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窗边,定定的看着窗,那抹刺眼的粉色流光划过的轨迹。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或许比之前更加死寂。
窗外,粉色流星早已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之中,只剩下一抹死寂,无声的死寂。
房间里,只剩下李鹿言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如同几不可闻的脉搏。
柳青野脸上那惊骇、愤怒、被背叛的表情,如同退散的浪潮,迅速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脸上哪还有那五颜六色,多姿多彩的表情。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平静的眸子里,汹涌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缓缓地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李鹿言苍白的脸上,以及纤细的仿佛一捏就断的脖颈上。
那眼神深处,先前被华光话语激起的细微波澜早已平息。
眼眸深处是更幽暗、更偏执的疯狂。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李鹿言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仿佛在对待一个仿佛马上就会碎掉的珍宝。
与他眼中翻涌的暗色形成了对比。
这种暗黑的,几乎疯狂的眼神。居然能做出,这种柔情的,近乎虔诚的动作。
如同一枚轻柔的鹅毛,轻轻的擦拭着一块珍贵的宝石。
“姐姐……”
他低声呢喃,声音很轻,“你都听到了,对不对?那只聒噪的、自以为是的狐狸……他懂什么?”
“哼…”
他轻哼一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嘲讽,明晃晃的嘲讽。
也许他在嘲讽华光的纯苯,真的以为自己三言两语可以劝动一个,已经将某些思想根深蒂固,从来没有见过光的人。
他生出意识是在末世,只见过烧杀抢掠。哪里见过华光口中的,那个分他饼子的士兵…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种人!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程序,就是保护姐姐,完成婆婆的大业。
“敬重?悲悯?生生不息?”
他嗤笑一声,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真是……可笑至极。”
“亦是…愚蠢至极。”
他俯下身,跪坐在地上,将脸颊轻轻贴在李鹿言微凉的手背上。
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幼兽,可说出的话却与这依恋的姿态截然相反。
“他以为他那点粗浅的魅惑之术,真的能撬开我的嘴?”
柳青野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我可是婆婆用神魂心血温养出来的本命柳,我的根系,连着的是婆婆的意志。
他看到的,不过是我愿意让他看到的‘真实’罢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近乎狂热的翠色光芒。
那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烈,几乎要灼烧起来。
“望乡港?忘川号?呵呵……呵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肩膀微微耸动,
“那地方确实很痛苦,很适合作为舞台的背景板,不是吗?
但婆婆……尊贵的婆婆,怎么可能会在那艘破船上,让自己慢慢被那些低贱的执念同化?
那地方确实是一个搭建好的,好舞台。
但主角所在的地方才是舞台不是吗?”
他抬起头,眼神狂热地看向窗外,仿佛能穿透无尽空间,看到那个他口中的“舞台”。
“婆婆所在的地方,比望乡港更精彩,更……适合作为一个舞台。”他的语调变得缱绻,像午后睡醒的小猫,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兴奋。
“那是在死域的核心,是死域繁荣的象征。在死域的最中心,也就是当今死域执权人所在的中心城都。
也是死域之王‘无’所在的城域——无尽之都。”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李鹿言的手背上划动,如同骗骗轻羽慢慢扫动。
“华光他根本不明白,婆婆要的不是打开一扇门,放出一群杂兵制造混乱。
那样太低级,太配不上元初大人的归来了。
且况,如果这样,若是有一些烦人的东西来搅局,那些小杂鱼那么好杀,岂不计划全盘皆崩。”他说的话意有所指,似乎在指华光。
柳青野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就如一条锁定猎物的毒蛇,只等着马上就跳上去,狠狠的撕下猎物一层皮肉,“婆婆是要……重启这世间的一切。”
“死域积压的怨气、邪魔、那些被遗忘的古老存在……它们本身就是规则失衡的产物,是堵塞的污秽。
唯有引动它们,让它们冲击现有的、僵死的秩序,如同洪水冲垮腐朽的堤坝,才能将这一切彻底洗涤!才能为元初大人重塑一个全新的、干净的‘世界’!”
“到时候待姐姐归来,再将那些怪物全部镇压,整个世间就清净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他顿了顿,眼里扭曲的光点更亮了,“让它们和神域的那帮人互相残杀!”
“至于那些蝼蚁?”他歪着头,脸上露出一种天真的表情,那仿佛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世间险恶。
可那双暗流涌动的眸子却揭穿了他,“姐姐,你说,清洗污秽的时候,会在意污秽里的虫豸吗?
他们的挣扎,他们的‘生’,在宏大的重生面前,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噪音。
它们的牺牲,将会成为新世界诞生时最绚烂的烟火,会成我新火的灯油,这是它们的荣幸才对。”
柳青野眼里的光跟甚了,认为这不是什么错事,从始至终都这么认为。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翠色的妖力不受控制地溢出,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摇曳的光晕,照亮了整个暗沉的房间。
“华光居然还怀念那半块发霉的饼?”
柳青野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几乎喘不过气。
少年的声音本应清朗好听,但他的声音很沉闷,一中说不出的闷,如同被黏糊糊的沥青束缚住了,“真是……可怜又卑微的回忆啊。他居然被那种东西束缚了三万年?”
他的语气中有一丝不解,以及一丝嘲弄讥讽。
“难怪只能做一只摇尾乞怜、被断了尾巴的小宠物!”
“但我们不一样,姐姐。”他紧紧握住李鹿言的手,声音变得充满诱惑,虽然李鹿言现在还没有醒,但哪怕是对待她沉睡的躯体,他都是那么的虔诚。
“你和婆婆,还有我,我们才是一体的。
婆婆耗尽心血为你谋划,而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守护你,执行婆婆的计划。
我们会一起,亲眼见证旧世界的崩塌,迎接你的完全苏醒,迎接一个新纪元。”
“那一定……很美。”他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陶醉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末日般的景象,
“混乱到极致,那才是最纯粹的。毁灭之后,才是新生。那些灯火……”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翠芒大盛,指向窗外,
“将会被更耀眼、更永恒的光辉所取代!那才是真正的‘生生不息’!
能成为灯油,将是他们这短暂的一生,最荣幸的事。”
房间内的桃花暗香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植物清冽的气息,那是柳青野完全释放的妖力气息。
他面部几乎扭曲,眼里暗沉的欲望,几乎要浸了出来。
“让那狐狸去找吧,让他去望乡港那艘破船上浪费时间吧。
等他找到那处空无一物的‘坐标’,察觉到不对时……”
柳青野的嘴角咧开一个巨大的笑容,
“婆婆的仪式,恐怕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了。
而他,或许还能赶上成为新世界诞生的第一份祭品?
想想他那时的表情,一定比现在更加精彩。
会是什么样的呢?是我刚刚演的那样吗?悲愤…悔恨…以及明晃晃的杀意”
他裂开嘴角,笑意更甚。眼眸里是无穷无尽的、阴暗、偏执、潮湿的暗流。
他不再看窗外,而是全心全意地注视着李鹿言,眼神虔诚而又温柔。
“没关系得,姐姐,一切都在婆婆的计划之中。
一点小小的插曲罢了。”
他轻声细语,如同情人间的低喃,“我会守着你,谁也打扰不了我们。
等到时机一到……”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化作一丝几不可闻的、充满期待的战栗。
“我们一起,点燃这一切。放出世间最大的一把火。”
“想想就很兴奋,不是吗?”
柳青野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床边,只是安安静静握着李鹿言的手。
翠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着的是对毁灭的渴望。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血流成河、万物凋零的景象。
而在那景象的尽头,是他和苏醒的“元初”,站在废墟之上,俯瞰着一个被“婆婆”和他亲手“净化”过的“新世界”。
房间内重归死寂,少年身上绿光渐渐散去。
只是少年眼中还燃烧的疯狂火焰。
……
华光的身影化作一道淡粉色的流光,瞬间划破末世基地上空污浊沉闷的夜幕,将那座基地甩在身后。
他的全部神念都聚焦于一个方向,鬼城望乡港。
空间逐渐开始扭曲,变形,最后如同一章被撕开的幕布。
周遭的景象不再是熟悉的城市废墟或荒芜原野,而是逐渐被一种灰败、死寂的色调所取代。
光线黯淡下来,仿佛永远笼罩在灰雾之中,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那是陈年的腐朽、执念的酸楚以及空间裂隙特有的、冰冷的虚无气息混合而成。
那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与冰冷感,就像一条冰冷黏滑的毒蛇缠上了脖子。
越靠近死域边缘,这种不适感就越发强烈。
华光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神力如同被无形的枷锁层层束缚。
运转间滞涩无比,平日体内蓬勃跳动的力量,此刻竟十不存一。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消沉感开始蔓延,试图拖拽着他的意志沉入无边的死寂。
这就是死域的法则,排斥一切鲜活的生命力,吞噬一切鲜活生命的存在。
哪怕是神来了,也得趴着。
而他,一个本就重伤未愈、神力大损的神明,在此地更是举步维艰。
前方,灰蒙蒙的雾气浓郁得化不开,隐约勾勒出一个破败、扭曲的轮廓。
那像是一个被遗忘在此的古老渔村,散发着绝非人间应有的不祥。
鬼城,望乡港。
华光收敛所有外放的气息,甚至强行压制住自身神格的微光,缓缓降落在港口的边缘。
脚下的“土地”并非坚实的泥土或岩石。
而是一种粘腻的、仿佛由无数沉淀的怨念和虚无物质凝结而成的东西。
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置身于云层之中。
但这种柔软的质感,却有一股钻心的寒意透过脚底,传至心头。
举目望去,所谓的“港口”死寂无声。
没有海浪拍岸,没有风声呼啸,甚至连最常见的时间流逝感在这里都变得模糊不清。
一切都像是凝固在一幅晦暗,布满灰雾的画卷之中。
残破不堪的木质栈桥歪歪斜斜地伸向灰雾深处,大多已经腐朽断裂,直直的从地面插出来。
几艘小艇就像幽灵一般,半沉在泛着油光的“海水”中,船体上布满厚厚的、如同污垢般的附着物,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些低矮、扭曲的建筑阴影,门窗大多破损或彻底封死。
没有灯火,没有炊烟,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
但这里并非空无一“物”。
华光眉头微皱,适应了此地的光线和氛围后,他看到了那些“居民”。
它们是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形轮廓,在灰雾中漫无目的地飘荡、徘徊。
有的蹲在角落,保持着某种哭泣姿态,却没有声音。
有的反复重复着某个单调的动作,比如机械地修补着一张永远补不好的破网,或是朝着灰雾深处徒劳地招手。
还有的只是静静地站着,空洞的眼神“望”着某个方向,身上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执念。
这些都是“不归人”。
未能往生进入轮回道、执念深重的残魂,进入死域却因为等级太低,无法进入其他城池、只能滞留于此。
经年累月,早已失去了大部分意识,只剩下一点残存的、折磨着它们的执念,成为了这片死地的标志物。
也是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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