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记沉闷的骨头与玉石碰撞的声响,如同一道惊雷在敷春堂死寂的空气中轰然炸响!
鲜血顺着赵佶的额角汩汩流下,瞬间染红了他苍白的龙袍,也溅污了身前那幅象征着盛世荣光的《千里江山图》。
“谁敢动她!朕,就死在你们面前!!”
赵佶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状若厉鬼。
他指着王德和他身后那群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铁鹰卫,发出了最疯狂决绝的嘶吼!
“朕就算是死,也绝不再当你们的傀儡!!”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沉迷艺术的文人。
他变回了一个帝王!
一个被逼到绝路后,选择用自己最宝贵的生命和尊严,来做最后赌注的疯狂帝王!
王德和他身后的铁鹰卫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
逼死皇帝?
这个罪名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铁鹰卫指挥使,就算是太尉高俅、太师蔡京也担不起!
这天下会瞬间分崩离析!
“快!快传御医!”
王德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封锁敷春堂!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快去禀报太尉和太师!”
他不敢再动李师师分毫,更不敢再提捉拿之事。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这口能烧穿天地的黑锅赶紧甩出去!
铁鹰卫乱作一团,有的去传御医,有的飞奔出宫报信。
大殿之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混乱与死寂。
李师师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满脸是血却依旧死死护在她身前的帝王,心中五味杂陈。
她赢了。
用一种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最惨烈的方式,赢得了这宝贵的喘息时间。
赵佶的疯狂是她计划之外最大的变数,但也正是这个变数,让她看到了这盘死局中唯一的一丝生机。
很快,御医提着药箱连滚带爬地赶来,战战兢兢地为皇帝处理伤口。
赵佶却一把推开御医,任由鲜血浸湿龙目。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师师,又猛地转向那幅溅上了他帝王之血的《千里江山图》,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画……把朕的江山……还给朕!”
他的声音嘶哑破裂,不是命令,而是一种近乎泣血的索求。
他要的不是画,而是被这群奸佞撕碎、玷污了二十年的皇权与尊严!
李师师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将那幅画卷递到了他的手中。
赵佶接过画卷,如同捧着一件绝世的珍宝。
他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血迹,口中喃喃自语:
“江山……朕的江山……不能毁……绝不能毁……”
他的神情时而清醒时而癫狂,让一旁的御医和内侍们看得心惊胆战。
而此时,皇城之外,消息已经如同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权力中枢。
太尉府。
高俅听完王德的禀报,脸上血色尽褪。
他死死攥着手中的茶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最终,那名贵的建盏不是被摔碎,而是被他生生捏爆!
滚烫的茶水混着瓷片扎进掌心,他却浑然不觉!
“疯了!他疯了!”
高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做?!”
他最怕的不是皇帝的反抗,而是皇帝的“自毁”。
一个一心求死的皇帝,是任何权臣都无法控制的噩梦!
“太尉,现在怎么办?”心腹谋士徐宁的脸色也同样惨白。
“怎么办?”高俅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如同困兽,“还能怎么办!立刻派人将艮岳围得水泄不通!对外宣称陛下忧心国事操劳过度,不慎跌倒龙体有恙,需静养!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探视!”
“那李师师呢?”
“那个贱人!”高俅的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杀意,“先关着!等风头过去,本尉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几乎在同一时间,太师府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蔡京的反应却比高俅冷静得多。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那渐渐被黑夜吞噬的天空,许久,才缓缓说了一句:
“天子,终究是天子啊。他毕竟是太祖的子孙,骨子里流着的是赵家的血。我们都小看他了。”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他知道,赵佶这看似疯狂的举动,实则是一步最狠的棋。
他用自己的血,为这盘棋划下了一道谁也不敢逾越的楚河汉界。
“传令下去。”蔡京的声音苍老而阴冷,“让高太尉好生‘伺候’陛下。至于那个李师师……留着她,老夫还有用。”
“另外,告诉朱勔,让他把嘴巴闭严实了。这个时候谁敢再生事,休怪老夫不念旧情!”
一场由李师师点燃的、企图颠覆乾坤的宫廷风暴,最终在皇帝赵佶的自残与两大权臣的暂时退让中,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艮岳,彻底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牢笼。
皇帝的“病情”,成了朝堂之上最讳莫如深的秘密。
而那幅沾染了帝王之血的《千里江山图》,连同它卷轴内藏着的、足以扭转国运的秘密,也一同被锁进了那座深不见底的宫苑之中。
汴京城,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但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更加致命的暗流。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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