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第一监狱工场间那场短暂的二次风暴虽已平息,但其引发的余震却持续摇撼着高墙内的每一个灵魂。陶成文(假军官)与魏超(新城场站油料股)被送往医疗室,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现场和更显狼藉的人心。
张帅帅(陕西靖康)被带入禁闭室,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计算禁闭的天数,而是颓然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方才那不受控制的暴怒和踢向陶成文的动作,像一帧帧慢镜头在他脑中反复播放。一种冰冷的、彻骨的恐惧攫住了他——不是恐惧惩罚,而是恐惧于发现自己内心深处那头名为“暴戾”的野兽并未被驯服,它只是假寐,等待着一个缝隙就会再次破笼而出。他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自我憎恶和幻灭感。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改变,此刻才惊觉那改变竟如此浮于表面。
沈舟(浙江嘉定)面临着另一种崩溃。他精于算计的头脑此刻一片混乱。他迅速评估出此次事件的严重后果:严惩、减刑无望、之前所有的“积极表现”可能付诸东流。巨大的懊悔和恐慌淹没了他。但更深的,是一种对自身逻辑体系的怀疑:他一直以为选择“强者”一方是生存之道,却两次发现这“强者”最终带来的都是毁灭。他的生存哲学,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出现了致命的裂痕。
林奉超(四川达州)和付书云(福建闽清)被管教干部严厉训诫。不同于上次,这次干部的话更为诛心:“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在同样场景下选择同样的沉默和纵容,这就是一种选择,一种态度!你们身上曾经的那身军装,不应该是你们冷眼旁观的护身符,而应该是你们挺身而出的责任状!” 林奉超一直维持的冰冷倨傲彻底碎裂,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狼狈的羞惭。付书云则几乎将头埋进胸口,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而鲍玉佳(安徽淮南),则经历着比上一次参与施暴更为痛苦的煎熬。极致的羞愧和一种近乎毁灭性的自我憎恨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再次被恐惧钉在原地、重演了旁观者耻辱的自己。这种“明知故犯”(明知该阻止却未能行动)的痛苦,远甚于最初的“无知之恶”。他整夜睁着赤红的双眼,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魏超蜷缩颤抖的身影和自己那双该死地动弹不得的腿。这种极致的痛苦达到顶峰时,某种东西在他体内轰然断裂——不是崩溃,而是一种极致的、破釜沉舟的觉醒。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一次也不能了。
与此同时,监狱管理层面临着严峻的考验。紧急会议上,气氛凝重。
“这不是简单的违纪重复!这是一次集体的心理退行和行为复辟!说明我们之前的矫治并未真正触达病灶!” 监狱长语气沉重。
“必须采取断然措施!对孙鹏飞(石家庄)及其所有残余影响力进行最彻底的物理和心理隔离!任何与之有关的暗示、传言,都必须立刻扑灭!”
“此次所有参与者,必须接受最顶格的惩戒和最强度的心理干预!我们需要外部更专业的暴力行为矫正专家介入!”
“但同时,”一位负责心理矫治的干部补充道,“我们也要看到鲍玉佳这类人的状态。他承受着巨大的内心煎熬,这既是危险,也可能蕴含着最终突破的契机。我们需要对他进行紧急心理介入,引导其将痛苦转化为改变的动力,而不是压垮他的巨石。”
林建奇在得知事态全貌后,给出了严峻的指示:“这证明我们面对的不是简单的认知错误,而是深层的、近乎本能的行为模式和心理创伤。常规的矫治手段剂量已远远不够。必须采取‘心理外科手术’式的干预,结合最严格的行为管控和价值观重建。这是一场硬仗。”
高墙之内,夜色如墨,但某些变化已在最深的黑暗中悄然发生。
张帅帅在极度的自我厌恶中,第一次开始真正审视自己暴戾的根源。
沈舟在算计体系崩塌的废墟上,茫然四顾。
而鲍玉佳,在经历了炼狱般的一夜后,眼中那痛苦绝望的火焰渐渐沉淀为一种冷硬的、不容动摇的决心。他走到了一个临界点,要么被彻底压垮,要么劈开一条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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