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西尔站在硝烟尚未散尽的营地上,目光扫过浑身浴血的将士们。
黑色的眼眸中映出一张张疲惫却兴奋的面庞,鲜血浸透了他们的战甲,尘土与汗水在脸上混合成斑驳的痕迹。
他忽然微微一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真是杀昏头了……”
他低声自语,唇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明明是个魔法师,居然跟着这群莽夫一起提剑冲锋。”
战士们闻言都哄笑起来,一个胆大的百夫长喊道。
“殿下冲得比我们还凶呢!那架势,说您是狂战士我们都信!”
费德西尔摇了摇头,随即正色道。
“伤员都到这边来。”
当三十多名伤兵被搀扶过来时,费德西尔手中的魔法杖轻轻点地。
翠绿色的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柔和的生命能量笼罩了整个营地。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骨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自行接续,就连最深的一道刀伤也在数息间长出粉嫩的新肉。
“接下来,让我们洗去这一身的血污。”
费德西尔朗声说道,手中的魔法杖突然迸发出土黄色的光芒。
大地开始轰鸣,在将士们惊叹的目光中,一个直径达二十米的巨大土坑缓缓成型。
费德西尔专注地操控着魔力,土坑四壁的泥土在魔法作用下不断压缩、硬化,最后变得如同黑曜石般光滑坚固。
“水来!”
随着他一声轻喝,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晶莹的水龙卷。
充沛的水流倾泻而下,很快将土坑注满了清澈见底的活水。
在月光下,水面荡漾着银色的波光,仿佛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焦黑的战场上。
“每人限时一刻钟!”
费德西尔笑着对目瞪口呆的将士们喊道。
“第一队,下水!”
士兵们欢呼着脱去战甲,像孩子般扑进水中。
久违的清爽感洗去了连日的疲惫,有人甚至兴奋地拍打水面,溅起大片水花。
“殿下万岁!”
“这水比王都的浴池还舒服!”
欢呼声震天动地,远在数里外的黑木镇守军却被吓得魂不附体。
汉斯将军连滚带爬地登上了望塔,看着远处维塔大营方向的冲天水光,声音都在发抖。
“难道……难道费德西尔召唤了洪水?”
更让将士们惊喜的还在后面。
当第一批沐浴完毕的士兵走出水坑时,费德西尔法杖轻挥,一道柔和的旋风裹住他们的身体,瞬间吸干了所有水分。
就连堆在一旁的铠甲和衣物,也被细致的水魔法涤净血迹,再被风魔法精准烘干。
“第二队准备!”
费德西尔说着,施展出一个精妙的复合魔法。
只见池中的污水被一道水龙卷精准吸起,化作一条浑浊的水龙投向远处的森林。
新鲜的活水随即再次注满浴池,水面甚至飘起了淡淡的白雾,那是费德西尔贴心地加热了水温。
“天啊!这还是魔法吗?”
一个年轻士兵喃喃道。
“我见过的魔法师只会用魔法杀人……”
老兵拍着他的肩膀大笑。
“傻小子,这才是真正的魔法!殿下这是把魔法用活了啊!”
当最后一批士兵神清气爽地走出浴池时,整个军营的氛围已经完全变了。
战士们穿着干净的战甲,头发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我做了十年军伍。”
一个百夫长抚摸着身上干燥温暖的铠甲,声音有些哽咽。
“第一次打完仗能洗上热水澡,还能穿上干净衣服……”
费德西尔收起法杖,看着眼前这支焕然一新的军队,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
他知道,今夜之后,这些将士将会成为他最忠诚的追随者。
因为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追随的不仅是一个强大的统帅,更是一个真正在乎他们死活的主君。
夜风中传来士兵们欢快的歌声,伴随着袅袅炊烟飘向远方。
在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土地上,魔法第一次展现了它温柔的一面。
营帐内炭火噼啪作响,蒸腾的水汽中带着皂角的清香。
三位千夫长联袂而来时,费德西尔正就着油灯擦拭龙鳞枪。
青年统帅仅着素白衬衣,湿漉的黑发贴在额角,看起来更像文质彬彬的学者,而非白日里那个用兵如神的将领。
“殿下!今日三战真可谓……”
格勒男爵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菲德尔直接单膝跪地。
“末将征战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用兵!”
俞刳干虽未言语,但灼灼的目光已道尽一切。
费德西尔轻笑摆手,示意众人落座。
他提起温在炭火上的茶壶,为每人斟了杯热茶。
“说说看,你们最好奇哪一处?”
三人对视一眼,格勒率先发问。
“汉斯也是沙场老将,为何会中如此明显的诱敌之计?”
“因为贪婪。”
费德西尔指尖轻叩桌面。
“我研究过汉斯的所有战例。此人每战必争头功,尤好生擒敌将。当他看见‘溃逃’的王旗时,就像饿狼见到鲜肉。”
他啜了口茶。
“再者,我带他跑了一整日,让他亲眼见证角马的速度,这反而成了最好的伪装。”
俞刳干若有所悟。
“所以他认定我们只会逃,不会战?”
“正是。”
费德西尔点头。
“更重要的是,我故意让他在磐石镇休整。若他真是良将,必会严明军纪,让士兵养精蓄锐。但他却纵容劫掠……”
青年统帅眼中闪过冷光。
“当一支军队开始祸害百姓时,就离败亡不远了。”
菲德尔迫不及待地追问。
“那减灶之计呢?殿下如何算准他会在那时出击?”
帐内烛火摇曳,映得费德西尔眉眼深邃。
“你们可注意到,我是在镇中狂欢最盛时下令减灶的?”
见三人摇头,他继续道。
“汉斯虽在饮酒作乐,但必定派了哨监视我军。当他看见灶火渐灭,第一反应必是我们要趁夜遁走。”
他起身走到沙盘前。
“此时他面临两难:若全军追击,那些劫掠的士兵根本来不及集结;若等整军完毕,又恐错失战机。最终……”
费德西尔将代表重骑兵的模型推入山谷。
“他选择了最冒险的方式,带着唯一成建制的重骑出击。”
“至于马可将军……”
费德西尔突然轻笑。
“你们觉得步兵对抗骑兵最重要的是什么?”
“阵型!”
三人异口同声。
“没错。”
年轻统帅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三道箭头。
“所以我反复凿穿。第一次破阵型,第二次摧士气,第三次……”
他手掌猛地按下代表步兵的模型。
“就是彻底瓦解。”
帐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唯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格勒男爵突然倒吸凉气。
“所以殿下特意先攻弓箭手……”
“擒贼先擒王,破军先破弓。”
费德西尔神色转冷。
“让步兵失去远程压制,骑兵就能掌控战场节奏。记住,我们的优势是机动力,绝不能陷入缠斗。”
他走到帐边掀起帘幕,月光倾泻而入。
“你们看角马,它们天生适合冲锋,但持久战反而会削弱优势。所以我们要像狼群狩猎,一击即走,循环往复。”
三位千夫长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营地中休整的角马在月光下如同雕塑,但微微颤动的肌肉暗示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
“最后告诉你们个秘密。”
费德西尔忽然转身,眼中带着狡黠的光。
“我选择月牙谷设伏,不仅因为地势,更因为那里的地层富含铁矿。”
三人愕然。菲德尔疑惑道。
“这与作战有何关系?”
“重骑兵的铠甲在强磁场中会轻微磁化。”
青年统帅露出神秘的微笑。
“虽然不影响行动,但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烦躁不安,这是我在古籍中学到的小技巧。”
帐内响起整齐的抽气声,连这种细节都计算在内,简直……
“这不是神通。”
费德西尔仿佛看穿他们的想法,声音突然严肃。
“为将者,天时、地利、人和,乃至一草一木都可能是胜机。今日之胜,胜在准备充分,胜在知己知彼。”
他重新坐回案前,提起茶壶为众人续杯。
“现在来说说明日的部署。汉斯他们肯定以为我们要大举攻城,但我们偏偏要……”
月光透过帐帘,将年轻统帅的身影拉得很长。
三位千夫长凝神静听,眼神中的敬佩渐渐化为某种近乎信仰的光芒。
他们意识到,自己正在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
而当许多年后,格勒男爵在军事学院讲授‘荒原三荡’战役时,总会对学员们说。
“那夜殿下讲授的不仅是战术,更是一种全新的战争哲学。真正的名将,永远比敌人多想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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