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慎点点头,递过一把特制的木耙,耙齿宽阔圆滑:
“今天先巡池,看看有没有长附生杂藻,得轻轻刮掉,不能伤了主根。那边几个池子水循环好像慢了点,待会儿得查查水道。”
弦歌接过木耙,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耙子探入水中,轻柔地拂过藻丛底部。
她的动作起初有些生疏,但很快便掌握了力道,神情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精密的乐器。
凌疏影则走到另一侧,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小片藻叶,仔细观察它的厚度和色泽,又凑近闻了闻那股独特的清甜气息。
“东七池的藻群密度好像比西三池要高一些。”
凌疏影若有所思地说,“光照时间几乎一样,是水流速度的差异吗。”
“东边池子靠近入水口,活水更足些。”
阿慎在一旁接话,他虽不懂太多理论,但对这些藻苗的习性早已摸透,“西边那几个池子,下面的出水口好像有点被沙粒堵了,我下午掏掏。”
弦歌一边仔细地刮着池壁上一小片微小的、暗绿色的杂藻,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问道:
“这些藻苗,它们会感觉到水流的不同吗。它们喜欢什么样的水流。”
凌疏影抬起头,阳光洒在她脸上:
“它们或许没有‘喜欢’这种情绪,但不同的水流确实会影响它们的形态和代谢。缓流中,它们倾向于长得更舒展,积累更多淀粉;急流里,茎叶会更坚韧,可能是应激反应。我们正在尝试找到那个最优的平衡点。”
“就像人一样,”弦歌轻轻地说,手下动作不停,“在不同的环境里,会长成不同的样子,但都在努力活得更好。”
晨光渐渐变得明亮温暖,驱散了最后一丝雾气。
藻田的水面变得清澈见底,翠绿的藻丛在水下轻轻摇曳,生机勃勃。
这时,海鹞风风火火地跑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小藤篮,里面装着几个还温热的烤薯根:
“春婶让我送来的,说先垫垫肚子。疏影,墨老铁那边好像找你,说那个‘大锅’的架子有点问题,让你去搭把手。”
她嘴里还嚼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目光却好奇地落在弦歌熟练的动作上,“弦歌姐,你这架势,像个老把式了。”
弦歌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还差得远呢,刚跟阿慎学的。”
凌疏影接过烤薯根,分给弦歌和阿慎:
“我过去看看。弦歌,你就在这儿帮阿慎吧,中午吃饭时我去找你。”
离开藻田,凌疏影走向墨磐的工棚。
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有规律的、金属敲击的清脆声响,间或夹杂着低低的、仿佛自言自语的分析声。工棚里,墨磐正对着一副用粗壮木材和沉船金属拼接而成的巨大框架忙碌着。框架中心预留出一个圆形的大洞,旁边散落着各种形状的金属板和工具。
“来了。”墨磐头也没抬,声音平静,她用一根炭笔在木梁上画着线,“承重计算有点偏差,原计划用的支撑杆强度不够,煮海盐的大锅装满卤水后,可能会下沉。”
凌疏影走过去,仔细看着那副结构。
阳光从工棚的缝隙照进来,在飞舞的细微金属粉尘中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
“加一条斜撑呢。”
她指着框架的一个角,“从这里加固,分担主梁的压力。”
墨磐停下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眼神专注地衡量了片刻。
“可以。”
她简短的回应,随即从一堆材料里抽出一根合适的金属杆,比划了一下长度,便拿起工具开始切割打磨。
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丝毫多余。
凌疏影在一旁给她递工具,稳住框架。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言语,却配合得异常默契。
工棚里充斥着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和阳光的味道。
“院长早上在看我的旧笔记。”凌疏影一边递过一把扳手,一边随口说道。
墨磐接过扳手,熟练地拧紧一个螺栓。
“嗯。她早上也来过这里,看了看能量导管的接口,没说话,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她只是需要时间熟悉和思考。”凌疏影理解地说。
墨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调整了一下框架的角度,眯起一只眼睛校准水平:
“下午我去捞点砗磲壳,磨粉加进粘合剂里,效果更好。你要一起吗。”
“好啊。”凌疏影应道,“叫上海鹞吧,她眼神好,总能找到最大最厚的壳。”
将近正午,阳光变得有些炽热。
凌疏影告别墨磐,回到藻田去找弦歌。
远远地,她就看到弦歌还在池边,裤腿挽到了膝盖,正赤脚站在及踝深的水里,和阿慎一起清理着一段稍微堵塞的竹制水道。
她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份工作,脸上带着劳动后的红晕和一种满足的专注。
“该休息了。”凌疏影招呼道,“春婶该等急了。”
午餐设在寨子中央那棵巨大的棕榈树下,浓密的树冠投下大片的阴凉。
春婶和几个妇女端来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海带蛏子豆羹,汤色乳白,散发着浓郁鲜香。
主食是烤得恰到好处的藻米饼,表面微焦,内里软糯。还有用新鲜采摘的、酸涩清爽的野果切成的果盘,正好解腻。
流民们陆陆续续过来,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着上午的活计和下午的打算。
孩子们吃得快,围着大树追逐嬉戏,笑声清脆。
院长也来了,她换上了一身春婶给的、用柔软棉麻改制的衣服,虽然简朴,却显得很舒适。
她坐在凌疏影身边,小口喝着豆羹。
“上午看得怎么样。”凌疏影问。
院长放下勺子,眼神中带着思索:
“你的观测记录很细致,尤其是关于不同光照周期对藻体淀粉转化率的记录,很有启发性。”
“我在想,或许可以尝试引入一种极短时间的高强度光照脉冲,模拟某种深海发光生物的刺激,看看能否进一步激活它的某些代谢通路……”
她谈起专业领域,语气变得流畅而专注,眼中重新焕发出那种凌疏影熟悉的神采。
“高强度短脉冲……这需要非常精准的控制,现有的光源设备可能达不到要求。”凌疏影沉吟道。
“或许可以不用复杂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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