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市,人流如织。
木兰辞中有云,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鞭……那是北魏武帝时的故事。
巾帼英雄花木兰替父从军,应可汗招募,随军北伐柔然,在准备出征的时候买了不少东西。
至于花木兰是何方人士,众说纷纭,不过从东西两市的说法,以及北魏武帝拓跋焘主政时期的版图而言,应该是身在长安或是洛阳这样的地方。
而且在市场上就能买到骏马,说明北魏不缺养马之处,当然了,那时北魏占据了云中云内草原,确实不应该缺马。
巧的是,如今的长安东市有一部分也是马市,而有能力也有资格购买马匹的,不用问了,基本都是贵族。
因为大唐陆续收回了榆林马场,凉州马场,并进行了一定的扩展,大唐也不缺马,且马匹价格并不算太高。
但要像武侠小说里那般,你一个无权无势的白衣骑着马在长安乱晃而不受盘问,那纯属是脱离现实的艺术创作。
长安东市由长安令衙监督管控,每一匹马的买卖都需要长安令衙的公证,知道买卖双方都是哪个,并在马匹上打上烙印才能成交。
因为有马市在,其他牲畜的买卖离此也不远,不过因为大唐朝廷放开了一些商业上的管控,所以不像前隋那般,商家全都集中在一处。
这几年除了东西两市之外,长安城中各处都有商家开业,买卖什么的都有,让长安令衙的差役们非常忙碌。
商税上自然也水涨船高,比前隋有了显着的提升,即便是前隋大业年间,杨广表现的比较重视商业,却也没进行诸如此类的改革,就是降低了各处的关税,同时减少关卡,让行商们得了些好处罢了。
当时杨广应该还是想鼓励商人们去西域和草原行商,以期能达到汉时盛强时节的表象,让人歌功颂德一番而已,好大喜功之处,事事皆能追溯于此。
杨广还在长安和洛阳的内城建立商馆,以备咨问。
实际上就是兴致好的时候,叫过几个商人来,讲一讲行商时的趣事以取乐,和很多事情一样,杨广对实际产生的问题和实务并不感兴趣。
当年晋阳王氏组织商队北上突厥,与突厥人眉来眼去,就是此种具有鲜明的杨广风格的政策的产物。
到了大唐平定诸侯之后,对行商的管制渐渐放松,晋阳王氏却还想故技重施,实在是鼠目寸光的可以。
大唐和突厥互市之所在,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晋阳王氏却还敢派人去接触大利城城主阿史那罗恒,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
“陛……王总管报说,晋阳王氏的家产已经发卖了大半,还有一些……如晋阳王氏的祖宅却是有些不好处置……”
东市的街市之上,温彦博无奈的陪在李破身边,低声说着话。
李破饶有兴致的这看看,那瞅瞅,有时还会走进店铺中跟商户聊上几句,和后来的领导暗访大体相仿。
他们身后跟着几个从人,都是皇家卫士,又胖了不少的羽林教头严闾人亲自带领,这几个人自然都是明面上的,还有一些人散落在皇帝周围,暗中保护。
这年月皇帝便服出宫游玩不算什么大事,更没有什么白龙鱼服之类的说法,可以说对皇帝的要求不高。
只要皇帝别总是自己作死,其实自由程度还是有所保障的。
换句话说,这种没什么规律的便服出游方式并无多大危险,反而是大张旗鼓的出行,有那么点被人刺杀的几率。
当然了,自古以来也没哪个皇帝在街市上为刺客所乘,连误中副车的故事也就那么一个,倒是在后来科技渐渐发达的时代,政要们的安全越来越得不到保障了。
今天这次出游属于是李破的心血来潮。
各地的贡品很多都是在秋末送入京师,加上临近中秋,探望妃嫔的人多了起来,一些家族在送上节礼的时候会上请皇后娘娘,放宫嫔回家省亲,所以这会宫内来来往往的人明显增多。
李破还是比较喜欢热闹的,只是他如今子嗣渐多,宫嫔们还都喜欢带着孩子在他面前晃悠,让他有点心烦。
索性便告知李碧,让她把一些宫嫔们都放回去过节,自己也换了便装,出来散散心。
先去的是南城,长安南城一直在扩建当中,南城的旧城墙在两年前就拆了,新建的城墙已经完工。
街坊都是规划好的,建起来很快,工期是三年,其实两年的时间已经接近完工。
长安的人口在元贞八年达到了十余万户,差不多七十多万人,之前显得过于拥挤,房价也在翻着翻的往上涨,李破就算是在宫中,都能听到长安百姓的哀叹声。
李破也是感慨,不管什么时候,在城市里居住的人们好像都得面对高房价啊,呜呼哀哉,不当人子。
在长安南城扩建之后,还为将来留出了许多的富裕,倒是能够遏制一下房价的上涨,只是古人说的好,京师居大不易,想要在长安这样的地方落脚,什么时候都不容易。
不过本来长安是挺规整的接近正方形,现在则一下变成了长方形,有那强迫症患者就上书,想再扩建一下东城和西城找补一下。
李破也只能告诉臣下们,等国库充盈再说吧,咬牙扩建南城还是因为不想看长安多出一些城市探索者,是善政来的。
若再动工,那就纯属是为了面子好看了,李破觉着自己不是那样的人,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不迟。
…………
在南城转了转,百姓住上了新房,虽然离着市中心越来越远,可气氛还是颇为宽松喜悦。
这年头的贵族们没什么超前的眼光,竟然没人在南城囤地,让李破颇为遗憾,他还想着借此杀几只鸡来着。
从南城回来,路过东市。
李破头一次来逛东西两市还是两年前,如今再来东市,发现东市的规模又扩大了不少,也比以前要繁华的多。
李破不由感慨了一句,“如今的长安城称得上是日新月异,以后要多出来走走,不然总是待在宫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入宫奏事被强拉出来的温彦博赶紧劝道:“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是要以社稷为重啊。”
能够伴驾出宫,是臣下们求之不得的好事,可若是到了温彦博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却是可有可无了。
而且他是恒安镇旧人,又与李破有半师之谊,除了李武,尉迟恭,罗士信,陈圆,刘敬升等军中将领,文臣当中就属他和苏亶,尉迟信几个资历最老。
除非是皇帝猜忌,或者将来参与到了皇位之争之类的事件当中,不然没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陪着皇帝出来散心,让他心脏有点受不了。
皇帝这些年乾纲独断,威势远非当年可比,但有一点没变,那就是所思所想还是那么跳脱,每一句好像都成了扎向心脏的针,左扎一下,右扎一下,让人不能安生。
这会离着马市不远的地方,他见皇帝相中了一套马鞍子,左右瞧了瞧,还跟卖家讨价还价了起来,兴致盎然间,商家出价一降再降,脸色也渐渐不好看了起来。
他见这几个人都不像寻常人等,估计是哪家的郎君他娘的出来寻人开心,被自己倒霉的撞见了。
说不定就是故意激怒于他,想揍他一顿,他才不上这个当,于是忍气吞声,把马鞍子以一个极低的价格成交,想赶紧把这些人模狗样的王八蛋打发走。
李破磨了磨嘴皮子,觉着砍价的本事还在,心满意足间让严胖子扔下一枚银宝走人。
商家错愕间还是重重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心说还真他娘的是寻老子开心来的败家子,幸亏老子聪明……
此时温彦博趁机说起了晋阳王氏的事情,这本来是他今日入宫的目的之一。
晋阳王氏算是彻底败了,在破产分家之际,并代两州的一些官员通力合作,给了王氏致命一击,罪名是勾连突厥权贵,有不测之心。
这是不是出于皇帝的授意,谁也不太清楚,反正罪证确凿,有赶尽杀绝之意。
去年年中时发作,去年冬天就有了结果,晋阳王氏抄家,一应资财全部充公发卖,相关人等捕拿回长安问罪。
今年年初又在晋地和长安官场进行了一次有目的的清洗,可以说没给这个晋地的千年豪族留半点脸面和余地。
此时听了温彦博的话,李破回头笑道:“是王泽托情于卿来说的吧?”
温彦博知道瞒不住,见左右无人接近便直接坦白道:“王尚书是有功之臣,陛下向来念旧,臣觉得多嘴两句,应是无伤大雅。”
李破确实没往心里去,只是道:“王氏颇为顽固,又在晋地经营多年,哼,连朕的昭仪进了王氏的门,都不得去厅堂见人,好大的规矩。
当年朕就想把王氏的树给砍了,还是昭仪相劝这才作罢,如今恰好时机合适,王庆等深体朕心,此事办的不错。
不用你们试试探探的,王泽早已另立门户,不关他的事,倒是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你这个尚书令要仔细听一听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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