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刚过,程禾故乡的山坳里还浮着一层薄霜,李默和程风踩着泥泞的田埂往里走时,裤脚很快就沾满了黄黑色的泥。村民们蹲在田边,看着他们从恒温箱里取出“禾光”稻种——那些种子裹着一层淡蓝色的光膜,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碎星星,落在贫瘠的红土地上,竟让板结的泥土泛起了一丝湿润的光泽。
“这就是从南极带回来的‘神种’?”村支书王伯叼着旱烟袋,眯眼打量着种子,“程禾那丫头小时候总蹲在这田里,说要让咱这破地长出金疙瘩,当时谁信啊……”话没说完,旱烟袋就从嘴角滑了下来——他看见一粒稻种落在龟裂的土缝里,几秒钟后,细如发丝的根须就钻了出来,像毛细血管一样扎进泥土,所过之处,干裂的土块竟慢慢舒展,渗出了点点绿意。
程风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根发光的根须,光膜沾在指尖,凉丝丝的,像程禾以前总爱用的薄荷味护手霜。他想起程禾日记里的话:“土地不会骗人,你对它好一分,它就给你长一分粮。”小时候他总笑她傻,觉得种稻子哪有搞实验来得实在,现在才懂,她是把对这片土地的疼惜,全融进了稻种里。
李默在田埂上铺开程禾留下的《土地改良笔记》,泛黄的纸页上画满了红土地的剖面图,每个土层旁边都标着适合种植的作物,最后一页写着:“等稻种能在红土地扎根那天,就把村口的荒坡改成果园,种上桃树、梨树,春天开花时,像不像小时候画的童话书?”她抬头看向远处的荒坡,那里还堆着去年冬天的枯草,却不知何时冒出了几株绿芽,在风里轻轻晃。育秧棚里的“禾光”稻种长势快得惊人,七天就抽出了三寸高的秧苗,叶片在夜里会泛起蓝绿色的荧光,把整个棚子照得像落满了萤火虫。村民们起初怕得不敢靠近,直到张婶家的小孙子半夜发烧,哭闹着要去看“发光的草”,抱过去站了一会儿,烧竟退了大半——原来稻苗散发的光晕能安抚神经,比村里的老草药还管用。
“程禾姑娘在天有灵啊!”张婶对着育秧棚拜了三拜,转身就把家里的鸡下的第一筐蛋塞给李默,“带回去给娃补补,程禾说过,吃鸡蛋长力气,才能种好田。”
程风在整理程禾的旧物时,翻出了一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她小学时的奖状、掉了毛的毽子,还有半包没吃完的糖果。最底下压着张照片:十岁的程禾蹲在田埂上,手里攥着半根黄瓜,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身后的红土地干裂得像龟壳。照片背面是她歪歪扭扭的字:“今天阿爸说,土地渴了,要多给它喝水,我把零花钱全买了水桶,等我长大了,要让土地喝饱水,长出好多好多粮食。”
他把照片揣在兜里,每天去育秧棚都摸一摸,像是在跟程禾汇报:“今天秧苗又长高了半寸,王伯说这品种抗虫,不用打农药;李叔家的牛下崽了,他说要牵着牛来给稻苗‘踩田’,说这样长出来的稻子更结实……”说着说着,眼眶就热了——原来那些他以为“没用”的碎碎念,全是她藏在心里的、对故乡的牵挂。插秧那天,全村人都来了。年轻人赤脚在田里忙活,老人坐在田埂上择秧苗,孩子们举着程禾画的童话书,在田埂上跑来跑去,书里画着会发光的稻子、结满果子的荒坡,还有牵着牛的稻草人。
李默站在坡上拍照时,突然发现荒坡上的枯草间,竟冒出了成片的野花,粉的、黄的、紫的,像被人撒了把花种子。她跑过去细看,花丛里藏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是程禾的字迹:“送给风风——等你不总皱着眉的时候,就把这里种满花吧。”
程风跟过来,指尖抚过木牌上的刻痕,突然笑了——这是他十五岁生日时,程禾送他的礼物,当时他还嫌幼稚,随手扔在了老屋的角落,没想到她竟悄悄捡回来,种在了荒坡上。
“她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程风的声音有点哑,“稻种改良土壤,荒坡种满花,连村里的老井都在日记里标了位置,说要修个过滤池,让水更干净……”
李默点头,看着田里泛起的荧光随着水波流动,像程禾的目光拂过故乡的土地:“她的梦想从来不是‘圆满稻种’本身,是让这里的人不用再背井离乡,让土地不再贫瘠,让日子……有盼头。”秋收那天,稻田成了远近闻名的“网红地”。成熟的稻穗沉甸甸地低着头,穗粒间流淌着淡淡的蓝光,风吹过,稻浪像一片会呼吸的星海。收割机驶过,脱粒后的稻谷堆成小山,晾晒时,整个晒谷场都笼罩在暖融融的光晕里,连空气都带着清甜的米香。
村民们捧着新米来谢李默和程风时,王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程禾丫头临走前托我保管的,说等稻子丰收了再打开。”布包里是一沓厚厚的信,每封都写着“给故乡的土地”,里面记录着她在实验室的日夜:“今天稻种第17次实验失败了,根须总在第三周枯萎,我想起阿爸说土地要‘轮作’,或许该让它和豆子种在一起试试……”“原来红土地缺磷,加一点骨粉就能让根须长得更壮,明天寄点样品回去,王伯你试试……”
程风读着信,突然明白“共生”的终极答案——不是稻种依赖土地,也不是土地需要稻种,是像程禾这样的人,把自己的心血、牵挂、甚至生命,都融进了这片土地,让土地有了温度,让种子有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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