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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大战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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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怒吼还在酆都上空回荡,与三十万将士沸腾的煞气、震天的战鼓号角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无可匹敌的洪流,冲破了都城的屏障,涌入了冥界荒芜而广袤的大地。

黑色的军阵如同融化的玄铁,沉重、肃杀,却又带着惊人的流动性,沿着通往极南的古老官道蔓延开去。我策马行于中军,镇魂剑悬于腰间,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我此行的目的。身后,是墨鸦、厉魄、李迷等将领,再后方,是沉默行军,唯有甲胄碰撞与沉重脚步声汇成一片的镇渊军精锐。

离开酆都的喧嚣很快被死寂的冥土所吞噬。天空是永恒的昏黄,不见日月,只有扭曲的、仿佛凝固的污浊云层透下黯淡的光。荒原上怪石嶙峋,枯死的冥木枝杈扭曲指向天空,像无数绝望的手臂。风刮过,带着腐朽和硫磺的气息,以及远方魂灵若有若无的哀嚎。

最初的几日,行军尚算顺利。官道虽破败,但足以供大队人马通行。斥候如离巢的夜鹰,不断从前路传回“一切正常”的讯息。

然而,这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窒息。地藏老贼经营无数岁月,岂会让我如此轻易兵临城下?

变故发生在第五日深夜。

后军辎重营方向突然爆起一团刺目的金色佛火,紧接着是凄厉的警报声和混乱的喊杀!我猛地睁开眼,神识瞬间铺开。

“敌袭!保护粮草!”厉魄的咆哮已经响起。

并非大规模进攻。只是一小队,不,是数名精通潜行和破坏的佛徒,他们像是从阴影里渗出来的一样,突入了辎重队的防护法阵薄弱处,目标明确——那些装载着阴粟米、凝魂丹以及最重要的,能破佛甲“幽冥铁”箭矢的车队!

战斗短暂而激烈。镇渊军的反应极快,附近的巡逻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合围过去。那几名佛徒极其悍勇,周身笼罩着淡金色的、却透着邪异的佛光,出手狠辣,自爆时产生的冲击甚至摧毁了临近的两辆大车。

等我策马赶到时,火已被扑灭,偷袭者尽数伏诛,化作飞灰。但损失已然造成:烧毁了可供五千军士食用三日的阴粟,更重要的是,一车刚刚补充的、专门破法的符文箭矢彻底毁了。

辎重官跪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

“陛下,末将失职……”

我看着地上那摊灰烬和扭曲的金属残骸,空气中还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地藏那特有的污秽佛力气息。

“起来。”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不是失职,这是战争。地藏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他醒了,而且正盯着我们。”

我环视周围闻讯赶来的将领们,他们的脸上有愤怒,有后怕,更有被挑衅的杀意。

“传令下去:辎重营防护法阵强度提升一倍,巡逻队增加三组,交错巡视,无定规。所有粮草车,分散间隔。再有此类偷袭,护车校尉以下,皆斩!”

“是!”命令被迅速传达。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仿佛不是在行军,而是在一片无形的泥沼中跋涉。地藏的骚扰无所不用其极,且阴险刁钻。

他们不再试图强攻,而是像附骨之疽:

有时,一夜之间,前方看似坚实的官道会被暗中蚀空,布下伪装巧妙的陷坑,虽然不足以埋葬整支大军,却足以让前军先锋人仰马翻,拖延速度。

有时,水源地被投入极难察觉的“枯荣咒”,饮下后虽不致死,却会让阴兵魂体虚弱,士气低迷,需随军法师耗费大力气净化。

最多的是针对粮道。那些诡异的佛兵斥候如同鬼魅,总能找到运输队最疲惫、防护最松懈的时刻发动自杀式袭击。他们不追求杀敌,只追求破坏和焚烧。我们不得不派出更多兵力护卫粮道,甚至由李迷亲自率一队精锐骑兵往复巡弋,才勉强保证了后勤线的畅通。

每一次交手规模都不大,但频率极高,像是不停滴落的水,折磨着神经,消耗着精力。军士们眼中的狂热渐渐被疲惫和一种紧绷的警惕所取代。我的案头,每天都会新增几份损失报告和阵亡名录。

共工的血晶在我体内似乎也因这持续不断的佛力刺激而微微躁动,那蛰伏的邪念像是在黑暗中窥视,等待着反扑的时机。我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时时以人皇气压制作响的左臂魔纹。

但我们没有停下。三十万大军,像一头负伤但意志更坚的洪荒巨兽,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坚定不移地朝着南方,朝着那片未知的死亡之地推进。

越是向南,天地间的景象越发诡异。昏黄的天空逐渐被一种暗沉的、仿佛淤血般的紫红色所取代。大地不再荒芜,而是布满了惨白色的、巨大的奇异菌菇和扭曲的、没有叶片的黑色植被。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甜腻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异香,那是能侵蚀魂体的毒瘴,逼得我们必须时刻撑起军阵防护,消耗进一步加大。

斥候的战斗变得更加频繁和残酷。在这里,佛兵的潜伏和陷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每一天,都有优秀的夜枭斥候没能回来。

终于,在离开酆都的第三十七天,先锋军传来讯息——

“报!陛下!前方百里,已见‘葬骨隘口’!隘口之外,便是永恒魂漠!我军前锋哨营已抵达隘口,正在建立防线!另,巡防的‘神缢城’守将率本部三千兵马,已在隘口内扎营等候!”

到了!

纵使我心坚如铁,此刻胸中也涌起一股灼热的气息。一个月来的压抑、损失、疲惫,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的目标。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目的地——葬骨隘口!”

命令如波浪般向后传去。原本有些沉闷的队伍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步伐明显加快,甲胄的铿锵声再次变得有力起来。

百里距离,对于冥界大军而言,不过半日疾行。

当我策马登上最后一道高坡,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前方,两座如同远古巨人腐朽肋骨般的惨白山脉拔地而起,中间一道狭窄、陡峭的裂谷蜿蜒通向更深沉的黑暗。那便是葬骨隘口,通往永恒魂漠的唯一门户。

而在隘口之内,依附着山势,已然立起了一座森严的军营!

军营规模不大,显然无法容纳我的三十万大军,但营寨布局得法,壕沟、拒马、箭塔、防护法阵一应俱全,透着久经沙场的干练。营中飘扬的旗帜上,绣着一具咆哮的骷髅——这是镇守冥界南疆的“神缢城”守军的标志。数千军容整肃的阴兵正在营外列队,无声地注视着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主力大军。

我们的先锋部队已经在隘口外更前方的区域开始设立哨卡和简易营盘,更远处,那片所谓的“永恒魂漠”……我极目望去。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死寂之地。没有沙,没有石,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仿佛由无数灰烬和破碎魂灵残骸铺就的苍白平原。平原上空,扭曲的、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毒佛光如同活物般蠕动,形成巨大的、覆盖了整个天际的暗金色旋涡。旋涡中心,隐隐有一座无比庞大、狰狞的阴影盘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那里,就是地藏的老巢。

我收回目光,看向隘口内那座军营。一员身披惨白骨甲、手持长柄战刀的鬼将,正独自一人快步从营中走出,穿过列队的部下,朝着大军的方向迎来。

他来到我的马前十余丈,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而带着风沙磨砺出的粗粝:

“神缢城守将,骸骨将军麾下,巡防校尉岩罡!恭迎大帝陛下!末将已奉命肃清隘口周边百里,在此等候陛下大军!营寨虽小,然粮草清水皆已备足部分,可供陛下中军暂歇!”

我看着他铠甲上深刻的战斗痕迹,以及身后那些虽然数量不多,但个个煞气凝实、眼神锐利的边军,点了点头。

这一个月行军积累的郁气,似乎稍稍舒缓了一些。至少,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还有我地府的忠勇之士在坚守。

“岩罡校尉,辛苦了。”我开口,声音传遍四野,“起身。带朕入营。”

“遵命!”

我翻身下马,在墨鸦、厉魄等将领和亲卫的簇拥下,步行走入这座前沿营寨。身后,庞大的军队如同精密运转的机器,在各部将领的呼喝声中,开始以葬骨隘口为核心,依托地势,迅速而有序地铺设开更大的营盘。

挖壕沟,立营栅,布置法阵中枢,搭建帅帐、军械库、伤兵营……无数阴兵如同工蚁般忙碌起来,金属的碰撞声、号令声、法术的嗡鸣声瞬间充斥了这片原本死寂的山谷。

战争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浓郁起来。我知道,短暂的跋涉和骚扰已经结束。

真正的炼狱,就在那片苍白的魂漠之中等待着我们。

而我,以及我的大军,已经做好了踏入其中的准备。

踏入岩罡校尉准备的临时帅帐,一股混合着铁锈、尘土和微弱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帐内陈设极其简陋,一张粗糙的冥铁木桌,几张同样材质的凳子,以及悬挂在中央、微微发光提供照明和微弱驱邪效果的“幽魄石”。角落里堆着一些磨损的兵器和修补过的甲片,无声诉说着这里并非什么安逸后方,而是时刻绷紧神经的前线。

我走到桌案后坐下,镇魂剑横于膝上。墨鸦、厉魄、李迷,以及刚刚引路的岩罡校尉肃立帐中。帐外,大军安营的喧嚣如同低沉的雷鸣,持续不断,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秩序感。

“岩罡校尉,”我率先开口,目光落在这位边军将领身上,“神缢城情况如何?永恒魂漠近期有何异动?将你所知,尽数报来。”

岩罡抱拳,声音沉稳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凝重:“回禀陛下!神缢城目前尚在坚守,但压力巨大。地藏佛兵的主力盘踞在魂漠深处,但其斥候和骚扰小队如同蝗虫,几乎无孔不入,日夜不停地袭击我城防哨卡、巡逻队,以及任何试图靠近魂漠边缘的队伍。”

他指了指帐外那片死寂的苍白平原:“末将驻守此地百年,从未见过魂漠像现在这般‘活跃’。那污秽的佛光几乎凝成了实质,其内时常传出令人神魂刺痛的诵经声,我们的士兵若是听得久了,心志不坚者甚至会魂体崩裂,或倒戈相向!而且……”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心有余悸:“佛兵的攻击方式越发诡异。他们似乎能借助魂漠本身的环境隐匿、突袭,甚至……甚至能驱动那些苍白灰烬中残留的古老怨骸!我们很多弟兄不是死在正面拼杀,而是被突然从脚下灰烬中伸出的骨爪拖入深渊,或是被无形无质、却能直接腐蚀魂体的佛咒暗算。”

“我军伤亡如何?”厉魄沉声问道,同为镇守一方的将领,他更能体会这种压力。

“伤亡持续增加。”岩罡面色晦暗,“末将麾下三千边军,这半月来,战损已近一成,伤者更多。若非靠着隘口地利和预先布置的法阵,损失恐怕更大。佛兵的单体战力或许不及陛下麾下的镇渊精锐,但他们……不怕死,不,是渴望‘殉道’,往往采用同归于尽的打法,极其难缠。”

正说话间,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骚动!

“报——!!!”

一名浑身浴血、魂体波动极其不稳的夜枭斥候踉跄着冲入帐内,扑倒在地,声音嘶哑急促:“陛下!诸位将军!西南方向十五里,我部一支巡逻队遭遇佛兵伏击!敌方约有百人,驱动了数十具巨型怨骸!巡逻队死战不退,但已被包围,情势危急!”

来了!地藏的欢迎仪式,片刻都不愿等待。

帐内气氛瞬间绷紧。

“末将请命!”李迷第一个踏出,眼中杀意沸腾,“带我的本部亲兵去碾碎那些秃驴!”

“末将亦请命!”岩罡同时抱拳,“末将熟悉地形,可率一队边军精锐从侧翼穿插!”

我目光扫过地图,手指点在遇袭位置,脑中飞速权衡。这是大军立足未稳时的第一次接战,必须赢得干净利落,不仅要救人,更要打出气势,震慑敌军。

“李迷!”我下令。

“末将在!”

“点你本部一千精锐,即刻出发,直扑西南十五里!以最快速度,击溃佛兵,解救袍泽!朕要看到佛兵尽灭,怨骸尽碎!”

“遵旨!”李迷怒吼一声,转身冲出大帐,帐外立刻传来他咆哮点兵和部队快速集结的轰响。

“岩罡校尉!”

“末将在!”

“你率五百边军好手,沿‘噬魂小径’快速迂回至敌军侧后。”我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险峻的路线,“截断他们的退路!若遇零星溃兵,格杀勿论!若遇援军,发讯号预警,不可恋战!”

“得令!”岩罡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他对这片土地太熟了,知道如何让那些佛徒无处可逃。

两名将领领命而去,帅帐内暂时恢复了寂静,但空气却比之前更加凝滞。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帐外无数双眼睛正望向西南方向,等待着第一战的结果。

我没有坐下,而是走到帐门边,负手望向那片被暗金色佛光笼罩的魂漠。左臂的魔纹微微发烫,共工的血晶似乎也被远处的佛力与杀戮气息所引动,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我默默运转帝气,将其强行压下。

约莫半个时辰后,西南方向的天际,猛地爆开一团耀眼的幽蓝色光芒,那是镇渊军全力爆发军阵煞气的标志!紧接着,无数凄厉的、非人的惨叫和佛力破碎的滋滋声隐约传来,即便相隔十数里,也能感受到那股能量碰撞的余波。

又过了一刻钟,一骑快马如旋风般冲回大营,马上骑士浑身煞气未消,高声禀报:

“报!陛下!李迷将军已击溃佛兵!斩杀九十余,俘获顽抗者三人,其余遁入魂漠,岩罡校尉正率部追杀!怨骸已尽数摧毁!我军巡逻队……生还者十一人,皆带伤!”

帐内众将微微松了口气,但脸色并未好转。第一战赢了,但损失了一支巡逻队,而且让部分敌人逃入了那片诡异的魂漠。

很快,李迷和岩罡先后率军返回。李迷的战甲上沾满了金色的、如同脓血般的佛徒血液和苍白的骨粉,他大步走入帐内,抱拳复命,脸上并无喜色,只有冷厉:“陛下,末将复命!佛兵战力诡异,尤擅合击之术,且悍不畏死。末将请求加强所有巡逻队规模和配置!”

岩罡也跟了进来,补充道:“陛下,末将追杀时发现,他们遁入魂漠后,气息很快便被那灰烬和佛光掩盖,极难追踪。魂漠是他们的主场。”

我点了点头。这第一场小规模接触,与其说是胜利,不如说是一次用鲜血换来的情报侦查。

“朕知道了。”我的声音冷峻,“传令下去:所有外出小队,最低编制增至五十人,必须配备至少一名擅长防护或净化的法师,携带至少三枚‘破法骨雷’。巡逻路线加倍,但每次出巡时间减半。夜间非必要不出营。”

“厉魄,重新调整营区外围防御法阵,重点防范地下和神魂攻击。”

“墨鸦,夜枭,你们手下斥候的活动范围暂时收缩,以隘口周边五里为界,优先确保营区绝对安全,优先探查地下动静。”

一连串命令发出,整个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根据最初的流血经验,进行细微却至关重要的调整。

我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地藏用一百佛兵和几十具怨骸,就换走了我数十名精锐士兵,并成功地向我们展示了这片战场的残酷和诡异。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我所预料,这种残酷的、小规模的、无休止的摩擦成为了常态。

几乎每一天,每一个时辰,营区外围都在发生战斗。

有时是巡逻队与佛兵斥候的遭遇战,在苍白的灰烬地上爆发出短暂的厮杀,幽蓝的煞气与污秽的金光碰撞,然后迅速湮灭,只留下几具迅速风化或化为飞灰的尸体。

有时是佛兵驱使着各种由怨念和骸骨拼凑而成的怪物,在夜间试图冲击营寨的防护法阵,被值守的士兵和法师联手击退,留下满地扭曲的碎骨和令人作呕的焦臭。

甚至有一次,数名精通土遁的佛徒险些挖穿了营区地下,试图直接破坏我们的粮草库,幸而被加强的地下感应法阵提前发现,赵云亲自带队,一杆龙胆亮银枪将其尽数挑杀在狭窄的坑道之中。

我们就像一头陷入泥潭的巨兽,周围是无数毒蚊和水蛭,不停地叮咬,放血,虽然不致命,却持续地消耗着我们的力量、物资和精力。

帅帐内,伤亡报告和物资消耗清单每天都在增加。我看着那些冰冷的数字,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曾是一个活生生的、向我山呼万岁的阴兵。

共工的血晶在持续不断的佛力刺激和血腥气息滋养下,越来越躁动。左臂的魔纹颜色日益加深,偶尔甚至会产生一丝吞噬掉眼前所有生灵的暴虐冲动,都被我以更强的意志力强行镇压下去。

地藏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用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方式,将我们这支远征大军慢慢磨垮在这永恒魂漠的边缘。

他躲在那片污秽佛光的最深处,嘲弄地看着我们。

但我能感觉到,这看似无尽的骚扰背后,潜藏着一股正在不断积蓄的力量。地藏的老巢,绝不会一直如此“安静”。

他在等待,等待我们露出破绽,或者……等待他准备好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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