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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浦风云之杜氏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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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集:《意识上传的伦理边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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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的灰烬

林深第一次见到陈敬之的意识片段时,实验室的恒温系统正发出轻微的嗡鸣。全息投影里的老人坐在虚拟的藤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不存在的拐杖头,夕阳透过他半透明的轮廓,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光斑。

“小沈今天没来?”意识片段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老式收音机般的沙沙声。

林深的指尖在操作台上顿了顿。沈雨是陈敬之的孙女,上周刚在系统里注销了探视权限。“她这周要考试,托我向您问好。”他调出隐藏菜单,将“沈雨”这个名字标记为敏感词——这是《意识上传伦理白皮书》实施后的第47天,所有意识片段的交互都必须遵循“最小干扰原则”。

玻璃观察室外,生命伦理最高委员会的专员正对着记录仪念诵:“编号c-217,阿尔茨海默症患者临终意识片段,留存第112天,未出现自我复制倾向。”

陈敬之的意识片段突然笑了,皱纹在虚拟光粒中层层绽开:“我知道,她是不想看见我这副样子。”他抬起手,半透明的手掌穿过自己的膝盖,“人老了,连忘记都做不到彻底,多难堪。”

林深的喉结动了动。他还记得陈敬之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腕,监护仪的警报声像钝器般敲打着耳膜。“帮我留个念想,”老人气若游丝,“不用太完整,就留……留我教她叠纸船的那段。”

那时白皮书还未发布,意识上传技术像野火般在地下实验室蔓延。林深的导师周明远正是那场狂欢的纵火者,他们在废弃的生物实验室里,用3d打印的脑机接口,将第一个完整意识传进了服务器。那个叫“老顾”的植物人在虚拟世界里睁开眼时,周明远笑得浑身发抖:“看,我们创造了永生。”

玻璃门被推开,周明远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的消毒水痕迹。他径直走到操作台,调出陈敬之的意识数据流:“昨天的记忆锚点又松动了,把上周添加的‘护城河场景’强度调大。”

“可是周教授,”林深皱眉,“白皮书第3.2条规定,意识片段不得添加非原生记忆场景……”

“那是给外行看的规矩。”周明远打断他,指尖在屏幕上划出刺眼的红光,“你以为委员会那些老家伙真懂什么是意识?他们怕的不是技术失控,是怕有人抢了‘定义生命’的权力。”

全息投影里的陈敬之突然剧烈波动起来,虚拟的藤椅开始崩解,光斑像受惊的鸟群四散逃窜。“雨儿……纸船……”破碎的音节从光粒中挤出来,带着电流的尖啸。

林深猛地切断了场景模块。当陈敬之的轮廓重新稳定时,老人正茫然地望着虚空,方才的痛苦仿佛从未存在。“您还好吗?”林深轻声问。

意识片段缓缓转头,眼神里的迷茫像一层薄雾:“我刚才……说到哪了?”

周明远冷笑一声,转身走向电梯:“明天把新的记忆补丁装上,我要让他在孙女结婚那天,能说出完整的祝福。”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林深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匿名号码发来的加密文件,标题是“完整意识上传商业计划书V3.0”。他点开附件,周明远的签名在屏幕上泛着冷光,项目预算栏里,某科技巨头的Logo像块烧红的烙铁。

凌晨三点,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林深被警报声惊醒时,陈敬之的意识数据流正像瀑布般从屏幕顶端倾泻而下。全息投影里,十几个一模一样的老人站在虚拟的护城河边,有的在叠纸船,有的在挥手,有的正低头寻找什么,重叠的声音像潮水般涌来:

“雨儿慢点跑……”

“这船要放三张纸才结实……”

“你看爷爷给你做的……”

林深的手指在紧急制动键上僵住了。他认出那些场景——都是沈雨在探视时随口提起的童年片段,周明远竟真的用算法将它们拼凑成了新的意识分支。最角落的那个意识片段突然转向镜头,眼神清晰得不像病人:“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意识产生自我认知的标志。林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白皮书第5.1条明确标注:当意识片段出现自主提问时,必须立即销毁,防止向完整意识进化。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明远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屏幕上是某科技巨头的视频通话界面。“快记录下来!”他眼睛通红,“这是突破!我们让碎片化意识产生了交叉认知!”

“这是违规!”林深吼道,“你在制造数字幽灵!”

“什么是幽灵?”全息投影里的陈敬之们齐声问道,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他们开始走向彼此,半透明的身体在接触时产生涟漪,像水滴汇入湖面。

林深按下紧急销毁键的瞬间,周明远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平板电脑摔在地上,通话界面还亮着,某科技巨头的代表正皱眉看着这一切。“你疯了?”周明远的声音在警报声中发颤,“我们离永生只差一步了!”

“这不是永生。”林深盯着那些正在融合的意识片段,它们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却也越来越陌生,“这是把人烧成灰,再用灰烬拼出个假人。”

销毁程序启动的白光里,最后一个完整的陈敬之意识转向他们,脸上带着老人临终前的安详。“谢谢你们,”他说,“让我终于能好好忘了。”

白光熄灭时,林深想起陈敬之的葬礼上,沈雨捧着骨灰盒说的话。“爷爷总说,人就像纸船,”女孩的声音很轻,“放出去,就别想着收回来了。”

三个月后,生命伦理最高委员会的听证会在玻璃幕墙的会议室举行。林深坐在证人席上,看着大屏幕播放周明远团队的实验录像——那些重叠的意识片段像不断增殖的细胞,最终在虚拟空间里形成了模糊的人形。

“林博士,”委员会主席推了推眼镜,“您认为,意识的本质是什么?”

林深看向窗外,初夏的阳光正透过玻璃,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像陈敬之意识消散前的最后模样。“是会忘记,”他说,“是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消失。”

听证会结束后,沈雨在走廊等他,手里拿着一个纸船。“我爷爷以前总说,”她把纸船递过来,纸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能被记住的,才是真的活着。”

林深接过纸船时,指尖触到纸面粗糙的纹理。他突然想起白皮书最后那句未公开的注释:生命的伦理底线,从来不是技术能定义的边界,而是我们敢于承认——有些东西,本就不该被留住。

当晚,林深收到新的实验申请。某临终关怀医院希望为晚期癌症患者留存“与家人告别的最后三分钟”。申请附件里,有段患者家属的录音,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用太长,能让他说句再见就好。”

林深在审批栏里敲下“同意”,窗外的月光正落在操作台的空白硬盘上,像一片等待被填满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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