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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劫血墨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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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奴市惊尘(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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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学堂新声

惊蛰那日,望胡坡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像雪一样落在刚动工的新学堂地基上,被往来的脚步碾成了香泥。汉蒙百姓聚在工地上,蒙族汉子们扛着松木梁,号子声混着淮河的水汽,在风里荡出老远;汉族工匠则用墨斗放线,木尺“咔嗒”一声卡住,在地基上画出笔直的线——那是蒙汉双语的“学”字轮廓,左边是蒙语的圆转,右边是汉语的方正,像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谢大人,您看这梁!”牧仁扛着根松木走过来,皮袍上沾着新翻的黑土,左脸的月牙疤在阳光下泛着暖光。他往梁上指,那里用蒙汉双语刻着“共生”二字,刻痕里还嵌着点桃花瓣,“这是王大叔找望胡城最好的石匠刻的,说要让娃们抬头就看见,读书和种地一样,得汉蒙掺着来才像样。”

王大叔蹲在地基边,用瓦刀抹平最后一块砖缝,灰浆里掺了点青稞面——是莲禾说的,草原的法子,能让砖粘得更牢。“牧仁大哥,你看这窗洞,”他往墙上指,“按你说的,留得比汉家学堂大两寸,冬天能多进点太阳,娃们读书不冷。”他小孙子正拿着块桃枝,在新砖上画桃花,花瓣歪歪扭扭,却被牧仁的儿子用蒙语喊“好看”。

谢明砚站在图纸旁,看着莲禾核对材料清单。清单上写着“蒙族捐松木十根、汉族捐青砖百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学堂,屋顶飘着炊烟,是莲禾照着少年的描述画的——少年说,阿爸曾说“学堂该像个家,有火塘,有书声”。“先生,”莲禾指着清单上的“蒙汉双语课本五十册”,眼里的光比桃花还亮,“巴特尔托商队捎了二十册,剩下的咱自己抄,周衡大哥说他媳妇能写蒙语,我来写汉语,准能赶在开课前抄完。”

工地上的孩子们没闲着,周衡的闺女提着竹篮捡桃花瓣,要给新学堂的窗纸染色;巴图的儿子则帮着搬瓦片,小手攥着片狼毫,是他阿爸从草原带来的,说“要让新学堂的笔,有草原的劲”。淮妇的孩子举着块刻着“共”字的木牌,往梁上递,奶声奶气地喊:“阿爸说,这字得挂最高,让风都知道。”

晌午歇工时,汉蒙百姓聚在桃林边分干粮。牧仁的媳妇端来锅青稞粥,里面煮着望胡坡的桃干,甜香混着麦香;王大叔的婆娘则蒸了锅混合面馍,馍上印着半朵狼头,是用蒙族阿婆教的模子压的。“尝尝这馍,”王大叔往谢明砚手里塞了块,“面里掺了淮地的糜子,比纯青稞面软,娃们好嚼。”

谢明砚咬着馍,望着远处的望胡河,河水绿得像块翡翠,河面上的木桥正被汉蒙工匠拓宽,桥栏上新刻的桃花与狼头,在阳光下像活了过来。他突然想起地窖里那本蒙汉双语的旧账,最后一页画的小家,此刻正变成更大的家——不只是屋檐下的暖,更是书声里的亲。

“快来看!梁架起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都往工地跑。蒙族汉子们拽着绳子,汉族工匠们扶着梁,“一二三”的号子声里,刻着“共生”二字的松木梁稳稳落进榫卯,梁上的桃花瓣被风吹得簌簌落,像场粉白的雨。孩子们突然唱起了歌,用蒙汉双语混着唱:“桃花开,学堂盖,汉蒙娃,一起待;书声朗,笑声扬,日子长,福满堂……”

歌声撞在梁上,又弹回来,混着远处望胡河的水声,像首写给未来的诗。谢明砚低头时,看见地基的砖缝里,有粒被踩进泥里的糜子种,不知是谁掉落的,此刻正顶着点湿土,冒出个小小的绿芽——像个刚睡醒的春天。

他深深地明白,这所新学堂绝非仅仅是一个传授知识的场所,它更是汉蒙百姓们用自己的双手、心血以及日复一日的努力堆砌而成的根基。每一块砖瓦都蕴含着草原上青稞的香气,每一根房梁都承载着淮地桃花的娇艳,每一个字里行间都交织着彼此的语言和文化。

而那些隐藏在朗朗书声中的期望,那些缠绕在笔尖上的温暖,终将在春天里绽放出比任何庄稼都更为珍贵的果实——那是人心的幼苗,它们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年复一年,生生不息。

微风轻轻拂过桃林,带来了桃花的芬芳和糜子的甘甜,吹得那块“汉蒙共学”的木牌发出清脆的响声。谢明砚静静地凝视着满场的人们,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他觉得,这望胡坡的春天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因为那朗朗的书声早已将寒冷的冬天融化成了一片温暖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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