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帮忙。”庄林立刻蹿出来。
虞瑾站着没动,意有所指冲宣睦一挑眉:“闲着也是闲着,宣世子不一起过去瞧瞧?”
说着,又欲盖弥彰,强行解释了句:“您带着的那几位晟国细作,我想借来一用。”
庄林:……
真稀奇哈!
听说过借金借银、借房借地,甚至也不是没有借人帮忙的,可谁会借几个阶下囚啊?
宣睦抬眸,与她对视片刻。
最终,搁下手中账册,起身:“那就一起过去瞧瞧。”
一干人等,全被关在底层船舱,只是分开了关押。
虞瑾先叫人把轩辕正主仆几个提出来,押着去了关押彭管家和水匪的那个舱。
暗无天日的被关了二十多天,即使虞瑾并未在吃食上苛待,彭管家等人也个个熬得形容枯槁,毫无精气神儿。
平时护卫送饭,都是从舱门底部开的一个小门递进来。
今日舱门骤然打开,快被憋疯的几人立刻眼睛放光,齐刷刷看过来。
宣睦不动声色,抢先一步跨进门来,将虞瑾和陶翩然挡在身后。
“陶三姑娘,我们知道错了,求您高抬贵手。”彭管家抻着脖子,直接去找陶翩然,“这里头有误会,而且……而且我一个做下人的,完全只是听命行事。”
陶翩然只觉晦气,不由往虞瑾身后藏了藏,被他盯得直想炸毛。
不是——
找她做什么?是瞎了吗?看她像是能做主主事儿的人?
彭管家见状,视线这才狐疑落到虞瑾脸上。
虞瑾绕开宣睦,站出来。
彭管家警惕迟疑:“你是……”
这是他第一次见虞瑾,从始至终,他都以为关押他的人是陶翩然。
“哦,你好像还没见过我。”虞瑾居高临下,唇角噙着浅淡疏离的笑,“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虞,家父获封宣宁侯,如今镇守建州城。”
彭管家一头雾水。
他对京城的权贵势力分布,不甚清楚,但建州城距此二百里,两代守将正是两代宣宁侯,虞家父子之名,他倒是如雷贯耳。
可是——
这跟陶三姑娘有什么关系?而这位虞家姑娘,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谨慎起见,他没敢贸然开口。
“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也不知道,这条船,是我的,下令拿下你们的人,也是我。”虞瑾料准他心思,继续予他解惑,“应该没人告诉你,甚至没人告诉谈大人,陶三姑娘此次出嫁,是由我陪同送嫁的吧?”
彭管家猛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嘴唇微微颤抖。
虞瑾继续笑道:“所以,我不管你们要打算如何算计陶家姑娘,连累到我的头上……我这个人睚眦必报,小心眼儿的很,此事我势必要去找你家谈大人要个说法的。”
彭管家疯狂乱转的眼珠,此时才骤然有了焦点。
他表情变得谄媚:“虞小姐,这里头有误会,您千万不要听信奸佞……”
狡辩声才起,石竹就拎着一根大棒上前,朝他嘴上捶了一下。
彭管家惨叫一声,满嘴是血的被打倒在地,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重新抬头,表情骇然。
虞瑾道:“谈家怎么挑了你这样一个蠢货当管家?都说了下令拿下你们的是我,你还想巧舌如簧的糊弄我?”
彭管家脑子乱成浆糊,他再去看陶翩然。
就见陶翩然一副明晃晃狗仗人势的傲娇表情,人紧贴在虞瑾身后。
然后,他的脑子就慢慢清醒了。
恰此时,船舱外面隐约传来炮仗声和敲敲打打的锣鼓声,混合其中的,是媒婆喜娘高喊吉祥话的声音。
虽然隔着几层船舱和船板,动静听不太真切,彭管家也猛然意识到什么,神情焦灼起来。
“没错,我们现在就停靠在宜州渡口。”虞瑾的声音再次打断他思绪。
她偏头,示意彭管家看宣睦:“你猜,我为何关你们这些天,现在才来宜州要说法?”
彭管家只以为她们是一会儿要去谈家的喜堂上大闹,替陶翩然讨公道。
心里想着,到底不过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他心思再度活泛,开始琢磨该如何糊弄。
“陶三姑娘的家世背景,你不会不清楚。”虞瑾又一次打断他思绪,“这位宣世子,镇守大泽城,手握五万精兵,便是陶三姑娘最大的靠山。”
彭管家如是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这才第一次郑重的开始审视宣睦。
细看才惊觉,这个人气势强大,无形中就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不仅是他,轩辕正主仆也如梦初醒。
轩辕正心中骇然,也开始重新审视打量起眼前这个气质卓然的年轻人。
宣睦长身而立,面无表情,微垂的眼眸里,神色淡漠到有一种视天下为无物的睥睨。
这个人的气场和行事……
“哈……”轩辕正茅塞顿开,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是大泽城的守帅宣世子啊,很好,这么看来,至少我栽得不冤。”
说话间,他又隐晦瞧了虞瑾一眼。
他是被宣睦和这个姓虞的丫头联手蒙蔽了,谁能想到,年少成名的大泽城守帅竟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
就宣睦和虞瑾那么个演戏法,谁来都得被他俩忽悠瘸了!
彭管家战战兢兢:“英国公府的……宣世子?”
“是啊!”虞瑾瞥了眼旁边的轩辕正几人,“这几日在韶州,他就将韶州知府下了大狱,这几个都是晟国来的细作,也是准备带回京城受审的。”
她语速刻意放缓,给彭管家留出后怕的时间。
最后,一字一句,极具压迫感道:“彭管家,你可要考虑好了再说话。”
彭管家不出所料的,打了个寒颤。
虞瑾继续居高临下俯视他:“你是背景硬过韶州知府?还是骨头硬过晟国细作?”
“如若你当真想要舍身取义,成全谈家那一大家子,一会儿见了他们的面,你尽管把所有事都自己扛了。”
“你也别想着谈家人会感念你的牺牲,保你家人一世安稳,锦衣玉食。”
“单是勾结水匪,劫杀官家小姐这一条,就足够送你全家满门抄斩了,谁都保不住你!”
彭管家能被谈家家主派出来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是对方心腹只是一方面,另外肯定也有软肋或者把柄捏在对方手里,这样才不担心他中途背叛。
“满门抄斩”四字压下,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虞瑾不需要他当面表态,看着他逐渐颓败下来的神情……
她招手:“带他们上去。”
庄林和石燕带着人,将彭管家一行连带着那几个水匪,一起串成串绑起来,牵着走了。
偌大一个船舱,很快只剩轩辕正主仆五人。
虞瑾和宣睦一行,转身离去。
石竹蹦蹦跳跳,也跟着虞瑾走了。
片刻,她又猛地一把拉开舱门,再蹦回来。
轩辕正对着这么个半大孩子,实在无话可说,只勉为其难问了句:“还有事儿?”
“嗯。”石竹认真点点头,咧嘴一笑,“你忍一下哦。”
然后拎出大棒,下手稳准狠的分别敲断每人一条腿。
轩辕正想忍来着,可猝不及防这么一下,这谁能忍得住?
几人相继惨叫,捂住断腿蜷缩在地。
“士可杀不可辱,你……你们……欺人太甚!”有人忍不住,咬牙斥责。
“这跟辱不辱的没关系呀。”石竹心满意足看着蜷缩的几人。
她觉得轩辕正这人,方才对她还算有礼貌,就着重给他解释:“我们姑娘说了,这叫防患于未然。敲断你的腿,回头就算有人来救你……他们得背着你逃跑吧?那肯定跑不快,到时候就还有机会把你再抓回来。”
轩辕正:……
好刁钻的丫头!
轩辕正好气又好笑,看着石竹洋洋自得又天真无邪的脸,他满头冷汗的问:“是虞大小姐叫你打断我腿的?”
“你没做过下人,你不懂。”石竹高深莫测,又一本正经:“我是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要有眼力劲儿。举一反三嘛,哪儿用得着凡事都等我们姑娘支使了才干?”
轩辕正抱着断腿,当真被她气笑了。
他压抑着声音咆哮:“我是宣睦的阶下囚!”
言下之意,你们手伸太长了。
不想,石竹只是大度摆摆手:“哦,举手之劳的事,我不用宣世子谢我。”
轩辕正:……
石竹重新锁上舱门,扛着大棒,哼着小调儿走了。
回到上层船舱,几人径直走上甲板,观看宜州知府谈家娶亲的盛况。
新娘子的船停靠码头,送亲的仪仗,花轿和成箱的嫁妆井然有序被抬下船。
码头上,人头攒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谈家迎亲的队伍,同样披红挂彩,十分隆重。
为首的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和周围道恭喜的人寒暄。
虞瑾饶有兴致的瞧热闹,陶翩然则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见虞瑾看得高兴,又敢怒不敢言。
新郎官接到新娘,锣鼓仪仗开道,开始往内城走。
等最后一抬嫁妆搬下船,花轿已经走出去半里地。
宣睦突然发问:“新娘的嫁妆不菲,应该也不是无名之辈,她是哪家的?”
他向来,情绪不外露的。
虞瑾侧目看他,见他表情严肃,多少有些意外。
宣睦一直盯着远处越走越远的送嫁队伍,等了一会儿,没见虞瑾理会,方才收回视线,递过来一个不解询问的眼神。
虞瑾笑而不答:“亲表妹出嫁,作为娘家人,世子是不是应该过去谈府喝杯喜酒,替表妹撑撑场子?”
两个人,四目相对。
陶翩然从旁看着两人眼神交锋,云里雾里。
片刻,还是宣睦妥协。
他冲虞瑾伸出手:“要喝喜酒总不能空手。”
虞瑾转头,给陶翩然递眼色。
陶翩然反应了许久,一声惊叫:“这贺礼,你们要我出?”
他自己的准夫婿,要和别的女人成亲,还要她大出血出一份贺礼?
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可是最终无法,她还是骂骂咧咧,把嫁妆里最值钱的一对儿翡翠马掏了出来。
挑了个最是华丽的红木匣子,装好。
递给庄炎时,她又再三嘱咐宣睦:“表哥,我的嫁妆大半都沉了江,没剩几样值钱的了,这个……是借你撑门面的,千万给我带回来啊。”
庄林等十二个护卫,换上统一的玄色衣袍,革带束腰,手携长剑,跟随宣睦下船,风驰电掣打马而去。
时间卡得刚刚好,宜州知府谈显主持一对儿新人刚拜完堂,新郎牵着新妇送去洞房。
谈显和谈夫人笑着招呼亲朋:“喜宴在院里已经摆开,请诸位移步,今日小儿大喜,请众位务必赏脸,多饮几杯。”
谈显为知府,稳坐宜州的第一把交椅,今日他家办喜事,当地但凡能搭上关系的官员和乡绅商贾都来了。
场面热闹非常,众人恭维拥簇着喜主就往后院走。
恰此时,一队急促有力的马蹄声直逼谈府门前。
十几个劲装护卫开道,势如破竹,完全不等谈府的下人反应,宣睦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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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竹:嘿,我这该死的机智,大丫鬟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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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林:糟糕,遇到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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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对,媳妇儿,就这么夸我,会说你就多说点,我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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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我这是在夸人吗?我分明在抖你的黑历史,吓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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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承认我的实力,也是夸夸的一种,还是最真诚的夸夸!老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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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你怕是跟你家里人一样,脑子都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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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林:!!!我说什么来着?那家人就是你的黑历史,这就开始拖后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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