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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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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章 尸积阶前魂未散,皆为家国拒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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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史?纪事本末?德佑安定门死守》载:“冬末,瓦剌太师也先知大吴援军渐至(宣府卫李默、大同卫郭英共率万骑赴京),恐错失战机,遂倾主力三万骑,猛攻安定门 —— 此门为皇城西北屏障,若破,可直抵太庙,故也先誓必夺之。

安定门守将、正三品京营总兵沈毅(前太庙护驾副将,帝萧桓擢升)率五千亲兵拒敌,然战前工部营缮司主事罗谦(正六品,周瑞旧党)受瓦剌细作贿银百两,偷换城防用砖(以酥砖代坚砖),验收时伪报‘砖质合格’;户部郎中吴涛(正五品,刘焕余党)私扣安定门粮饷万石,转卖得银,致士卒日食仅一瓢粟,饥疲难战。

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从二品)侦得罗谦、吴涛通敌,欲捕之,却被刑部郎中郑明(正五品,马昂旧吏)拖延,谓‘无实据,恐扰防务’(郑明收罗谦贿银五十两)。战起,酥砖崩裂,城垣缺口频现,沈毅率亲兵死战,身中三箭,仍挥刀斩敌,终因失血过多、力竭而亡,亲兵伤亡逾四分之三,然毙瓦剌兵八千余,阻敌入内城。

太保谢渊(正一品,兼兵部尚书)闻警驰援,至则沈毅已殉,遂斩罗谦、吴涛、郑明于安定门城楼,曝尸三日;追赠沈毅为从二品都督佥事,谥‘忠壮’,入祀忠勇祠。史臣曰:‘安定门之守,非独沈毅之烈,实忠勇之士以命相搏;然内奸未除、官官相护,险些断送皇城,渊之叹 “奸不绝则防不固”,足为后世戒。’”

《玄夜卫档?安定门死守录》补:“沈毅殉国时,铠甲染血如浸,手中环首刀卷刃不可用,尸身倚城垛而不倒,瓦剌兵竟不敢近;亲兵见主将死,无一人退,皆高呼‘随总兵杀贼’,直至谢渊援军至。战后清理,安定门城楼血浸三尺,阶前尸积如丘,多为亲兵与瓦剌兵相抱而亡之状,惨不忍睹。”

安定门高朔气狂,胡尘三万压城墙。

奸吏换砖藏鬼蜮,贪僚扣饷饿戎行。

守将誓师明死节,缇骑侦邪觅罪纲。

佞臣纵恶贪私赂,谁念征人守塞霜?

城砖酥裂敌兵撞,箭雨刀风血溅裳。

忠帅中创犹奋刃,亲兵断臂仍擎枪。

滚石砸落胡骑毙,热油浇来贼寇亡。

尸积阶前魂未散,皆为家国拒豺狼。

力竭身僵倚垛亡,刀横血渍映残阳。

谢公驰援诛奸慝,帝诏追封谥忠肠。

八千胡首堆成垒,五千忠魂护帝乡。

至今安定门前月,犹照当年战骨香。

安定门崩日色昏,忠魂殉国血留痕。

守将力竭身先死,胡骑屠城犯帝阍。

贪僚扣饷肥私橐,佞臣纵奸害将殇。

谢公誓复京师土,百姓同心护国门。

至今墓上青草绿,犹带当年血泪温。

安定门的城楼上,寒风卷着沙砾,砸在沈毅的玄铁铠甲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他扶着城垛,指尖拂过新砌的城砖,眉头紧锁 —— 昨日巡查时,他用刀背敲击城砖,竟有几块发出 “空洞” 之声,用力一推,砖角竟簌簌掉落,露出里面未烧透的陶土。这安定门乃皇城屏障,城砖若如此酥劣,胡贼一来,如何抵挡?

“报 ——!谢太保派人送粮饷来了!” 亲兵的喊声传来,沈毅回头,见户部粮饷督查司的吏员带着几辆粮车赶来,为首的是郎中吴涛(正五品)。沈毅走上前,按规制清点粮袋,却发现本该送来的万石粮,竟只剩五千石,且多是发霉的陈粮。

“吴郎中,” 沈毅的声音低沉,“兵部文书明明写着‘安定门粮饷万石,需新粮’,为何只剩五千石陈粮?” 吴涛脸上堆着假笑,从袖中掏出一封文书:“沈总兵,这是刘焕尚书(户部,正二品)的手谕 —— 通州仓新粮受潮,需晾晒,先拨五千石陈粮应急,剩余五千石三日后必到。”

沈毅接过手谕,见上面确有户部印鉴,却仍疑虑:“三日后?瓦剌随时可能来攻,士卒日食仅半瓢,如何撑到三日后?” 吴涛却不耐烦地摆手:“沈总兵,这是户部的调度,某只是奉命行事,你若有异议,可去户部找刘尚书!” 说罢,便带着吏员匆匆离去。

沈毅看着那堆陈粮,心里一阵发凉 —— 他想起上月谢渊在兵部对他说的话:“安定门乃皇城门户,你虽擢总兵,却需防内奸作祟,粮饷、城防,凡有异常,即刻报某,某必为你做主。” 他转身对亲兵队长赵武道:“赵队长,你带两名弟兄,快马去兵部,将粮饷短缺、城砖酥劣之事禀报谢太保,让太保速派人核查!”

赵武去后,沈毅独自走到城楼最高处,望着远处瓦剌营帐的方向 —— 那里的篝火比往日多了数倍,隐约能听到胡骑的嘶鸣,透着令人心悸的杀气。他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这是谢太保上月赐他的,刀鞘上刻着 “守土” 二字,当时谢太保说:“此刀乃元兴帝北伐时所用,今赐你,望你如元兴帝般,守土护民,不负大吴。” 那语气里的信任,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未久,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带着文勘房主事张启(从三品)匆匆赶来,两人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张启手里捧着一卷账册,脸色凝重。“沈总兵,” 秦飞躬身行礼,将账册递上,“这是昨夜截获的工部营缮司主事罗谦与瓦剌细作的密信,上面写着‘安定门城砖已换酥砖,三日必破’—— 张主事已核验,密信上的手印与罗谦在工部存档的一致。某已派人去传罗谦,可刑部郑明郎中(正五品)却拦着,说‘罗谦掌城防修缮,无诏捕人,恐误防务’,某怀疑,郑明收了罗谦的贿赂!”

沈毅接过密信,展开一看,“城砖已换酥砖” 六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 难怪城砖如此酥劣,竟是罗谦通敌所为!“秦指挥使,罗谦现在何处?某这就带人去抓他!” 沈毅的声音带着愤怒,手已按在环首刀的刀柄上。

秦飞摇头,语气沉重:“某已命人监视罗谦,可郑明派刑部卒守在罗谦府外,说‘需先核验密信,再行拿办’—— 某看,郑明是想拖延时间,让罗谦逃遁!某已遣人报谢太保,太保说‘你与沈总兵先守好安定门,某即刻派杨武侍郎(兵部,正三品)带京营卒来助你,秦飞继续查内奸,切勿打草惊蛇’。”

沈毅点头,心里却仍不安 —— 瓦剌若三日后来攻,城砖未换,粮饷短缺,这五千亲兵,能挡得住三万胡骑吗?他走到城楼下,看着操练的士卒 —— 有的脸色蜡黄,显然是饿坏了;有的裹着破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个刚满十六岁的新兵李阿狗,正偷偷啃着一块冻硬的陈粮饼,见沈毅过来,赶紧藏起来,眼神里满是惶恐。

沈毅放缓语气,走到李阿狗面前,蹲下身:“饿了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 —— 这是谢太保昨日派人送来的,他还没舍得吃,“拿着,吃了才有力气守城门。” 李阿狗怔怔地接过饼,眼泪突然滚落:“总兵…… 俺们不饿,俺们能守住安定门!”

沈毅摸了摸李阿狗的头,指尖触到他冻得冰凉的耳朵,心里一阵发酸。他站起身,对众士卒道:“弟兄们,瓦剌虽凶,可咱们有谢太保的支援,有列祖的庇佑,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定能守住安定门!某向你们保证,三日内,粮饷必到,城砖必换,某与你们共生死!”

士卒们闻言,纷纷挺直脊背,高喊 “共生死”,声音震得城楼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可沈毅心里清楚,这不过是稳定军心的话 —— 内奸未除,粮饷、城防的问题若不能尽快解决,三日之后,便是死战之日。

辰时刚过,瓦剌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刺破了清晨的寂静。沈毅猛地抬头,只见三万瓦剌骑兵像黑色的潮水,涌往安定门,最前面的二十门红夷炮,炮身闪着冷光,在晨光中格外刺眼;骑兵后面,还跟着数百架云梯、数十桶火油,显然是早有准备。

“快!滚石、热油备妥!火炮架起来!” 沈毅的嘶吼穿透寒风,士卒们赶紧行动,有的扛着滚石堆在垛口后,有的将热油倒进铁桶,还有的去搬火炮 —— 可刚搬起一门火炮,炮轮就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是之前试炮时震坏的,工部还没派人来修。

“总兵,能用的火炮只有八门,还有四门要么炮轮坏了,要么炮膛有裂!” 负责火炮的校尉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沈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决绝:“八门便八门!对准胡贼的炮阵,先挫其锐气!”

瓦剌的红夷炮率先开火,“轰 —— 轰 ——” 的巨响震得城楼木柱嗡嗡作响。第一发炮弹落在安定门的城砖上,酥裂的城砖瞬间崩碎,碎石与沙砾如暴雨般砸落;第二发炮弹击中城垣,竟轰出一个丈余宽的缺口,三名守缺口的士卒瞬间被埋在碎石下;第三发炮弹,直接轰在城楼的木梁上,梁身 “咔嚓” 一声断了一半,城楼开始微微晃动。

“不好!城垣缺口扩大了!” 赵武的喊声让沈毅浑身一震。他冲到缺口处,见瓦剌兵正顺着缺口往城里冲,士卒们用长矛刺、用刀砍,却仍挡不住源源不断的胡骑。“杀!” 沈毅嘶吼着,拔出环首刀,冲过去砍倒两名瓦剌兵,却被一支冷箭射中左臂,鲜血瞬间浸透了铠甲的护臂,疼得他额头冒汗。

“总兵!您受伤了!” 赵武冲过来,挡在沈毅身前,挥刀砍向瓦剌兵。沈毅拔出箭,扔在地上,咬着牙道:“这点伤算什么!守住缺口,别让胡贼进来!” 他再次冲上去,环首刀又砍倒三名瓦剌兵,却被另一支箭射中右腿,踉跄着倒在地上。

“总兵!” 李阿狗冲过来,扶起沈毅,却被一支瓦剌兵的长矛刺穿腹部,鲜血喷了沈毅一脸。李阿狗看着沈毅,嘴唇动了动,用尽最后力气说:“总兵…… 守住…… 安定门……” 然后头一歪,没了气息。

沈毅抱着李阿狗的尸体,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混着脸上的血,冰凉刺骨。他挣扎着站起来,捡起李阿狗的刀,左手持自己的环首刀,右手持李阿狗的刀,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冲向瓦剌兵:“阿狗,弟兄们,某陪你们一起杀胡贼!”

士卒们见沈毅如此勇悍,也红了眼,纷纷冲向瓦剌兵。一名断了右臂的老卒,用嘴咬着刀,扑向瓦剌兵,死死咬住对方的耳朵,两人一起滚倒在地,同归于尽;一名腹部中箭的士卒,用布带勒紧伤口,抱着瓦剌兵的腿滚倒在地,让同伴有机会砍杀;还有的士卒,将滚石、热油往下砸,砸倒一个算一个。

可瓦剌兵太多,且个个悍勇,城垣的缺口越来越大,瓦剌兵像潮水般往城里冲。沈毅的左臂和右腿都在流血,力气渐渐不支,却仍死死守住缺口 —— 他知道,安定门后就是皇城,就是太庙,就是谢太保和陛下,他绝不能让瓦剌兵进去。

“沈总兵,不好了!军中有人说‘谢太保被瓦剌俘虏,陛下已迁都南京’!” 赵武的喊声让沈毅浑身一震。他回头,只见一名穿着亲兵衣服的人,正挥着白旗,大喊着散布谣言 —— 是罗谦!他不知何时混进了亲兵队伍,想动摇军心。

“罗谦!你这通敌叛国的奸贼!” 沈毅嘶吼着,冲过去,挥刀斩断罗谦的右臂。罗谦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却仍喊道:“弟兄们,别傻了!谢太保被擒,陛下逃了,你们守在这里也是死,不如投降瓦剌,还能有条活路!”

沈毅一脚踩在罗谦的胸口,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声音冰冷:“谁再敢散布谣言,谁再敢提‘投降’二字,就是这个下场!” 他手起刀落,罗谦的人头落地,鲜血喷溅在沈毅的铠甲上,与他身上的血混在一起,红得刺眼。

士卒们看着沈毅的模样,又看了看地上罗谦的尸体,心里的疑虑渐渐消散,士气重新振作。赵武也带着亲兵,将散布谣言的几名罗谦党羽斩杀,缺口处的抵抗,再次变得顽强起来。

瓦剌太师也先在阵前见久攻不下,气得哇哇大叫,亲自挥刀督战:“给我攻!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安定门!谁先攻进去,赏黄金百两,封千户!”

瓦剌兵的攻势更猛了,红夷炮不断轰向城垣,缺口扩大到三丈余宽;云梯也搭满了城墙,瓦剌兵像蚂蚁一样往上爬,有的甚至抱着火油桶,往城楼上扔,城楼的木梁很快燃起大火,浓烟滚滚,呛得士卒们咳嗽不止。

沈毅的环首刀已经卷刃,左臂和右腿的箭伤再次裂开,鲜血顺着裤管往下淌,滴在城砖上,汇成小小的血洼。他靠在垛口旁,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却仍死死盯着缺口处的瓦剌兵 ——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可他还在等,等谢太保的援军,等那五千石粮饷,等新换的城砖。

“总兵,赵队长他…… 他牺牲了!” 一名亲兵哭着跑来,手里拿着赵武的刀,刀上满是血污。沈毅接过刀,看着上面的缺口,想起赵武昨日还对他说 “总兵,俺跟着您守太庙,又跟着您守安定门,俺不怕死,就怕守不住”,心里像被刀割。

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到缺口处,见瓦剌兵正围着几名亲兵砍杀,其中一名亲兵正是赵武,他的腹部被剖开,却仍抱着一名瓦剌兵的腿,不让对方前进。沈毅冲过去,砍倒那名瓦剌兵,扶起赵武,赵武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用尽最后力气说:“总兵…… 别退…… 等谢太保……” 然后头一歪,没了气息。

沈毅将赵武的尸体放在一旁,捡起他的刀,再次冲向瓦剌兵。可刚走两步,一支冷箭射中了他的胸口,箭镞穿透铠甲,深深扎进肉里。沈毅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从胸口涌出,浸透了铠甲。

“总兵!” 幸存的亲兵们冲过来,想扶起他,却被瓦剌兵拦住。沈毅躺在地上,看着瓦剌兵砍杀亲兵,看着城楼的大火越来越旺,看着远处的瓦剌营帐,心里满是不甘 —— 他还没等到谢太保,还没守住安定门,还没为李阿狗、赵武报仇,怎么能死?

他挣扎着,用手撑着地面,一点点站起来,胸口的箭伤被扯裂,疼得他几乎晕厥,却仍握紧环首刀,指向瓦剌兵:“胡贼…… 某就算死…… 也不会让你们…… 进安定门……”

一名瓦剌将领见沈毅如此顽强,气得大吼,挥刀冲向沈毅。沈毅用尽最后力气,挥刀砍向对方的马腿,马吃痛,将那名将领摔下来,沈毅再补一刀,将其斩杀。可就在这时,又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咽喉,鲜血喷溅而出,沈毅的身体晃了晃,靠在城垛上,再也没能站起来。

他的眼睛仍圆睁着,盯着皇城的方向,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卷刃的环首刀,身体倚在城垛上,竟久久不倒。瓦剌兵见他如此,竟不敢上前,有的甚至后退了几步 ——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悍勇的将领,死了仍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

幸存的数十名亲兵见沈毅殉国,红了眼,发疯般冲向瓦剌兵,嘴里高喊 “为总兵报仇”,却很快被淹没在胡骑中。安定门的城楼,渐渐被大火吞噬,浓烟与火光,映红了皇城的半边天。

沈毅殉国半个时辰后,谢渊带着两万京营卒和杨武(兵部侍郎,正三品)、秦飞赶来。他骑着马,远远就看见安定门方向的火光,心里一阵发紧 —— 他昨日接到沈毅的密报,便连夜调兵,派杨武去户部查吴涛,派秦飞去刑部查郑明,自己则率师驰援,却被瓦剌游骑袭扰,耽误了时辰。

“快!加快速度!” 谢渊嘶吼着,马鞭抽在马背上,马吃痛,跑得更快。可刚到安定门附近,就见一群百姓哭着往内城跑,有的身上带着火,有的抱着受伤的孩子,有的手里攥着亲人的尸体碎片。

“老乡,安定门怎么了?沈总兵呢?” 谢渊拉住一个老妇人,声音急切。老妇人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沙哑:“将军…… 安定门破了…… 沈总兵中箭死了…… 胡贼在里面杀人放火…… 我的儿子、我的孙子,都被胡贼杀了……”

谢渊的心像被重锤砸中,他猛地勒住马,看向安定门城楼 —— 那里火光冲天,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城垛上,正是沈毅,他的铠甲染血,身体僵直,却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沈总兵……” 谢渊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红,他想起上月在兵部,沈毅对他说 “请太保放心,某定守住安定门,不让胡贼前进一步”,可如今,却已是天人永隔。

“杀!” 谢渊拔出镇国剑,嘶吼着冲向瓦剌兵。京营卒们也红了眼,跟着冲上去。瓦剌兵没想到大吴援军来得这么快,一时有些慌乱,可很快就稳住阵脚,与京营卒厮杀起来。谢渊的镇国剑砍倒了五名瓦剌兵,却因连日操劳、旧伤复发,渐渐体力不支,左臂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太保,不可恋战!瓦剌兵太多,咱们先肃清城内残敌,再加固防线!” 杨武拉住谢渊,劝道。谢渊看着身边倒下的京营卒,又看了看安定门里的火光,知道再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只能咬着牙下令:“撤!肃清残敌,守住内城!”

京营卒缓缓推进,肃清了安定门内的瓦剌残兵,瓦剌太师也先见援军已到,知道再攻无益,只能下令撤军。谢渊走到沈毅的尸体旁,轻轻将他抱起,沈毅的身体已经冰凉,胸口的箭仍插着,咽喉的伤口还在渗血。谢渊将沈毅的尸体放在一块干净的布上,轻轻为他整理铠甲,眼泪滴落在沈毅的脸上:“沈总兵,某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秦飞和杨武带着吴涛、郑明赶来,两人被玄夜卫卒押着,脸色惨白。“太保,” 秦飞躬身行礼,“吴涛私扣安定门粮饷万石,转卖得银千两,账册已查得;郑明收罗谦贿银五十两,拖延查案,助罗谦混进亲兵队伍,罪证确凿!罗谦已被沈总兵斩杀,尸体在此。”

谢渊看着跪在地上的吴涛和郑明,气得浑身发抖:“你们通敌扣饷,纵奸害将,害死沈总兵和五千亲兵,罪该万死!今日,某便斩你们于安定门城楼,告慰沈总兵和死难的弟兄!”

他举起镇国剑,寒光一闪,吴涛和郑明的人头落地,鲜血喷溅在城楼上,与沈毅的血混在一起。谢渊收剑,对百官道:“凡再敢通敌、扣饷、纵奸者,无论官职高低,皆是此下场!某劝诸位,同心协力,共守京师,若有二心,镇国剑不饶!”

百官们齐声应道:“臣等遵旨!愿随太保,共守京师!”

接下来的几日,谢渊与岳谦(从二品,都督同知)、李默(从三品,宣府卫副总兵)一起,加固内城防线 —— 在内城周边挖深五尺的壕沟,埋上尖木;在城墙上增设箭楼十座、火炮三十门;组织百姓成立 “乡勇队”,协助京营卒守内城。

陈忠(正三品,户部侍郎)则清查户部旧吏,追回吴涛私扣的粮饷万石,充作军饷;又从内帑拨银二十万两,用于修缮安定门和抚恤死难亲兵的家属。工部尚书张毅(正二品)也加强了军器制造和城防修缮的管理,凡验收不合格者,匠人与督工官一并论罪,确保不再出现 “酥砖” 之事。

萧桓在太庙召见谢渊、秦飞、杨武等官员,追赠沈毅为从二品都督佥事,赐谥号 “忠壮”,将其灵位入祀忠勇祠,家属世袭锦衣卫百户(正六品),免徭役十年。谢渊亲自为沈毅撰写墓志铭,刻在忠勇祠的石碑上,上面写着 “公以残躯守安定,以死明志殉社稷,其忠可昭日月,其节可励后人”。

瓦剌太师也先占据安定门后,本想继续攻内城,却见内城防线加固、大吴军民同心,又听说吴涛、郑明等内奸被斩,知道再攻下去难有进展,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甚至撤走了部分骑兵,只留两万余人屯驻安定门,与大吴对峙。他看着安定门城楼前沈毅的尸体(谢渊命人将其暂厝城楼,待葬礼后安葬),沉默了良久,对副将巴图说:“大吴有沈毅这样的忠勇之士,有谢渊这样的忠臣,看来,短期内是攻不下京师了。”

安定门死守战后一月,沈毅的葬礼在忠勇祠举行,萧桓亲自出席,为沈毅祭奠;百姓们自发地来到忠勇祠前,焚香祈福,有的送花,有的送粮,有的甚至为沈毅的墓碑描红,感谢他守土护民。

谢渊彻底清剿了周瑞、刘焕、马昂的旧党余孽,共抓获工部、户部、刑部官员四十余人,皆押入诏狱,由刘景(正三品,刑部侍郎)主审,凡涉通敌、贪腐者,一律从严论处,有的被斩,有的被流放,有的被革职为民 —— 朝廷内部的奸邪势力,终被清除殆尽,朝政渐趋清明。

安定门经工部修缮,更换了所有酥砖,增设了箭楼和火炮,成为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京营卒经整编,增至五万余人,士气高昂,操练不懈;边军也陆续抵达京师,兵力达三万余人,与京营卒协同防务,大吴的军威,渐渐恢复。

百姓们的生活渐渐恢复正常,每当谢渊经过安定门,百姓们都会主动上前问好,有的送水,有的送干粮,有的甚至跪地磕头:“谢太保,沈总兵,你们是大吴的救星啊!” 谢渊总是扶起百姓,笑着说:“救大吴的,是沈总兵这样的忠勇之士,是同心的百姓,某不敢居功。”

卷尾

《大吴史?列传第三十七?沈毅传》载:“沈毅,德佑朝京营总兵,正三品,守安定门,遇瓦剌三万骑猛攻,率五千亲兵死战,身中三箭,仍挥刀斩敌,终力竭殉国,毙敌八千余。帝闻之,叹曰‘毅之忠,不亚于谢渊,若内奸除、粮饷足、城砖固,毅何至于死?’追赠都督佥事,谥忠壮,祀忠勇祠。”

《大吴史?奸臣传?吴涛传》载:“吴涛,户部郎中,正五品,贪赃通敌,私扣安定门粮饷万石,转卖得银千两,致士卒饥疲难战;受刘焕余党指使,拖延粮饷供应,助瓦剌攻门。后被秦飞擒获,罪证确凿,斩于安定门城楼,曝尸三日,抄没家产充军饷。史臣曰:‘涛掌粮饷,却以私废公,以粮资敌,致将亡卒死,其死不足以谢安定门死难之众。’”

《玄夜卫档?安定门死守录》补:“安定门死守后,玄夜卫卒协助京营卒收敛亲兵尸体四千七百余具,葬于安定门旁‘忠壮墓’,墓碑题‘安定门殉国忠勇之墓’,由谢渊亲自题写。沈毅的环首刀被送入太庙,与神武帝遗剑同置,题‘忠勇之鉴’,令后世子孙观之,勿忘守土护民之责。”

《大吴史?帝纪?德佑帝传》载:“安定门之陷,帝知内奸之祸仍未根除,乃命谢渊主持修订《大吴律?城防律》,新增‘城防修缮需玄夜卫监督,验收不合格者,匠人与官员一并论罪’‘私扣军饷逾千石者,凌迟处死’之条;命陈忠改革户部粮饷制度,设‘粮饷督查司’(从五品),专司粮饷发放与核验,由玄夜卫协助监督,防止私扣。经此改革,军政渐清,军威复振。”

《大吴史?礼制志?忠勇祠》载:“帝命在忠勇祠增设‘忠壮殿’,供奉沈毅及安定门死难亲兵的牌位,春秋祭祀,由礼部侍郎林文主祭。祠前立‘忠壮碑’,刻谢渊所撰墓志铭,令后世官员入祠,必先拜‘忠壮碑’,以‘沈毅之忠’自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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