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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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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破少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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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大堂里,白敬琪正对着擦得锃亮的左轮枪管哈气,试图用袖口擦出宇宙第一的亮度,嘴里还煞有介事地嘀咕:“小爷我这把‘追魂夺命’,那叫一个帅裂苍穹……”吕青橙叼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拆台:“得了吧,上回打后院那偷鸡的黄鼠狼,十枪九空,剩下一枪擦着大嘴叔的围裙边儿飞过去的!”

“哗擦!那…那是小爷我手下留情!怕伤及无辜!”白敬琪梗着脖子辩解,耳根泛起可疑的红色。吕青橙掌心微动,一缕细小的水汽无声无息地缠上白敬琪的枪管。

佟湘玉倚在柜台后,手指噼里啪啦地划拉着一块轻薄如纸的透明屏幕,愁眉苦脸:“哎呀,这月流水,咋看咋像那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咧!展堂,你说咱这促销活动,‘买一坛女儿红送一碟油炸花生米’,力度够不够大?”

白展堂身影一晃,如同原地消失又瞬间出现,人已从大堂这头“飘”到了佟湘玉身后,手里还多了杯刚沏好的茉莉香片,稳稳放在柜台上。“掌柜的,要我说,力度够大!就是这花生米成本……啧,有点肉疼。”他压低声音,手指在屏幕上某个数字点了点。

“肉疼也得送!”佟湘玉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额滴神呀……”

郭芙蓉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包子从后厨转出来,吕秀才紧随其后,戴着一副精巧的无框智能眼镜,忧心忡忡:“芙妹,慢些!这刚出笼的包子,内蕴乾坤,蒸汽灼人,稍有不慎便有烫伤之虞,需知古人云‘治大国若烹小鲜’,这端包子亦需谨慎……”

“哎呀知道啦秀才!”郭芙蓉把包子往桌上一墩,发出“咚”的一声,“再啰嗦,今晚的‘芙妹爱心夜宵’就取消!”

吕秀才立刻噤声,镜片上的注释瞬间切换成了“沉默是金”四个大字。

阿楚和晏辰坐在靠窗的老位置。

晏辰面前摊着一本薄如蝉翼的电子书册,手指在虚空中优雅地滑动翻页,全息影像投射出复杂的三维机械结构图,幽幽蓝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

阿楚举着一个造型流畅、几乎隐形的直播设备,镜头对着整个其乐融融又鸡飞狗跳的大堂,脸上挂着“看自家熊孩子打闹”的姨母笑。

“宝宝们瞅瞅,这就是咱同福客栈的早间日常,比情景喜剧还下饭!”阿楚对着镜头眨眨眼,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甜,“有没有哪位家人想点播想看谁表演个才艺?比如让咱白大侠表演个原地消失三分钟,或者让敬琪少爷表演个十米外打蚊子?”

一片半透明的全息弹幕墙在大堂中央区域柔和地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文字活泼地滚动起来:

【必须点播佟掌柜再来一段经典歇后语!】

【吕秀才!求现场版‘之乎者也’贯口!】

【青柠呢?想看小神探分析下大嘴叔围裙上的油渍成分!】

【赌一文钱,白敬琪下一句肯定是‘哗擦’!】

【龙傲天大佬今天做新机关了吗?想看!】

“好嘞!家人们呼声很高啊!”阿楚笑吟吟地读着弹幕,“佟掌柜,来一个?秀才,准备开讲?青柠……”

“轰隆!!!”

一声巨响,如同半空炸了个闷雷,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木头碎裂声和瓦片稀里哗啦的爆响,一大片屋顶猛地塌陷下来!

日光混着灰尘猛地刺入昏暗的大堂。

“我的百年老榆木房梁!额的银子啊——!”佟湘玉的惨叫撕心裂肺。

“护驾!不是,护掌柜的!”白展堂的声音都变了调,人早已化作一道残影扑向佟湘玉。

“哗擦!敌袭?!”白敬琪反应奇快,一个标准的战术翻滚躲开下落的碎木,手中的左轮瞬间指向破洞处,动作干净利落。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叱一声,双手闪电般在身前交错,指尖劲气嗤嗤作响,隔空点向几块砸向郭芙蓉和吕秀才的大碎木。

那几块木头在空中诡异地一滞,仿佛撞上了无形的棉花墙,力道顿消,软绵绵地掉在地上。

“娘!”吕青柠和吕青橙同时惊呼,小脸煞白。

龙傲天一个箭步上前,宽大的袖子一甩,不知启动了袖中什么精巧机关,一股柔和的气流涌出,将两个女儿和旁边的莫小贝稳稳推开落点。

烟尘弥漫,呛得人直咳嗽。

在那片狼藉的瓦砾和断木中间,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那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

穿着一身料子极好、但样式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靛青色锦袍,裁剪合体,袖口和衣襟用银线绣着繁复的云雷纹。

他身量还未长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此刻却站得笔直,像一杆新抽的青竹。

脸上沾了不少灰,几道擦伤渗着血丝,却掩不住那份过于早熟的锐利。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深邃,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穿透力,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懵懂。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动作不急不缓,透着一股与狼狈处境格格不入的沉稳。

少年环视一圈惊魂未定、对他虎视眈眈的众人,目光扫过阿楚手中的直播设备时,微微停顿了一瞬,似乎并不十分意外。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朗,带着点变声期的沙哑,却字正腔圆,落地有声:

“敢问,贵宝地哪位是能掐会算、洞悉天机的活神仙?在下罗小谋,有泼天的疑难,需高人指点迷津。”

全场静默。

只有屋顶破洞处漏下的光柱里,灰尘还在无声地飞舞。

李大嘴手里捏着的半个韭菜盒子,“啪嗒”掉在了油腻的围裙上。

白敬琪的枪口还指着少年,一脸“你逗我”的表情:“哗擦!活神仙?你砸穿我们房顶就为找这个?”

佟湘玉挣脱白展堂的保护,捶胸顿足,痛不欲生:“活神仙?!额看你像个讨债鬼!额的屋顶啊!这得多少银子才能修好!额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她指着少年,手指都在哆嗦,“你你你…赔额滴屋顶!”

罗小谋对指着自己的枪口和佟湘玉的哭嚎置若罔闻,他的视线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阿楚和晏辰身上。

那目光沉静,带着笃定不移的确定,仿佛早已认定目标。

阿楚和晏辰交换了一个眼神。

晏辰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电子书册收起,那幽蓝的三维机械图瞬间消失。

阿楚调整了一下直播设备的角度,确保能清晰捕捉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古怪少年。

铁蛋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挡在了阿楚和晏辰身前,憨厚的脸上笑容依旧,但那双电子眼瞬间亮起了微不可察的扫描蓝光,将罗小谋从头到脚笼罩。

傻妞也无声地靠近,站在铁蛋侧后方,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那里隐藏着她的能量接口,也是紧急情况下的武器激发点。

“老板娘,老板,”铁蛋压低声音,“这小子……不对劲儿。脑瓜子里那动静儿,跟开了锅似的,脑电波波形乱得跟麻团儿有得一拼!强度还贼拉高!”他顿了一下,电子眼里的蓝光微微闪烁,似乎在处理更惊人的信息,“而且……他脑子里存的东西,扫描初步建模分析……靠!那信息密度和关联性,赶上一整套《资治通鉴》外加《永乐大典》的精华索引版了!邪门儿!”

傻妞清脆利落的声音响起:“能量读数正常,莫得武器。但情绪模块分析,焦虑值爆表,核心诉求指向‘寻求答案’,伴有强烈的不信任感。危险评级……暂定‘观察级’,但有隐藏波动。”

他们俩的对话通过阿楚的直播设备,清晰地传递到了全息弹幕墙上。

瞬间,原本还在滚动【心疼佟掌柜三秒钟】【这出场方式我给满分】【少年好胆色!】之类的弹幕,画风突变:

【《资治通鉴》???这孩子脑子里装了个图书馆?】

【赌五文钱是穿越剧看魔怔的中二病晚期!】

【脑电波乱麻团+焦虑爆表+找神仙?深度社恐兼被迫害妄想症吧?】

【楼上精辟!建议吕秀才先上,用‘之乎者也’疗法!】

【扫描建模?铁蛋哥这科技力点满啊!求同款扫描仪链接(做梦)】

【只有我关心佟掌柜的屋顶维修费谁出吗?】

罗小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过铁蛋宽厚的肩膀,牢牢锁定晏辰,完全无视了那些在他身边飞舞的光影文字。

“阁下气度非凡,观星望气之能,必非常人。”他上前一步,无视白敬琪再次抬起的枪口,对着晏辰的方向,深深一揖,姿态标准得无可挑剔,语气却带着一种急切,“在下罗小谋,身陷死局,如履薄冰!望先生不吝赐教,为在下卜算一线生机!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晏辰微微一怔,随即优雅地站起身,拂了拂灰尘,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与一丝玩味:“卜算?小兄弟怕是寻错了门路。我观星,只观物理运行之轨道;我望气,只看大气成分之构成。你所谓的‘死局’……”他顿了顿,目光在罗小谋那张故作镇定却难掩苍白的少年面孔上停留片刻,“或许,更需要的是‘沟通’与‘实证’,而非虚无缥缈的神仙指引?”

“沟通?”罗小谋的嘴角扯出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那笑容让他稚嫩的脸庞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阴郁,“先生可知,我所见所闻,所推所断,于世人眼中,不过是黄口小儿信口雌黄,痴人说梦!实证?”他猛地提高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当我预言三日暴雨,河道将崩,力劝乡民撤离,他们只笑我妖言惑众!结果如何?堤毁人亡!当我指证粮仓管事勾结外人,以霉米充新粮,反被污蔑构陷,险遭毒打!沟通?实证?哈哈!”他笑声短促而尖利,充满了悲愤和无力,“世人只信眼前蝇头小利,只畏强权威势!谁会信一个无权无势、只凭‘胡思乱想’的小儿之言?这局,分明是死局!除非有神仙手段,谁能破之?”

他的控诉如同冰锥,刺破了客栈内因高科技带来的轻松氛围。

一时间,连滚动的弹幕都凝滞了片刻。

【……卧槽,信息量巨大!预言家实惨?】

【听起来像是知道太多被当疯子了?】

【霉米充粮?勾结外人?这剧情有点沉重啊!】

【感觉这孩子背负了太多不该他这个年纪承受的秘密。】

【所以找神仙是为了取信于人?思路清奇!】

佟湘玉的哭嚎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控诉噎了回去,她看看破洞的屋顶,又看看激动得微微发抖的少年,张了张嘴,那句“赔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白展堂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

吕秀才眉头紧锁。

郭芙蓉则一脸愤慨,拳头都握紧了:“太欺负人了!小小年纪就……”

“所以,”晏辰的声音依旧平静,打断了罗小谋激动的情绪宣泄,“你需要的是‘证明’,而不是‘神仙’。证明你的判断是对的,证明你的预言有据可循,证明你看到的‘勾结’并非构陷。”他向前走了两步,铁蛋默契地让开半个身位。

晏辰直视着罗小谋那双燃烧着不甘与绝望的眼睛,“若我能帮你找到这些‘证明’,你可愿信我并非神仙,而只是……方法不同?”

罗小谋紧紧抿着唇,胸膛起伏。

他死死盯着晏辰,似乎在衡量对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的分量,在判断这是否又是一个缓兵之计或者新的陷阱。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愿。”

“好。”晏辰唇角微扬,转向阿楚,“家人们,新课题来了。如何帮助一位‘洞悉世事’却无人采信的小谋士,用科学的方法,取信于民,自证清白?欢迎弹幕集思广益,思路越清奇越好!”

弹幕瞬间活了过来:

【上测谎仪!铁蛋哥应该有吧?】

【测谎仪对古人太玄幻!建议上直播!现场直播他预言的下一个事件!】

【对!直播!让‘家人们’作证!】

【录音笔!微型摄像头!搜集证据啊!】

【先解决他说的粮仓霉米问题!这个容易取证!】

【感觉这孩子心理压力巨大,需要疏导!傻妞姐上!】

【心理疏导+1!古人需要这个!】

阿楚看着弹幕,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宝宝们给力!傻妞,听见没?先上你的‘巴适得板’情绪安抚套餐!铁蛋,准备微型侦查单元,重点扫描这位小谋士提到的关键地点——粮仓!晏辰,咱得给小谋士量身定制一套‘科学神棍’…哦不,‘科学证明’方案!顺便,”她狡黠地朝佟湘玉眨眨眼,“掌柜的,屋顶维修费,先记这位未来‘神探’账上?”

佟湘玉立刻接口,带着哭腔:“必须滴!连带着心神损耗费、误工费、惊吓费……”

罗小谋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名词和安排,看着那个叫傻妞的美丽女子微笑着朝他走来,眼神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紧绷的肩背下意识地放松了一丝,但眼中的警惕和深藏的忧虑,依旧浓得化不开。

这间奇怪的客栈,这些言行古怪的人,真的能解开他身上的死结吗?

夜色如墨,悄然浸染了七侠镇。

同福客栈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

屋顶的大洞被龙傲天用几块特制的、带有金属光泽的轻便板材和精巧机关临时封堵住,夜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发出低低的呜咽。

大堂中央的长桌上,铺开了一张巨大的全息地形图,正是七侠镇及周边区域的微缩模型,纤毫毕现。

河流、街道、房屋,甚至粮仓的位置都清晰标注。

晏辰的手指在虚空中滑动,模型随之放大缩小。

罗小谋站在一旁,小脸绷得紧紧的,指着粮仓的位置,声音压得很低:

“就是这里。后仓东侧第三垛,表层是新米,下面全是霉烂的陈粮。管库的王扒皮和镇外‘利通’米行的赵掌柜勾结,账目做了三份,一份真的藏在他家灶台下的暗格里。他们约定明晚子时,趁着守仓的老张头回家给孙子过满月,人手最松的时候,把最后一批霉米运走,换成利通米行运来的沙子充数!”

铁蛋抱着一个形似金属手提箱的设备,箱体打开,露出复杂的操作面板和几个微型飞行器的发射口。

“老板,老板娘,‘小蜜蜂’1-5号已就位,红外、微光、声波传感全开,粮仓及王扒皮家外围无死角覆盖。实时画面和录音同步回传。”他手指在面板上快速敲击,几个纽扣大小的飞行器无声无息地从窗户缝隙飞了出去,融入夜色。

“干得漂亮,铁蛋!”阿楚赞道,手中的直播设备稳稳地对准全息地图和忙碌的众人,“宝宝们看好了,高科技侦探小队,在线执法!咱讲究的就是一个人赃并获,科学取证!”

弹幕兴奋地刷屏: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科技版!】

【小蜜蜂出动!让黑暗无所遁形!】

【期待人赃并获打脸现场!】

【小谋士情报靠谱吗?紧张搓手!】

【傻妞姐姐呢?小谋士状态如何?】

傻妞正坐在罗小谋旁边,手里端着一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安神花茶。

她声音柔和:“莫紧张,小谋士。证据在收集咯,真嘞假嘞,马上见分晓。你嘞心,跳嘞太快喽,像揣了只小兔子。来,喝口茶,稳一哈。”

罗小谋依言接过茶杯,指尖冰凉。

他强迫自己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滑入喉咙,狂跳的心脏似乎真的平缓了一丝。

他感激地看了傻妞一眼,但目光随即又焦灼地投向全息地图上代表粮仓的那个光点。

时间在紧张中一分一秒流逝。

白展堂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在客栈各处无声巡逻,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祝无双和莫小贝守在客栈前后门。

白敬琪和吕青柠、吕青橙两个小姑娘则挤在铁蛋旁边,屏息凝神地看着操作面板上分屏传回的实时监控画面——粮仓内外一片寂静,王扒皮家也黑灯瞎火。

“哗擦,怎么还没动静?急死小爷我了!”白敬琪忍不住嘀咕。

“敬琪哥哥,耐心是美德。”吕青柠声音清脆,“根据犯罪心理学分析,越是临近行动时刻,罪犯越可能因紧张而出现疏漏。”

“就是!”吕青橙挥了挥小拳头,“等抓住了坏人,看谁还敢说小谋哥哥是骗子!”

邢捕头和燕小六也被这紧张气氛感染,缩在角落。

邢捕头搓着手,小眼睛滴溜溜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燕小六则抱着他的宝贝唢呐,紧张得手心冒汗。

突然,铁蛋操作面板上一个分屏亮起了微弱的红光,同时发出极轻微的蜂鸣!

“老板!有情况!”铁蛋低喝,“王扒皮家!后窗开了!有人影翻出,正鬼鬼祟祟往镇西头土地庙方向移动!不是王扒皮,体型瘦小,动作很贼!”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画面拉近放大,一个蒙着脸、穿着夜行衣的瘦小身影在夜色中快速潜行,目标明确。

“跟上去!”晏辰果断下令。

铁蛋手指翻飞,两只“小蜜蜂”立刻悄无声息地降低高度,如同真正的夜行昆虫,紧紧咬住那个黑影。

全息地图上,代表黑影的红点快速移动,最终停在了土地庙残破的后墙根下。

只见那人影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蹲下身,在墙根下扒拉了几下,似乎埋了什么东西,又迅速用土掩盖好,再次消失在夜色里。

“目标在土地庙后墙根下埋藏物品后离开,返回王扒皮家方向。”铁蛋迅速汇报,“已标记坐标点A。”

“埋东西?”郭芙蓉瞪大了眼,“肯定是见不得光的!”

“也可能是栽赃!”吕秀才声音急促,“需防其奸计!”

“小谋士,”晏辰看向罗小谋,“土地庙……在你所知的情报里,可有什么特殊关联?”

罗小谋眉头紧锁,努力思索,最终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土地庙荒废已久,平时只有乞丐偶尔容身,与粮仓之事似乎并无瓜葛。”

“无瓜葛,却在此埋藏物品?”阿楚摸着下巴,眼神锐利,“此地无银三百两?铁蛋,派个小蜜蜂,扫描那个埋藏点!注意安全!”

一只小蜜蜂降低高度,悬停在标记点上空,底部探出微弱的扫描光束。

片刻,铁蛋脸色微变:“扫描显示……是布帛类物品,折叠状态。内部……有大量铁基化合物残留痕迹?形态分析……类似干涸的血迹!”

“血?!”佟湘玉吓得差点跳起来,紧紧抓住白展堂的胳膊。

“血书!”吕青柠脱口而出,小脸严肃,“影视剧里传递重大秘密或威胁常用道具!可能性87.6%!”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粮仓的屏幕也骤然有了变化!

几个黑影推着几辆盖着油布的独轮车,悄悄靠近了粮仓后门。

其中一人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门锁!

“粮仓这边也动了!目标出现!”铁蛋立刻调出主画面。

“好戏开场!”阿楚精神一振,将直播镜头牢牢锁定粮仓监控画面,“宝宝们,人赃并获现场直播,准备——!”

然而,变故陡生!

就在那几个黑影刚把两辆独轮车推进粮仓后门时,那个刚刚埋完东西的瘦小身影竟如鬼魅般出现在粮仓附近的阴影里!

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朝着粮仓方向猛地一扬手!

“不好!”铁蛋惊呼,“他撒了东西!是粉末!目标区域红外成像显示异常热源扩散!成分快速分析中……是磷粉和硫磺粉混合物!见明火即燃!他想放火毁仓!”

“哗擦!”白敬琪瞬间拔枪,手指扣上了扳机。

“住手!”晏辰厉喝,“不能开枪!会引爆粉尘!粮仓会炸!”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直沉默的罗小谋突然死死盯住全息地图上那个标记点A,又猛地抬头看向粮仓方向,眼中爆发出骇然的光芒,失声尖叫: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他们的目标不是烧仓……是……”

他的话音被一声凄厉的、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唿哨打断!

唿哨声未落,异变突生!

粮仓那边,瘦小黑影撒出的磷硫粉末尚未落地,一道快得超越人眼捕捉极限的白色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瞬间出现在粮仓后门上方!

是祝无双!

她人在半空,双袖翻飞如白蝶,十指疾弹,带起尖锐的破空厉啸!

“嗤嗤嗤嗤——!”

数道无形指力精准无比地隔空点向那几个推车汉子和撒粉的瘦小身影!

那几个汉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被瞬间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那撒粉的瘦小身影也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惊呼,便僵在原地,保持着扬手的姿势,如同泥塑木雕。

磷粉和硫磺粉簌簌落下,在他们脚边积了一小堆,幸未遇明火。

危机在电光火石间被扼杀!

“好!!!”白敬琪激动地狠狠一挥拳。

“无双姐威武!”吕青橙兴奋地跳起来。

弹幕瞬间被【六六六】【隔空点穴YYdS】【祝女侠帅炸苍穹】刷爆。

然而,客栈内的气氛并未放松。

罗小谋那句未喊完的“是……”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众人心头。

他脸色惨白如纸,手指颤抖地指着全息地图上土地庙的标记点A,又猛地指向客栈的方向,嘴唇哆嗦着,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的景象。

“是…是血书栽赃!目标……是我们!就在……”

他的目光惊恐地扫过客栈大堂的每一处阴影。

就在此刻!

“笃!”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钉在了客栈紧闭的大门门板上!

守在后门的莫小贝反应最快,身影一晃已至门前。

白展堂更是如同瞬移,后发先至,一把拉开了大门。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冰冷的夜风灌入。

莫小贝目光锐利如电,瞬间锁定门板。

只见一柄寒光闪闪、造型奇特的柳叶飞刀,深深钉入门板。

刀身之下,穿透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被粗暴撕裂的暗黄色布帛!

布帛上,赫然用某种暗红发黑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液体,写着三个狰狞扭曲、力透纸背的大字:

“三 日 灭 口”

那暗红的字迹在客栈透出的灯光下,触目惊心。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血书!”吕青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证实了她之前的推测。

“灭口?灭谁的口?”郭芙蓉的声音尖利起来,下意识地将吕秀才和两个女儿护在身后。

“哗擦!冲小爷我来的?”白敬琪枪口瞬间指向门外黑暗,手指用力,微微颤抖。

“额的亲娘咧!”佟湘玉腿一软,被白展堂及时扶住,声音都带了哭腔,“这这这……这又是哪路瘟神啊!额滴客栈招谁惹谁了?”

全场静默,比之前更加沉重冰冷。

恐惧如同实质的蛛网,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那三个血字,像三只狞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堂里的每一个人。

罗小谋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扶着桌沿,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绝望:“……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来了。就在我们中间……或者,就在外面。”他抬起头,看向晏辰和阿楚,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一丝……最后的希冀,“三日……不,或许根本用不了三日。先生……您的方法……还能破这‘死中死’之局吗?”

血书如同索命符咒,将无形的死亡阴影笼罩在同福客栈的每一寸空间。

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门外呼啸的夜风。

“额滴神呀……额滴神呀……”佟湘玉瘫在椅子上,被白展堂半搂着,脸色白得像刚刷的墙,嘴里反复念叨着,眼神涣散。

“灭口?灭谁?为啥子嘛!”李大嘴握着炒勺的手都在哆嗦,下意识地挡在佟湘玉前面。

“哗擦!装神弄鬼!有种出来跟小爷我单挑!”白敬琪枪口对着门外黑洞洞的街道,色厉内荏地吼道,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吕青橙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小脸绷得紧紧的。

吕秀才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光天化日…哦不,朗朗乾坤之下,竟行此鬼蜮伎俩!以血书恫吓,扰乱视听,此乃…此乃攻心之上策!吾等…吾等切不可自乱阵脚!当…当详查此血书来源、笔迹、所用之血…呃…”他越说越快,逻辑链却开始混乱,显然也慌了神。

郭芙蓉一把捂住他的嘴:“行了秀才!省点唾沫星子!现在要紧的是找出谁干的!还有,保护大家!”

邢捕头眼珠一转,悄悄挪到燕小六身边,压低声音:“小六,看见没?这血书…值老鼻子钱了!要是能破了这案子…嘿嘿…”他搓着手指,做着数钱的动作。

燕小六抱着唢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师…师父,咱…咱还是先保命要紧吧?这…这飞刀…快得很呐!”

莫小贝站在门边,仔细检查着那柄钉在门上的柳叶飞刀和血书,小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浑厚的内力在周身隐隐鼓荡。

祝无双指尖劲气萦绕,目光如冷电般扫视着大堂内外的每一个角落。

龙傲天则迅速在几个门窗关键位置布下了小巧的预警机关。

全息弹幕墙在短暂的震惊刷屏【卧槽!真·血书!】【刺激!】【吓尿了!】之后,画风变得凝重:

【血书威胁,三日灭口…目标是谁?客栈所有人?】

【飞刀传书,高手所为!】

【感觉内部有鬼?里应外合?】

【小谋士刚才话没说完!他知道什么?】

【晏辰大佬!阿楚姐!快用高科技破局啊!】

【呼叫傻妞姐安抚!全员恐慌dEbUFF了!】

阿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播镜头稳稳地对准了门上的血书和飞刀,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宝宝们,情况大家都看到了。有人不想让我们查下去,甚至想让我们永远闭嘴。但越是这样,”她语气陡然转厉,“越说明我们查对了方向,戳中了某些人的肺管子!铁蛋!傻妞!”

“在呢,老板娘!”铁蛋立刻上前,打开他的金属箱,取出一个多光谱扫描仪,对着血书和飞刀进行高精度扫描。

傻妞则走到惊魂未定的众人中间,声音带着奇异的安抚韵律:“莫慌,莫怕。歹人越是恫吓,越证明他心虚嘞很。铁蛋在取证咯,苍蝇飞过都要留下痕迹,何况这么大一把刀,恁大一张血书?真相,跑不脱。”她特意走到身体微微发抖的罗小谋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温和的生物电流悄然导入,“小谋士,你刚才想说啥子?莫怕,讲出来。”

罗小谋感受到傻妞掌心传来的暖流和力量,深吸了几口气,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指着全息地图上土地庙的标记点A,又指向血书,声音依旧有些发紧,但思路清晰了许多:

“声东击西!粮仓那边故意制造混乱,吸引我们注意力和人手,甚至想放火引发更大的骚乱。真正的杀招,是这封血书!它被埋在那里,再由人取出、投递,就是为了制造一种威胁无处不在、随时降临的恐怖!而且……”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邢捕头和燕小六,“这血书上的字迹,虽然刻意扭曲模仿,但起笔转折处那种特有的、习惯性的顿挫……”

邢捕头被罗小谋的目光看得浑身一毛,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小子!你瞅啥?怀疑你邢捕头?我可是朝廷命官!”

罗小谋没理他,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内容!‘三日灭口’。灭谁的口?表面看是灭我们这些知情者的口。但细想,我们查粮仓,威胁的是王扒皮和赵掌柜。他们若只想阻止我们,方法很多,为何要如此极端、高调地威胁‘灭口’?这更像是在……转移视线!掩盖一个更大的、更迫在眉睫的危机!一个可能就在这三日内爆发,且一旦爆发,足以让某些人万劫不复的危机!”

他的分析如同拨云见日,让混乱的众人脑中灵光一闪!

“更大的危机?”晏辰眼神一凝,“就在这三日内?”

“对!”罗小谋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结合我之前被污蔑构陷的经历,以及无意中听到的一些零碎信息……我怀疑,王扒皮和赵掌柜背后还有人!他们挪用的粮款,数额巨大,去处不明!而最近,镇上最大的丝绸商沈万贯,正秘密筹集巨资,准备押运一批价值连城的蜀锦进京!时间就在……两日后!”

“哗——!”一片哗然。

“劫镖?!”白展堂脱口而出,脸色骤变。

他可是老江湖,深知这其中的凶险。

“栽赃嫁祸!”吕青柠声音清脆,“制造混乱,血书恐吓,让我们疲于自保,无暇他顾!甚至…可能想把劫镖的脏水,引到我们客栈或者小谋士头上!”

“好一招一石二鸟!”晏辰目光如电,瞬间串联起所有线索,“粮仓是饵,血书是障眼法,真正的目标,是沈万贯的蜀锦!劫了镖,再嫁祸给我们这个‘被威胁灭口’的客栈,或者给‘预言’了灾祸却被视为疯子的小谋士,死无对证!完美!”

全盘计划被赤裸裸地揭露出来,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也感到一阵后怕。

若非罗小谋点破,他们很可能就一头扎进了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

“那…那现在咋办?”佟湘玉带着哭腔问,“总不能看着沈老板被劫吧?额们…额们要不要报官?”

“报官?”罗小谋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嘲讽,“沈老板此事极为隐秘,连我都只是偶然听闻。官衙那边……恐怕早就被渗透了。否则,王扒皮一个小小的管库,如何能只手遮天这么久?”

他话音刚落,负责扫描血书的铁蛋突然发出“咦”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老板,老板娘!重大发现!”铁蛋指着扫描仪屏幕,“血书布帛的纤维成分分析出来了!不是普通麻布或棉布,是上等的杭绸!而且是专门供给官衙文书记录用的那种特制暗纹防伪绸!七侠镇能用这种绸子的地方,屈指可数!”

“官衙特供绸?!”众人惊呼。

铁蛋继续道:“还有这血!成分复杂,含有朱砂、鸡血、猪血和一些…嗯?奇怪的人体组织残留?等等……数据库比对……靠!这配方,跟仵作老宋头那本不外传的秘方里记载的‘七日凝血’一模一样!就是用来伪造陈旧血迹的!”

“仵作老宋头?”祝无双皱眉,“他不是镇衙的……”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投向了角落里的一个人——燕小六!

燕小六是仵作老宋头唯一的徒弟!

也是唯一能自由出入存放那些特供绸和接触到那本秘方的人!

“燕!小!六!”邢捕头第一个跳起来,指着自己徒弟,眼珠子瞪得溜圆,“是你?!你个小兔崽子!你你你…你竟敢勾结外人?!”

燕小六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唢呐连连后退,脸都绿了:“不!不是我!师父!天地良心!我燕小六对天发誓!我…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干这种杀头的买卖啊!这…这绸子…秘方…是…是…”

他“是”了半天,猛地指向旁边也一脸惊愕的邢捕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是师父!是师父他老人家!前几天…赵掌柜请他喝酒…他喝醉了…回来就念叨…说什么…‘富贵险中求’…还…还让我去库房偷偷拿了一小块用剩的官绸边角料…说…说要糊窗户!对!糊窗户!”

矛头瞬间转向邢捕头!

“邢育森!”佟湘玉尖叫起来。

“好你个老邢!”白展堂眼神冰冷。

“我…我…”邢捕头被燕小六这突如其来的反水弄得措手不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我…我是拿了点边角料!可…可那是赵掌柜说…说给我家糊窗户更挡风!我…我哪知道他们是要干这个!我冤枉啊!”他捶胸顿足,喊得比窦娥还冤。

场面瞬间混乱!

师徒互相指责,真假难辨!

“够了!”晏辰一声断喝,如同惊雷,压下了所有嘈杂。

他目光如冷电般扫过面如土色的邢捕头和惊慌失措的燕小六,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笑意。

“演得真像。差点就被你们这出‘师徒反目’的好戏骗过去了。”晏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可惜,铁蛋的扫描结果,还漏了最重要的一条。”他看向铁蛋。

铁蛋会意,在操作面板上一点。

扫描仪屏幕上,血书布帛的影像被放大,聚焦在布帛一个不起眼的撕裂边缘。

那里,在特制的光谱下,清晰地显现出几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被血迹掩盖的墨点——那是几个数字和一个模糊的标记!

“这是官库特供绸的入库编号和库房标记!”铁蛋指着屏幕,“根据编号追溯,这批绸子,是上月才拨给镇衙的!记录显示,领取人签名——邢育森!而且,领取用途明确写着:‘库房文书誊录备用’!根本不是用剩的边角料!”

铁证如山!

邢捕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燕小六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唢呐瑟瑟发抖。

“原来是你!”白敬琪的枪口瞬间指向邢捕头。

“老邢!你…你糊涂啊!”佟湘玉痛心疾首。

“为了点银子,你就……”郭芙蓉气得说不出话。

罗小谋看着瘫软在地的邢捕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愤怒,是鄙夷,也有一丝……果然如此的悲凉。

他喃喃道:“官仓硕鼠,监守自盗……果然是他们。”

晏辰走到面无人色的邢捕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带着无形的压力:“邢捕头,事到如今,你是自己说,还是等我们把证据链和你的同伙王扒皮、赵掌柜,还有那个放风撒粉的小贼一并揪出来,送你去尝尝衙门的十八般大刑?”

邢捕头浑身一颤,眼神绝望地游移着,最后猛地抬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嘶哑地喊道:“我…我说!我都说!是…是赵师爷!都是赵师爷指使的!他…他才是主谋!他让我在粮仓账目上做手脚,分他好处!这次劫沈万贯的镖,也是他的主意!他说…他说事成之后,分我三成!血书…血书也是他逼我写的!他说…要搅乱客栈,让…让那个多嘴的小子和你们这群爱管闲事的一个都跑不了,好…好嫁祸给你们!师爷他…他就在镇西头赵记米行的密室里!今晚…今晚就在那里等消息!饶命!晏公子饶命啊!”

最后的幕后黑手,浮出水面——镇衙的赵师爷!

尘埃落定,却又悬而未决。

赵师爷还在逍遥法外,沈万贯的镖队危机尚未解除。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晏辰和阿楚身上。

阿楚对着直播镜头,露出一个带着冷冽锋芒的笑容:“宝宝们,听见了?主谋落网,但大鱼还在水里蹦跶呢!接下来,是时候给这位躲在阴沟里的赵师爷,上演一出永生难忘的‘午夜惊魂’了!科学普法小剧场,即将开演!大家猜猜,晏辰同学这次准备用啥黑科技?”

弹幕瞬间沸腾:

【全息投影!扮鬼吓死他!】

【催眠审讯!让他自己交代!】

【直接派铁蛋傻妞空降擒拿!】

【呼叫阎王爷!在线审判!】

【搞快点搞快点!等不及看坏蛋吓尿裤子了!】

镇西头,赵记米行。

前堂早已打烊,漆黑一片。

唯有后院一间门窗紧闭、挂着厚重帘子的厢房内,透出昏黄油灯的光晕。

赵师爷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留着两撇鼠须,穿着绸衫,正焦躁不安地在不算宽敞的密室里踱步。

他面前的小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和一壶酒,却丝毫引不起他的食欲。

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邢育森那个蠢货…怎么还没消息?派去放火投书的人也该回来了…莫非出了岔子?”他喃喃自语,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吱呀——”

密室厚重的木门,毫无征兆地,自己缓缓开了一条缝!

赵师爷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后退一步,撞在椅子上:“谁?谁在外面?!”他厉声喝问,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门外,空寂无声。

只有夜风吹过缝隙的呜咽。

他惊疑不定,壮着胆子摸到门边,探头向外张望。

走廊里空荡荡,黑黢黢,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见鬼…”他嘟囔着,松了口气,准备关上门。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呼——!”

一阵阴冷刺骨的穿堂风毫无征兆地刮过!

桌上的油灯火焰猛地一矮,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整个密室的光线骤然变得昏暗、扭曲、鬼气森森!

“谁?!”赵师爷骇然回头,心脏狂跳。

昏黄摇曳的光线中,他面前的空气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

仿佛平静的水面投入了石子,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

紧接着,一个巨大、模糊、散发着幽幽绿光的轮廓,在那扭曲的光影中缓缓凝聚成形!

那轮廓越来越高,越来越清晰——头戴平天冠,冕旒垂珠!身穿玄色滚金边的帝王衮服!一张脸隐藏在阴影和冕旒之后,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燃烧着两团冰冷、毫无感情的幽绿色火焰!

无边的威严和死寂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潮,瞬间淹没了整个密室!

“阎…阎王爷?!”赵师爷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瘫跪在地,牙齿咯咯打颤,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腥臊味弥漫开来。

极致的恐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跪拜本能。

那巨大的“阎王”虚影缓缓低下头,冕旒碰撞,发出清脆却冰冷的玉响。

一个宏大、威严、仿佛来自九幽地府、带着重重回音的声音在密室中轰然响起,震得赵师爷耳膜生疼,灵魂都在颤栗:

“赵德全!汝阳间为恶,勾结奸商,侵吞库粮,伪造血书,构陷良善,更欲劫掠商贾,图财害命!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孽镜台前,尔之罪孽,已然昭昭!还不从实招来!更待何时?!”

随着这“孽镜台前”四字,那“阎王”巨大的袍袖猛地一挥!

嗡——!

赵师爷面前的地面上,凭空浮现出一面巨大的、边缘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镜子”!

镜面如水波般荡漾,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瘫跪在地、惊恐万状的丑态!

更可怕的是,镜中画面急速变幻——他偷偷篡改粮仓账册的瞬间、他指使邢捕头领取官绸的画面、他与赵掌柜在米行密室密谋劫镖的影像、甚至他威逼利诱邢捕头写下血书时的嘴脸……一幕幕,如同最清晰的走马灯,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啊——!饶命!阎王爷爷饶命啊!”赵师爷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对着那虚影和镜中的自己疯狂磕头,额头撞在地板上砰砰作响,瞬间就见了血。

极致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嘶喊起来:

“我招!我全招!是我是我!粮仓的账是我让邢育森改的!官绸是我让他偷的!血书是我逼他写的!主意也是我出的!我想搅乱同福客栈,嫁祸给那个叫罗小谋的小子和他们!劫沈万贯的镖…对!劫镖!就在明晚!走黑风坳那条小路!动手的是‘一阵风’刘三刀那伙强人!我…我答应事成之后分他们四成!我…我还留了他们在镇外破山神庙的接头暗号和信物!一块刻着‘风’字的黑木令牌!就在…就在我床榻下的暗格里!阎王爷爷!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把银子都吐出来!我…我去自首!别抓我下油锅啊——!”

他如同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阴谋细节、同伙信息、赃物藏匿地点,一股脑儿全交代了,生怕慢了一秒就会被那幽绿的火焰吞噬。

就在他哭喊得声嘶力竭,几乎要昏厥过去时,密室里的阴风、幽光、巨大的阎王虚影、燃烧的孽镜……所有的一切,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极度惊恐下的幻觉。

只有桌上那盏油灯,火焰恢复了平稳,静静燃烧。

密室里弥漫的尿骚味和额头火辣辣的疼痛,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赵师爷瘫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眼神呆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过了许久,他才猛地一个激灵,连滚爬爬地冲向床榻,手忙脚乱地掀开被褥,撬开暗格——里面空空如也!

那块作为信物的黑木令牌,不见了!

“鬼…真的有鬼…阎王爷…显灵了…”他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彻底崩溃。

他知道,自己完了。

同福客栈大堂。

全息投影仪的光芒缓缓收敛。

晏辰优雅地关掉了手中一个巴掌大小、造型精密的设备。

铁蛋则从操作面板上拔下一个小巧的无线信号接收器,上面还插着一块刚刚“隔空取物”弄回来的黑色木牌,正面刻着一个凌厉的“风”字。

“老板,搞定了。录音、全息录像、物证俱全。赵师爷吓尿了,该招的不该招的全撂了。”铁蛋咧嘴一笑,露出白牙。

傻妞撇撇嘴:“心理素质太差咯,还不如我们村口偷鸡嘞二狗子。”

阿楚对着直播镜头比了个胜利的剪刀手:“科学普法,效果拔群!宝宝们,这波‘沉浸式阎王审判’,就问你们服不服?证据链闭环!主谋落网!沈老板的蜀锦保住了!”

弹幕彻底疯狂:

【卧槽!全息投影玩出花!给跪了!】

【阎王爷:这届凡人真难带,还得我亲自在线办公!】

【赵师爷吓尿名场面预订!】

【高科技审讯,文明又高效!(狗头)】

【小谋士预言家身份坐实!瑞思拜!】

【沈老板锦旗正在路上!】

【同福客栈真棒!】

客栈内一片欢腾。

佟湘玉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又喜笑颜开:“哎呀妈呀,可算把这瘟神送走了!吓死额咧!晏辰阿楚啊,你们可真是额滴活菩萨…不,活神仙!”

“哗擦!小爷我就知道,邪不压正!”白敬琪潇洒地转了个枪花,得意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吕青橙。

吕青柠一本正经地总结:“完美的犯罪心理压制战术。利用环境、光影、声音制造极致恐惧,结合关键罪证投影进行心理暗示,彻底击溃其防御机制。教科书级别。”

“真相只有一个!”吕青橙学着姐姐的语气,奶声奶气地挥着小拳头。

郭芙蓉长舒一口气,拍着吕秀才的肩膀:“秀才,这回可以安心睡觉了吧?不用再‘之乎者也’分析案情了?”

吕秀才一脸欣慰:“善哉!科技之光照耀律法,魑魅魍魉无所遁形!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啊!”

罗小谋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这劫后余生的热闹场面。

他脸上那些沉重的、阴郁的、紧绷的神色,如同被暖阳融化的冰霜,一点点褪去。

嘴角,第一次缓缓地、有些生涩地向上弯起,露出了一个真正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

那笑容很淡,却像破开乌云的晨曦,干净而明亮。

他走到晏辰和阿楚面前,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深深一揖,腰弯得很低,动作依旧标准,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起身后,他解下腰间一个看起来颇为朴素的锦囊,从里面倒出几片小巧玲珑、却金光灿灿的金叶子,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屋顶之损,惊吓之扰,皆因我而起。些许赔偿,不成敬意,望佟掌柜收下。”他的声音清朗依旧,却少了那份孤愤,多了几分平和。

然后,他看向阿楚手中的直播设备,对着那无形的、万千的“家人们”,也认认真真地作了一揖,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认真和一丝新奇:

“也多谢……诸位‘家人们’。你们说的‘心理疏导’,还有‘科学方法’……今日,罗小谋受教了。”他顿了顿,似乎在品味这个新奇的词汇,“原来这世间难题,并非只有求神问卜一途。人心如局,亦可解。”

佟湘玉看到金叶子,眼睛瞬间亮了,搓着手,眉开眼笑:“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小谋士你太客气了!”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动作却飞快地把金叶子拢到了自己面前。

白展堂无奈地笑着摇头。

众人也都被罗小谋这郑重其事的道谢和“家人们”的称呼逗乐了,气氛轻松而温暖。

罗小谋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带给他惊心动魄却也让他豁然开朗的客栈,看了一眼那些奇奇怪怪却无比温暖可靠的人。

他转身,走向客栈大门。

门外,天光已经蒙蒙亮,晨曦微露,驱散了最后一缕夜的寒意。

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众人,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晨光勾勒着他单薄却挺直的背影,那身靛青色的锦袍在微曦中泛着柔和的光泽,渐渐融入门外越来越亮的曙光里,直至消失不见。

客栈内安静下来,只余下劫后余生的轻松和淡淡的温馨。

阿楚将直播镜头缓缓扫过每一个人——佟湘玉摸着金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白展堂宠溺地看着她,郭芙蓉和吕秀才依偎在一起,白敬琪臭屁地耍着枪,吕青柠专注地看着她的电子书,吕青橙偷偷往白敬琪口袋里塞糖,莫小贝抱着剑倚在门边看着晨曦,祝无双和龙傲天低声说着什么,李大嘴哼着小调走向厨房,邢捕头和燕小六垂头丧气地被无形的气场压制在角落……

最后,镜头定格在窗外。

晨曦彻底铺满了七侠镇的青石板路,早起的行人开始走动,炊烟袅袅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昨夜的惊心动魄,仿佛只是这平凡烟火人间的一段小小插曲。

全息弹幕墙上的文字,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而温暖: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小谋士,走好!】

【科学破迷障,智慧照人心。】

【同福客栈,永远的避风港。】

【愿此间烟火,抚平所有波澜。】

【看,天亮了。】

一行飘逸而富有力量的诗句,作为最后的定格,缓缓流过光幕:

稚子擎灯探夜幽,

慧心巧破古今愁。

风波散尽炊烟起,

同福檐下岁月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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