寸,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对老板娘算盘的深切同情:“老板娘,节哀……那算盘珠子,盘得是真亮啊!”

傻妞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肘子:“瓜兮兮滴!少说两句!快想想咋个修屋顶!”

龙傲天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他的工具包,对着屋顶的破洞比划着,嘴里嘀咕着粤语。

他动作麻利地开始清理边缘的碎瓦。

吕青柠小脸上是冷静的思索:“胡先生离开时,暗影盘的能量波动引发了空间扰动,屋顶的结构分子可能发生了短暂有序重组……理论上,修复会比正常情况更……‘圆融’?”

她用了胡盘的“盘”道术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龙傲天刚清理掉最后一块松动的碎瓦,众人惊讶地看到,那破洞边缘参差不齐的椽子断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润光滑,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细细打磨过,几根新生的、带着木质清香的细小横梁,如同藤蔓般自然地从断口处生长延伸出来,交错搭接,迅速填补了空缺。

瓦片虽然没有自动飞回,但断口处变得异常平整,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盘道之力还能自动修复房屋?】

【胡盘:售后服务,深藏功与名!】

【这比3d打印还牛!分子级修复?】

【影子跳舞,屋顶自愈……这世界越来越魔幻了!】

“哗擦!神了!”白敬琪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佟湘玉看着那自动“长好”的屋顶,又看看地上塌掉的桌子腿和一地狼藉,再想想自己那被盘得油光水亮却不知所踪的紫檀木算盘,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像打翻了五味瓶。

最终,她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心疼、无奈、荒诞、还有一丝丝对那个“万物皆可盘”的胖子神乎其技的敬畏?

“算了算了……额滴心……哇凉哇凉滴……”佟掌柜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大嘴啊……收拾收拾……额得去躺会儿……这刺激……忒大了……”

李大嘴应了一声,抄起扫帚簸箕,开始吭哧吭哧打扫战场。

郭芙蓉和祝无双也赶紧帮忙。

阿楚看着直播屏幕上依旧滚动的、充满惊叹号和问号的弹幕,又看看身边目光温柔、正替她理了理鬓角碎发的晏辰,再看看那自动修复的屋顶和脚下安静的影子,忽然觉得这混乱又离奇的一夜,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独属于同福客栈的奇妙魅力。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屏幕展露一个明媚的笑容,声音清脆地打破了这劫后余生的宁静:“家人们!今晚的‘同福夜话’直播,刺激不刺激?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这盘道大师胡盘的‘万物皆可盘’,你们……盘懂了吗?”

【懂了个锤子!但大受震撼!】

【同福客栈,永远滴神!】

【所以……掌柜的算盘到底还追不追得回来?】

【期待下一位有缘人!】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从修复如初的屋顶缝隙悄然潜入,轻轻拂过同福客栈的每一张面孔。

灯火重新亮起,映照着劫后余生的众生相。

佟湘玉的算盘终成绝响,而胡盘那句“万物皆可盘”的狂言,却如同魔咒,悄然烙印在这个不平凡的夏夜。

同福夏夜闹非凡,

天降盘客解谜团。

光影共舞成绝唱,

情义满堂月正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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