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章台殿深处。 隆冬的寒气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这座曾经象征无上权柄的宫殿。往日里燃烧着珍贵香木、温暖如春的殿堂,此刻冰冷得如同墓穴。巨大的蟠龙金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扭曲的阴影,仿佛蛰伏的鬼魅。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无法驱散的灰尘味、陈旧的帷幔朽败气息,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如同铁锈般的血腥气——那是数月前望夷宫变时溅落在地缝砖隙间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被湿冷的空气重新唤醒,散发着死亡的回响。空旷得令人心悸的殿宇内,唯有几盏青铜雁鱼灯在角落摇曳着微弱昏黄的光晕,灯油将尽,火苗飘忽不定,挣扎着舔舐灯芯,将殿内的一切都映照得影影绰绰,更添几分阴森与死寂。
殿宇尽头,高高的帝座空悬。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黑漆髹金御座,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个巨大而沉默的棺椁。御座之下,一方临时搬来的、未经修饰的黑漆木案显得异常简陋。案上,没有堆积如山的奏牍,没有象征疆土的舆图,只有几卷散乱的空白竹简,一方缺角的砚台,一支半秃的狼毫笔,以及一盏同样摇曳着微弱光亮的青铜豆灯。
秦王子婴,这位在位仅四十六日、史书上连正式帝号都未及拥有的末代秦王,此刻正伏案而坐。他身上仅着一件素白无纹的深衣,外罩一件半旧的玄色麻布袍服,宽大的衣袖垂落,更显身形单薄。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灰白的发丝垂落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旁。他低垂着头,背脊因长久的伏案而微微佝偻,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机,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瘦削的侧影,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嘴唇紧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仿佛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承受着岁月与绝望的双重侵蚀。
他的手指枯瘦修长,因寒冷而微微颤抖,却异常稳定地握着一支狼毫笔。笔锋饱蘸浓墨,悬停在面前一卷摊开的、质地精良的素色帛书之上。帛书边缘,用极细的金线绣着古朴的云雷纹,这是宗室专用的“告命之帛”,非重大诏命不得轻用。
墨,是上好的松烟墨,研磨得极浓,在豆灯下泛着幽深的乌光。 笔,悬停良久,一滴饱满沉重的墨汁,终于不堪重负,无声地滴落在洁白的帛面上,迅速洇开一小团刺目的、不断扩大的黑斑。如同这摇摇欲坠的帝国,在无可挽回地溃烂。
子婴的目光空洞地落在那团墨渍上,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更深处、更绝望的景象:阿房宫连绵三百里殿宇在楚人烈火中轰然倒塌的冲天火光;函谷关被项羽铁蹄踏破时守军绝望的哀嚎;霸上刘邦军营那如同野火燎原般的“赤帝子”狂热呼喊;还有…望夷宫那血腥的一夜,郎中令与内侍们被赵高爪牙屠戮时飞溅的滚烫鲜血,溅在他脸上、龙袍上的温热触感,以及他亲手将短刃刺入赵高喉咙时,对方眼中那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迅速熄灭的、如同毒蛇般的阴冷光芒……
“嗬…”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抽气声,从子婴干裂的唇间溢出。他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那滴墨,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殿宇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黑暗,仿佛那里隐藏着吞噬一切的深渊。空洞的眼神深处,第一次剧烈地翻涌起刻骨的痛苦、无边的悲怆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
恨赵高?恨胡亥?恨项羽刘邦?还是恨…恨那将这座沉重如山的帝国、将这份流淌在血脉中却早已朽烂不堪的“嬴”姓重担,最终压在他这具早已不堪重负的残躯之上的…冥冥天数?!
“陛下…” 一个苍老、嘶哑、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角落响起。那是侍立在一旁的老内侍赢禄。他须发皆白,身形佝偻得如同枯藤,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宫人服饰,浑浊的老眼蓄满了泪水,顺着脸上刀刻般的皱纹沟壑流淌。他是服侍过庄襄王、始皇帝、见证过帝国最辉煌岁月的老人,此刻却像一个失去家园的孩子,无助地望着子婴。
子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收回目光,重新落回面前那被墨渍污染的帛书。眼中的疯狂与恨意如同潮水般褪去,沉淀下来的,是更深、更沉、更彻底的疲惫与荒凉。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刺骨的空气带着灰尘和血腥味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咳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显得格外凄厉而孤独。咳声平息后,他终于落笔。
笔锋沉重而迟缓,仿佛在拖着千钧的镣铐前行。墨迹在素白的帛书上艰难地洇开,形成一个个端正却透着无尽悲凉的篆字:
“朕以眇眇之身,托于王公之上,遭家不造,逢国多难…奸佞窃柄,神器蒙尘…宗庙隳颓,生民涂炭…此皆朕之不明,德薄能鲜,上负先祖创业之艰,下愧黎庶供养之恩…”
写到此处,子婴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笔锋在帛书上微微颤抖。先祖…那个横扫六合、睥睨天下的身影仿佛在眼前浮现。他猛地闭上眼,两行滚烫的浊泪无声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消瘦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刚刚写就的墨字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痕。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迫使自己重新睁开眼,笔锋继续艰难地移动:
“…今楚氛甚恶,兵临宫阙…天命已倾,神器不可虚掷…为免关中再罹兵燹,宗室玉石俱焚…朕…决意…去帝号,降…为秦王…素车白马…出降轵道…以…以全宗庙血食…”
“降”字最后一笔落下,笔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在帛书上拖出一道无力的、颤抖的尾痕。子婴握着笔的手颓然垂下,狼毫笔“啪嗒”一声跌落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溅起几点细小的墨滴。
“陛下——!!!” 老内侍赢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撞击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不可啊陛下!大秦…大秦六百余年基业…始皇帝陛下…庄襄王…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如何能瞑目啊!老奴…老奴宁可随陛下…殉…殉社稷…”
“殉社稷?” 子婴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悲凉与讥诮。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痛哭的老内侍,投向殿外那片被铅灰色云层笼罩的、死寂的天空,“赢禄…你看看这咸阳…还有社稷可殉吗?阿房宫的火…烧了三个月了…还没熄…宫里的侍卫…跑的跑…散的散…剩下的…还有几人…能拿起戈矛?让那些白发苍苍的宗亲…襁褓中的婴儿…都跟着朕…一起…为这早已名存实亡的‘社稷’…殉葬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呓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虚无。他不再看赢禄,挣扎着想要起身,身体却因虚弱和巨大的精神打击而晃了晃。他扶住冰冷的案角,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再次落回那卷刚刚写就、墨迹淋漓、泪痕犹在的帛书。那“降”字,如同一个巨大的、耻辱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眼睛。
他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指,不是去拿玉玺,而是猛地伸向案上那方缺角的砚台!粗糙的砚台边缘,因长年使用磨砺得异常锋利!子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将自己的食指按向那锋利的边缘!
“嗤——!” 皮肉割裂的轻微声响! 一股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鲜血瞬间涌出,顺着他的指腹流淌!
“陛下!” 赢禄惊恐地抬起头。 子婴却置若罔闻。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用那涌血的指尖,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在帛书末尾那尚未干涸的墨迹旁,在象征着屈辱投降的“降”字下方,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触目惊心的、用自己鲜血书写的殷红大字:
“赦!免!”
鲜血在素白的帛书上迅速洇开,如同两朵凄艳绝望的彼岸花,与旁边浓黑的墨迹和模糊的泪痕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悲壮到令人窒息的末日图景。
“赦…免…” 子婴看着这两个血字,口中喃喃重复,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惨淡到极致的、近乎解脱般的笑容。赦免谁?赦免那些在绝望中逃亡的宫人侍卫?赦免那些在恐惧中闭门不出的宗室遗孤?还是…赦免他自己?赦免他这亡国之君,未能挽狂澜于既倒的…滔天大罪?
他猛地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撕扯着胸腔,一口暗红的血沫喷溅在冰冷的案几上,落在洁白的帛书上,与那“赦免”的血字融为一体,更添几分刺目的猩红。
“赢禄…” 子婴喘息着,声音微弱如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取…传国玺来…”
老内侍赢禄浑身剧震,如同被雷击中!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子婴,看着案上那被血与泪、墨与绝望浸透的帛书,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悲痛和挣扎!传国玺!和氏璧所琢,李斯篆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那是始皇帝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象征!是帝国至高无上的权柄!如今…竟要用来…钤盖在这屈辱的降表之上?!
“陛…陛下…” 赢禄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哀求。 “取来!” 子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濒死般的决绝,眼中最后的光芒如同燃烧的余烬,“快!”
赢禄看着子婴眼中那骇人的、如同实质般的意志火焰,所有的哀求都被瞬间烧成了灰烬。他如同瞬间被抽去了魂魄,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混合着鼻涕纵横流淌。他踉跄着起身,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大殿最深处、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蟠龙御座之后。
那里,有一个隐秘的、用青铜机关锁死的暗格。 赢禄枯瘦颤抖的手指,如同抚摸着情人的肌肤,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按照只有历代秦王和掌玺内侍才知晓的、繁复到令人发指的秘法,开始拨动暗格上那些微小的、刻着星宿图案的青铜机括。
“咔哒…咔哒…咔哒…” 细微而清晰的机括转动声,在这死寂的大殿中响起,如同死神敲响的丧钟,每一声都重重敲在赢禄和子婴的心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赢禄的手指即将完成最后一道机括,暗格即将开启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猛地从章台殿紧闭的、巨大厚重的蟠龙雕花殿门方向传来!
整座大殿都仿佛随之震颤!殿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几盏本就飘摇的青铜豆灯瞬间熄灭了两盏!剩下的灯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杀——!!!” “玉玺!交出玉玺!!” “子婴小儿!拿命来——!!!”
无数狂暴的、充满戾气和贪婪的嘶吼声、刀剑撞击声、沉重的撞门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冲垮了殿外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汹涌地灌入死寂的殿堂!那声音如此之近,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殿门处,那巨大的、象征着帝国威仪的蟠龙雕花殿门,在狂暴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重的门栓剧烈地颤抖着,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门缝外,无数疯狂晃动的火把光芒和扭曲狰狞的人影清晰可见!浓烈的血腥气和暴戾的杀气,如同实质般穿透门缝,瞬间充斥了整个殿堂!
是赵高的余党!是那些在望夷宫变后侥幸逃脱、如同毒蛇般潜伏在暗处、觊觎着传国玉玺的亡命之徒!他们嗅到了帝国彻底崩塌的气息,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终于在最绝望的时刻,露出了最锋利的獠牙!
赢禄的手,在最后一道机括前猛地僵住!如同被冰封!他惊恐万状地回头望向殿门,又看向子婴,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子婴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扶着案角的手骤然收紧,指甲深深陷入坚硬的木料中!他霍然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那在狂暴撞击下呻吟颤抖的巨大殿门!脸上那惨淡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化为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如同受伤猛兽般的狰狞与暴戾!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绝望、愤怒和最后尊严的洪流,轰然冲垮了他所有的疲惫与虚无!
“乱臣贼子——!!!”
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凄厉到极致的咆哮,从子婴的喉咙深处炸裂而出!那声音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无边的悲愤和一种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绝!他猛地抓起案上那方沉重的、缺角的青铜砚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砸向殿门的方向!
“砰——!!!” 砚台砸在厚重的殿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碎裂开来,墨汁四溅,在蟠龙雕花上留下大片污浊的墨痕!
这一砸,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子婴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但他没有倒下!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摇摇欲坠的殿门,布满血丝、如同燃烧着地狱火焰的目光,死死盯在老内侍赢禄那僵在暗格前、惊恐绝望的脸上!
“开——!!!” 子婴的嘶吼带着不容置疑的、最后的力量!
赢禄被这目光中的火焰灼烧,身体如同触电般猛地一颤!所有的恐惧和犹豫在这一刻被彻底烧尽!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近乎悲壮的勇气,从这枯槁的老躯深处轰然爆发!他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拨动了最后一道机括!
“咔哒——!” 一声清脆的、如同金玉交击的机括弹响! 暗格无声地滑开! 一方温润无瑕、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神秘光晕的玉玺,静静地躺在紫檀木托中,映入眼帘!螭龙盘踞的印钮,象征着无上威严;印面之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虫篆字,在幽暗的光线中仿佛蕴含着某种沉睡的、古老而磅礴的力量!
赢禄枯瘦颤抖的手,如同捧着整个帝国的魂魄,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将那块象征着“受命于天”的传国玉玺,捧到了子婴面前那方被血泪墨污浸透的素帛之上。
子婴看着近在咫尺的玉玺,看着那方素帛上刺目的“降”字、模糊的泪痕、还有自己用鲜血书写的“赦免”二字…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所有的疯狂、暴戾、悲愤,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褪去,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死寂与荒凉。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那只刚刚割破、还在不断渗出温热鲜血的右手食指。指尖的鲜血,一滴滴落在玉玺那温润无瑕的螭龙印钮上,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如同垂死的龙在泣血。
然后,他用这只染血的、象征着嬴姓血脉最后尊严的手指,死死地、紧紧地握住了那方冰冷沉重的玉玺!
没有片刻犹豫! 他猛地将玺印,重重地、决绝地、带着一种倾覆山河的力量,狠狠摁向素帛上那尚未干涸的、象征着屈辱与终结的“降”字之上!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八个古老威严的篆文,蘸着子婴指尖温热的鲜血,如同一个巨大而讽刺的烙印,一个泣血的句点,一个王朝最后的哀鸣,无比清晰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猩红,重重地钤盖在了那墨泪交织、血字刺目的帛书之上!
印下的瞬间—— “轰隆——!!!” 章台殿那巨大的、蟠龙雕花的殿门,在无数次狂暴的撞击下,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哀鸣,轰然向内倒塌!碎裂的木屑混合着尘土漫天飞扬!
无数火把的光芒如同嗜血的野兽,瞬间涌入死寂的殿堂!狂乱的喊杀声、贪婪的嘶吼声、刀剑的寒光,如同决堤的洪流,彻底淹没了这帝国最后的、微弱的烛火!
子婴握着玉玺的手指,在印下那泣血印记的瞬间,便已僵硬如铁。他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看透生死的、近乎神性的平静。他的目光,越过汹涌而入的乱兵,越过疯狂挥舞的刀剑,越过那倒塌的殿门,投向殿外那被火光映红的、铅灰色的、无边无际的天空。
那方墨泪血痕交织、钤盖着猩红玉玺的素帛遗诏,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黑漆木案上。 诏书上,“赦免”二字犹带温热的血迹。 而殿门外,叛军狰狞的刀锋,已映红了子婴平静如水的眼眸。 墨,未干。 血,犹温。 死亡,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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