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高高的龙椅之上。
他们等待着。
等待着这位年轻的帝王,如何应对这股滔天的巨浪。
是雷霆震怒,将这些“忠言逆耳”的臣子,打入天牢?
还是迫于压力,从善如流,收回成命?
然而,何岁的反应,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平静得如同一口深不见底古井的眼睛,扫过下方那一张张或悲怆,或激愤,或看戏的脸。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犹豫,甚至没有丝毫的波澜。
那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
仿佛在看一群早已写好了剧本的伶人,在卖力地,演出一场他早已看腻了的,拙劣戏码。
这无声的审视,比任何怒火,都更让人心悸。
何璋心中那股“为国请命”的豪情,被这眼神看得渐渐冷却,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缓缓升起。
他正想用更激烈的言辞,将这场戏,推向高潮。
何岁,却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清晰地,传入了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
“叔王。”
他看着何璋。
“朕,且问你一句。”
“皇家农商行,用的是朕皇后的嫁妆,花的是朕内帑的私房钱。”
“这笔钱,借给的是朕的叔伯兄弟,朕的宗室亲族。”
他微微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那眼神,天真而又纯粹,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朕,用自己的钱,借给自己的家人。”
“请问叔王。”
“朕,争了哪一位‘民’的‘利’?”
第87章祖宗成法亦如剑,神君网中听惊雷
一问。
如平地起惊雷,炸响在金銮殿的穹顶之下。
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针落可闻的死寂。
方才还哭天抢地,声泪俱下的言官们,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涨得满脸通红。
何璋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是啊。
皇帝用他自己的钱,借给自己的家人。
这……
这跟“民”,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他所有的慷慨陈词,所有建立在“与民争利”、“动摇国本”之上的道德高塔,被这一句最简单、最朴实,也最不讲道理的质问,从根基处,一剑斩断!
高塔,轰然倒塌。
何璋那张因激动而潮红的脸,在一瞬间,血色褪尽,只剩下无尽的,无法理解的,苍白。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在雪地里卖力演出的丑角。
而龙椅上那个小皇帝,就是台下唯一的观众。
正带着怜悯的,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陛下!”
何璋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辩解。
“此事……此事关键不在于‘民’,而在于‘商’!皇室行商,有违祖制,有失体统……”
“哦?”
何岁打断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天真无邪。
“叔王是说,有违祖制?”
他转头,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内阁首辅,刘文清。
“刘爱卿,我大玥的祖制里,可有哪一条,写着皇家内帑,不能钱生钱的?”
刘文清,这位一生都以严谨刻板着称的老臣,此刻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
他躬身出列,声音平淡无波。
“回陛下,臣愚钝,遍览《大玥律例》与《太祖实录》,未曾见此条文。”
“倒是太祖皇帝有言:‘国库亏空,内帑亦不可独善。’陛下此举,以私产滋养宗室,实乃为国库减负之良策。”
“若因此增产之粮,能充入国库,更是利国利民之大功。”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直接将“皇室行商”,偷换概念成了“为国减负”。
何璋听得眼前发黑,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存。
龙椅之上,何岁看着下方那位摇摇欲坠的叔叔,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
但他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对自家不懂事叔叔的,无奈与包容。
“叔王为国之心,朕,知晓了。”
“只是,下次再为国请命之前,还请叔王,先把祖宗的规矩,读明白了。”
“莫要再闹出今日这等,让满朝文武,跟着你一同出丑的笑话。”
“退朝吧。”
说罢,他甚至没有再看何璋一眼,径直起身,一甩龙袖,走向了后殿。
留下一个决绝而又冷漠的背影。
也留下了一个,在朝堂中央,摇摇欲坠,成了满朝文武眼中,真正笑话的,纾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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