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下马,走到张霸面前,指着水田冷冷问道:“张霸,我问你,这片地是你的吗?”
张霸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来,递到苏康面前:“大人您看,这还有假?这是道庆年间的地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这片地是我们张家的祖产。前些年一直让彝族人暂种,如今我要收回来自己种,合情合理啊。”
苏康接过地契,展开来仔细查看。
这地契纸看着发黄,像是有些年头,可他手指一摸就觉得不对——真正的老纸质地偏脆,还带着点陈旧的霉味,可这张纸摸着光滑,甚至能闻到一点新纸的油墨味。再看上面的字迹,虽然刻意模仿老字的笔法,可墨迹还透着新鲜,尤其是落款处的印章,边缘过于规整,根本没有老印章该有的磨损痕迹。
苏康看了两眼就笑了,把地契举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道庆年间的地契?张霸,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道庆年间到现在快三十年了,老地契的纸早就该发脆,你这纸摸着比新的还挺括;还有上面的印章,道庆年间的官印是方的,你这印章是圆的,而且看这刻痕,分明是去年才刻出来的!你拿这么个假东西来糊弄我,胆子可真不小!”
张霸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他赶紧伸手去抢地契:“大人您可别乱说!这地契是真的!是我从家里老箱子里翻出来的,怎么会是假的?”
“是不是真的,不用你说,问问地里的老人们就知道了。”
苏康把地契递给旁边的王刚,转头对蓝老爹说道,“老爹,你们族里谁最清楚这片地的来历?让他出来说说。”
蓝老爹立刻指着身后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胡子老头:“苏大人,这是我叔公蓝阿公,今年八十七了,他从小就在这片地里干活,哪块田的土最肥、哪条田埂什么时候修的、每年稻谷什么时候熟,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蓝阿公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两步,他虽然年纪大了,眼神却很明亮。
他看着张霸,语气带着股子不服输的劲:“你这后生,别在这儿睁眼说瞎话!这片地是我们彝族的,当年我爷爷辈他们带领村里人跟着先帝打外寇,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朝廷才赏了这块地,还发了铜令牌,这事儿周围十里八乡的老人都知道!二十年前你爹想来抢,被我们全寨人拿着锄头赶跑了,没想到你比你爹还坏,带着人打人抢地,现在刚入秋,稻谷还没熟,你就想割稻,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周围闻讯赶来的村民也都围了过来,有汉人也有其他民族的,一个个都帮着蓝老爹说话。
“是啊苏大人,这地确实是彝族的,我小时候还跟着我爹来这儿帮他们插秧呢!”
“张霸就是个恶霸,去年还抢过邻村王老汉的半亩菜地,王老汉跟他理论,还被他打了一顿!”
就连张霸的家丁,也有个年轻的小声说:“我们是被张老爷逼着来的,他说不来就扣我们工钱……”
张霸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嘴里还硬撑着:“你们……你们都是串通好的!别想骗苏大人!”
苏康没理会他的狡辩,让人从马背上取下丈量土地的绳子和木尺,走到张霸面前,语气严肃:“张霸,既然你一口咬定地是你的,那咱们就按你这‘地契’上写的尺寸量一量。要是量出来的尺寸跟地契对得上,这地就归你;要是对不上,你不仅得把地还给彝族乡亲,还得赔偿他们的损失,你敢不敢?”
张霸心里早就发虚了——那地契是他找街边的骗子伪造的,尺寸都是随便写的,哪敢真的量?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不答应,就等于当众认了错。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量……量就量!谁怕谁!”
衙役们在王刚的指挥下,立刻忙活了起来,拉着绳子从水田的东头量到西头,又从南头量到北头。
蓝阿公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提醒一句:“这些地当年分的时候就是五十亩二分,你们量仔细点,别少了!” 周围的百姓也都围过来看,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出什么岔子。
没一会儿,丈量结果就出来了 —— 张霸地契上写的是六十亩地,可实际量出来只有五十亩左右,比地契上的尺寸少了十亩地,明摆着对不上。
苏康把地契从周文彬手里夺过来,手指捏得地契边角发皱,“啪”的一声狠狠摔在张霸面前的泥地里,黄纸溅上泥点,像张废纸般蜷在地上。
他双目圆睁,怒火几乎要从眼里喷出来,厉声喝道:“张霸!地契是假的,尺寸对不上,你还想狡辩?伪造文书欺瞒官府,强抢彝民祖产,还动手伤人 —— 这每一条罪状,拉去打几十板子、关上半年大牢都算轻的!你现在倒敢跟我哭求饶命?”
张霸被这股气势吓得浑身发抖,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膝盖砸在硬邦邦的田埂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喊一声疼。
他连连磕头,额头撞得青石板“咚咚”作响,没几下就渗出血丝,声音抖得像筛糠:“苏大人饶命!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不是人!求您念在我是初犯,饶我这一次吧!”
“初犯?”
苏康冷笑一声,抬脚往旁边挪了半步,对着衙役们沉声道,“你们都看见了!这等恶霸在武陵县横行霸道,不给他点教训,他不知王法为何物,旁人也会跟着学样!来啊,把他按好,先打二十板子,让他记着 —— 在我武陵县,谁也不能仗势欺人!”
这帮如狼似虎般的衙役们,早就看张霸不顺眼了,闻言立刻上前,两个衙役架住张霸的胳膊,另一个拿起水火棍,“啪”的一声就狠狠地打在他的背上。
张霸惨叫一声,身子瞬间弓成了虾米,嘴里还想求饶,可一棍子接一棍子落下,打得他眼泪鼻涕一起流,连喊疼的力气都快没了。
周围的百姓看得解气,有人悄悄拍手,蓝老爹和彝民们也挺直了腰杆,眼里的委屈渐渐散了,多了几分痛快。
二十板子打完,张霸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后背的绸缎褂子被打得稀烂,渗出血迹,嘴里喘着粗气,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
苏康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知道疼了?先前抢地打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彝民们的苦?”
张霸趴在地上,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我知道错了……求大人再给次机会……”
“机会可以给,但该还的必须还,该赔的一分不能少。”
苏康语气依旧冰冷,没半分缓和,“我限你三天!第一,把这片水田原封不动还给彝民,田里的稻谷一根都不能动,等熟了让蓝老爹他们自己收;第二,赔偿石阿力、木呷五十两银子医药费,再备上礼品,亲自去彝寨给他们磕头道歉;第三,你家那二十亩荒田,三天内必须分给寨里没地的农户,再把地翻好,给他们种冬麦 —— 少一件,或者敢耍半点花样,我就不是打你二十板子这么简单了,直接押入大牢,按律治罪!”
张霸哪还敢讨价还价,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点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我……我都答应,三天内一定办好,绝不敢再犯……”
苏康又看向旁边缩成一团的家丁,沉声喝道:“你们也记着!下次再敢跟着张霸作恶,连你们一起罚!”
家丁们吓得连忙点头,大气都不敢喘。
随后苏康叫来两个衙役:“你们俩从今天起,每天盯着他办事。他要是敢拖延偷懒,或者私下找彝民麻烦,立刻回禀我!”
衙役们应声“是”,张霸这才被家丁们架着,一瘸一拐地挪着走开。
走的时候他头都不敢抬,后背的疼让他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连看都不敢看苏康和百姓们一眼,灰溜溜地消失在田埂尽头。
彝族乡亲们见状,一下子都欢呼了起来。
蓝老爹拉着苏康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眼泪顺着脸颊直往下流:“苏大人,谢谢您! 您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说着,他又要下跪,却被苏康赶紧拦住了。
“老爹,快别这样。”
苏康笑着说道,“我是武陵县的父母官,不管是汉人还是少数民族,在我这儿都一样,谁也别想仗势欺人。以后谁再敢欺负你们,不用忍气吞声,直接来县衙报官,我一定为你们做主。”
蓝阿公也走了过来,拉着苏康的手,颤巍巍地说道:“苏大人是好官啊!是我们武陵县百姓的福气!”
周围的百姓也都跟着叫好,掌声和欢呼声在田埂上回荡,连风里的凉意都好像变得温暖了。
后来,张霸果然在三天内办好了所有事情,不仅把地还了回去,还乖乖赔了银子、分了地,亲自去寨子里给蓝阿力和木呷道了歉。
彝族村寨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田埂上又能看见彝族人劳作的身影 —— 他们精心照料着即将成熟的稻谷,脸上满是对丰收的期盼。
有次苏康路过城西,蓝老爹特意拉着他去寨子里喝米酒。
寨子里的人围着他,唱着彝族的山歌,姑娘们还送上了绣着稻穗图案的帕子,感谢他为大家做主。
苏康望着眼前绿油油的稻田,看着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名声,而是让武陵县的每一个百姓,不管是哪个民族,都能守着自己的土地,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都能在秋天收获属于自己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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