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
云嫔那张精心描画的脸庞,此刻因极致的愤怒而狰狞扭曲。
她不敢高声,只能从齿缝间挤出淬毒般的诅咒,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浸满恨意。
“本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坐在软榻前,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将那身华贵的宫装撑裂。
翠香仍旧俯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可突然,云嫔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无处宣泄的怒火,像是找到了出口一般。
刚才若不是这贱婢那张惹人厌的脸撞入穆玄澈眼中,他怎会对自己流露出那般清晰的厌恶?
“贱婢!”
云嫔猛地起身,尖利的护甲几乎戳到翠香脸上。
“你就是存心的!诚心要本宫难堪,是不是?”
她抬起脚,绣鞋狠狠地朝翠香踹了上去。
一下,又一下,专挑那柔软脆弱的腰腹踢打。
翠香整个人蜷缩着伏在冰冷的地砖上,像一片被狂风摧残的落叶。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所有的痛呼和辩解都咽回肚里。
唯恐发出半点声音,引来云嫔更疯狂的泄愤。
然而,云嫔的暴虐只持续了片刻,腹中那股熟悉的翻江倒海再次凶猛地涌上来,比愤怒更难以遏制。
“呕——”
她捂住嘴,却已来不及。
方才为压吐勉强喝下的几口酸梅汤,混杂着胃液和未消化的食物残渣,竟直直喷溅而出!
翠香惊恐地抬头,恰好迎上这兜头盖脸的污秽。
腥酸刺鼻的气味瞬间在殿内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翠香顶着满头满脸的黏腻污物,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烛火。
那污秽顺着发丝、脸颊滴落,在她身下洇开一小片狼藉。
……
回春和殿的路上,晚风微凉。
邢烟轻轻扯了扯穆玄澈的龙袍袖口,声音软糯。
“皇上,臣妾不想坐轿辇了,您陪臣妾走走可好?”
她眼中清澈,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娇憨,没有半分矫揉造作。
穆玄澈心头盘踞的烦闷,竟因她这份纯粹而悄然松动。
“朕怎会不愿?”
他温言应道,自然而然地牵起她微凉的小手。
两人并肩,沿着宫墙夹道缓步而行。
邢烟步履轻盈,时而俯身轻嗅路边不知名的小花,时而又仰头凝望枝头啾啾鸣唱的雀鸟,神情天真烂漫,宛如不谙世事的孩童。
这份无忧无虑的生机,像一缕清风,渐渐吹散了笼罩在穆玄澈心头的阴郁云翳。
“皇上。”
见穆玄澈紧蹙的眉峰终于舒展,唇边也染上些许笑意,邢烟才悄然靠近,声音轻柔如羽毛拂过。
“云嫔姐姐这一胎来得不易,身子反应大些,性情难免焦躁。臣妾也是妇人,深知孕吐之苦,皇上,您要多体谅姐姐才是。”
穆玄澈脚步微顿,侧首看向她,眸中掠过一丝诧异。
他未曾料到,在这后宫倾轧之地,邢烟竟会替刚刚对她恶语相向的云嫔求情。
这份温婉大度,像一股暖流,熨帖了他微凉的心肠。
“朕知道。”
他低应一声,握着她手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邢烟眉眼弯弯,带着点俏皮的狡黠。
“皇上每日都来陪臣妾,以后呀,也每日去瞧瞧云嫔姐姐吧?”
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穆玄澈望着远处宫檐,长长舒出一口气,未置可否。
邢烟却笑靥如花,自顾自道:“那臣妾就当皇上应承咯!”
“你啊!”
穆玄澈被她逗笑,伸出修长的手指,宠溺地轻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语气无奈又怜惜。
“这般心善,若被人欺负了去,该如何是好?”
邢烟仰起脸,笑得憨甜无邪。
“能欺负臣妾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皇上一人罢了。”
穆玄澈心头一悸,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锁住她清澈的眼眸,郑重许诺。
“朕不会欺负你。朕会好好护着你,烟儿。”
邢烟依偎着他,唇角笑意更深,却在穆玄澈转头的瞬间,眼波流转,极快地向身后的宝珠递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回到春和殿,宝珠悄无声息地移到殿外廊下,对着早已等候在此的肖嬷嬷耳语了几句,语速极快,字字清晰。
肖嬷嬷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重重颔首。
“姑娘放心,老奴定把话一字不差地递到。”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又着重补充,“尤其是嘉嫔娘娘劝皇上每日探望云嫔那番体己话,必叫那头听得明明白白。”
不出所料,这“体己话”裹挟着春和殿的暖风,很快便吹进了青岚居那压抑的殿宇。
“娘娘,这嘉嫔虽是可恶,可她到底还是忌惮着您,这才巴巴地求着皇上来探望您呢。”
翠香仰着那张肿得更高了、青紫交加的脸说道。
原本清秀的眉眼被肿胀挤得只剩下两条细缝。
她忍痛跪在云嫔脚边的软垫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盏热茶,声音嘶哑含糊。
云嫔斜倚在贵妃榻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丝帕,心情如同窗外阴晴不定的天光,复杂难辨。
喜的是,穆玄澈若能日日驾临青岚居,这份恩宠便如同系上了牢固的丝线,不会轻易断绝。
他来得多,对腹中龙胎的感情自然日益深厚。
待龙裔呱呱坠地,前程自是不可限量。
而她,母凭子贵,问鼎中宫之位便指日可待。
可这喜意之下,却翻涌着更浓稠的毒液。
这份恩宠,竟是邢烟那贱人施舍来的!
穆玄澈竟对她言听计从至此!
这是否意味着,在他心底那杆秤上,邢烟的分量已然重过了自己?
翌日清晨,穆玄澈下朝后,先去惠嫔处略坐了坐,便摆驾前往青岚居。
早有内侍提前通传,圣驾将至,陪云嫔娘娘用早膳。
云嫔早已盛装以待,殿内熏了淡雅的百合香,小厨房更是铆足了劲,端出的皆是穆玄澈素日偏爱的精细菜肴。
“皇上!”
穆玄澈刚踏入殿门,云嫔便如一只翩跹的彩蝶迎了上去,声音甜腻得能拉出丝来。
她伸出涂着蔻丹的双手,紧紧缠住他的臂膀,半边身子几乎都倚靠上去,吐气如兰。
“您能来陪臣妾用早膳,臣妾欢喜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以后您日日都来,好不好?”
她以撒娇的方式提着要求,也是明晃晃的试探。
穆玄澈不动声色地将手臂略略抽离几分,语气是惯常的平淡。
“朕尽量。”
精致的紫檀木案几上,碗碟琳琅。
翠香识趣地隐在角落。
宫女垂首,屏息凝神地为二人布菜。
穆玄澈端坐主位,姿态优雅,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清粥小菜。
云嫔的目光如同黏腻的糖丝,始终缠绕在穆玄澈身上。
越看,心底那份得意与欢喜便越是滋长。
或许是有了身孕,又或者是这宫里有人跟她争抢,她竟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见到穆玄澈。
仿佛只有他坐在眼前,她才觉得一颗心踏实无比。
她夹起一块水晶虾饺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然后再咽下。
突然,那股熟悉的、令人绝望的翻涌感毫无预兆地再次袭来,迅猛得如同决堤的洪水!
她慌忙抬手死死捂住嘴,试图强行压下,可那汹涌的恶心感根本无从抵抗!
“呕——”
云嫔还未来得及起身,指缝间,粘稠酸腐的液体已不受控制地溢出。
在皇上面前失仪是大忌,她吓得面色惨白一片。
惊惶失措地起身,踉跄着冲向屏风后。
可一边跑,一边抑制不住地剧烈呕吐,秽物顺着指缝、沿着华丽的衣襟一路淋漓滴落……
屏风外,穆玄澈握着玉箸的手僵在半空。
案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珍馐,此刻在他眼中仿佛都沾染了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食欲瞬间消失殆尽。
妇人怀孕辛苦,他该体谅的。
可不知为何,此刻占据他脑海的,竟是邢烟那张恬淡纯真的脸庞。
她也怀着龙裔,也经历着同样的苦楚,可她总是小心翼翼地藏起那份狼狈,从不以此博取怜惜,只怕增添他的忧烦。
她总是处处为他着想。
这鲜明的对比,如同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心底最柔软处,勾起了汹涌的思念与怜惜。
穆玄澈再无半分犹豫,豁然起身。
“朕还有几份要紧的奏折未批,先行一步。”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动作却决绝利落,转身便走,没有半分留恋。
屏风后,云嫔吐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五脏六腑都仿佛要呕出来,却只能眼睁睁听着那离去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外。
空气里弥漫着腥臭,而她吐空的肠胃里却多了一腔怨恨。
“皇上,要不要去春和殿坐坐?”
赵德允提着拂尘声音极轻地问询。
穆玄澈没有吭声,赵德允已经察言观色清楚,“摆驾春和殿”。
穆玄澈踏入春和殿门时,邢烟正独自坐在临窗的小桌旁用早膳。
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窗棂温柔地洒在她身上。
一碗金黄的小米粥,几碟清爽小菜,她正小口小口地吃着,神情恬淡而专注,唇边甚至沾了一点晶莹的粥渍。
他大步朝她走来,携着热烈的风。
“皇上?”
邢烟惊讶地放下银匙,清澈的眸子里映着晨光,“您怎么来了?”
穆玄澈心头那块冰冷的硬石仿佛瞬间被这温暖的晨光融化。
他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她纤细的身子拥入怀中,下颌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发顶,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和深深的心疼。
“烟儿,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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