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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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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风嘶异响疑奸踪,未遑轻语路千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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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卫所志?将略篇》载:“谢渊治军,重恩义、严号令,其部将多忠勇,虽残兵疲卒,遇君有难,必赴汤蹈火。” 德佑年间落马坡之变,帝萧桓失踪,谢渊令宣府卫参将 —— 其旧部,率亲卫与宣府卫残兵寻帝。参将领残卒携伤、冒瘴雾入密林,于腐叶下见暗红血迹,此迹却非单纯引路之标:箭簇带诏狱署模糊印记,令牌为玄夜卫伪造符,每一处线索皆似 “引君入瓮” 之局。今唯述参将寻帝半日始末,不涉前因后果,以腐叶腥、血迹疑、人心诡织就悬疑,为后续救驾留待勘破之隙。

残甲披霜入瘴岑,腐叶凝斑辨谜深。

风嘶异响疑奸踪,未遑轻语路千岑。

瘴林觅帝辨疑岑,血痕隐墨藏奸根。

莫笑残师无壮志,刀锋直破内奸门。

清晨的瘴雾如墨浸纱,落马坡西的密林边缘,三十余名残兵列成松散的队伍,甲胄多有破损 —— 有的士兵用粗布条缠裹着断臂,血渍透过布条渗成暗褐;箭伤未愈者肩头隆起,稍动便牵扯得眉头紧蹙。宣府卫参将立于队前,手中长刀拄在地上,刀刃缺口嵌着的瓦剌兵血肉已干结,昨夜亲卫断后之战的刀伤仍在左臂隐隐作痛,每提气说话,便牵扯得肋下发紧。“弟兄们,” 参将的声音沙哑如磨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谢太保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将这片林子的腐叶翻遍,也要寻到陛下踪迹!”

残兵中,亲卫小校捂着肋下伤口,咳嗽着上前一步,甲胄碰撞声在死寂的林间格外刺耳:“参将大人,弟兄们都愿效死,只是这林子瘴气浓得能吞了人,我们只三十余众,分路搜怕是……” 话未说完,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鸦鸣打断,三只黑鸦从头顶的枯枝上掠过,粪便砸在一名士兵的甲胄上,溅起细小的血点 —— 那是昨日未擦净的战血。参将抬手止住小校的话,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得整齐的舆图,展开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谢太保临行前手绘的舆图,标注得明白 —— 陛下若突围,必往西北走,那里有废弃驿道通宣府卫,是唯一安全路。分三组,每组十余人,沿西北搜,以三长两短哨声为号,见着龙袍纤维、马蹄宽印,立刻汇合。”

刚要分组,宣府卫千户忽然上前一步,吊在胸前的右臂绷带晃了晃,似是刻意引人注意:“参将大人,西北是瓦剌散兵常窜的地界,昨日还有探兵回报说见着狼牙旗,我们这点残兵,遇着敌兵怕是连报信的机会都没有。不如往东南走?那里有玄夜卫哨探据点,或许能寻着陛下的踪迹,也安全些。” 参将抬眼扫过千户的绷带 —— 缠绕得过于整齐,边缘甚至还压着褶皱,不似仓促包扎的伤处,再看千户脚下的靴底,沾着的竟是东南方向特有的红土,而非昨夜突围时的黑泥。“千户倒是清楚东南的情况,” 参将的声音冷了几分,“只是玄夜卫北司昨日已传急报,东南据点三日前便被瓦剌端了,尸首都还挂在据点的旗杆上。你这‘安全’,是哪来的消息?”

宣府卫千户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忙低下头,手指绞着甲胄的系带:“是…… 是属下听小兵闲聊说的,不知是假消息。” 亲卫小校立刻接话:“参将大人,‘踏雪’的蹄铁比寻常战马宽半指,蹄印边缘还有工部特制的防滑纹,属下随陛下巡边三年,绝不会认错!就算遇着瓦剌散兵,我们拼着命也能护着线索走!” 参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舆图:“按原计划分三组,千户带一组走左路,亲卫小校随我走中路,余下人走右路。记住,见着任何异常 —— 哪怕是半片明黄色布屑,都要吹哨。” 宣府卫千户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只能躬身应道:“属下遵令。”

密林深处的瘴雾越来越浓,每走三步便需挥刀拨开黏腻的树枝,露水混着腐叶的腥气溅在甲胄上,冷得人骨缝发疼。参将走在中路最前,长刀时不时戳向地面的腐叶 —— 谢渊曾教过他,若遇人为布置的陷阱,腐叶下会有松动的土层。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亲卫小校忽然惊呼一声,踉跄着后退半步,险些踩空跌下陡坡:“参将大人!您看!” 参将快步上前,顺着小校指的方向看去 —— 腐叶堆中,暗红的血迹如蜿蜒的蛇,从一棵枯树下延伸开,血迹深浅不一,似是刻意拖拽形成,而非自然滴落,最末处的血渍旁,还压着半片明黄色的丝绸,边缘有被刀割过的毛边。

参将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血迹旁的腐叶,触到的血渍尚有余温,甚至能感受到一丝黏腻 —— 显然是半个时辰内留下的。“是龙袍的料子,” 亲卫小校的声音带着颤抖,伸手想去摸那片丝绸,却被参将抬手拦住,“别碰,布屑上有细微的刀痕,像是…… 像是故意留下的标记。” 参将的目光扫向四周,枯树的树干上有一道新鲜的砍痕,深度与瓦剌弯刀的弧度不符,反倒像是大吴士兵常用的长刀所致。“不对,” 参将皱紧眉头,“陛下若真受伤,定会尽快找地方隐蔽,不会刻意留下布屑。这血……” 他用刀背刮开一点血渍,凑近鼻尖 —— 除了血腥味,竟还混着一丝淡淡的墨香,“是诏狱署特制的止血墨!陛下身边从不带这种墨,这是内奸的手法!”

就在此时,左路传来急促的哨声 —— 是 “遇敌” 的信号,却比约定的短了一声。参将心中一紧,对亲卫小校道:“你守在这里,别碰任何东西,我去看看。” 刚跑出去十余步,便听到左路传来兵刃碰撞声,夹杂着士兵的惨叫。奔至近前,见宣府卫千户的组正与五名 “瓦剌兵” 缠斗,两名士兵已倒在地上,胸口的伤口整齐得过分,不似乱战所致。参将挥刀冲入阵中,刀刃劈向一名 “瓦剌兵” 的甲胄,却听 “当” 的一声脆响 —— 甲胄内侧竟绣着半片玄夜卫的徽记残角,只是被刻意用墨涂黑。

“假的!” 参将大喝一声,长刀改劈为刺,精准地刺穿一名 “瓦剌兵” 的咽喉。余下四人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随后赶来的亲卫小校拦住,尽数斩杀。参将蹲下身,扯开一名 “瓦剌兵” 的甲胄,徽记残角上还留着玄夜卫北司的编号刻印,只是被磨去了后半段。“千户,” 参将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组的士兵都是宣府卫的老兵,怎么会被五个假瓦剌兵伤了两人?且这‘瓦剌兵’的甲胄,是三个月前诏狱署失窃的那批,你怎么解释?”

宣府卫千户的脸色惨白如纸,后退半步,吊臂的绷带不慎滑落,露出的右臂竟毫无伤痕 —— 只有一块淡淡的墨痕,与假瓦剌兵甲胄上的墨色一致。“我…… 我……” 千户张着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目光慌乱地扫过地上的尸体,似在寻找退路。亲卫小校上前一步,指着千户的靴底:“参将大人!他靴底的红土,和东南据点附近的土色一模一样!他定是早就去过那里,还和内奸勾结了!” 千户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是…… 是有人逼我的!他们说若我不误导你们,就杀了我家人!”

参将未理会千户的辩解,目光落在假瓦剌兵的腰间 —— 其中一人的腰间挂着半枚玄夜卫令牌,边缘粗糙,没有官造令牌特有的鎏金包边,正面的 “玄夜” 二字刻得歪歪扭扭,背面的编号更是用墨涂成了黑块。“伪造的令牌,” 参将拿起令牌,指尖摩挲着边缘的毛刺,“和谢太保之前查获的旧党令牌一模一样。千户,逼你的人,是不是镇刑司的人?” 千户的身子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是…… 是镇刑司的人,他们让我引你们往东南走,说那里有‘陛下的踪迹’。”

中路的血迹旁,亲卫小校忽然发现新的线索 —— 腐叶下埋着一枚箭簇,狼牙形状的箭尖沾着暗红的血,箭尾却刻着一个模糊的 “诏” 字,只是下半部分被刻意磨去,只剩半个印记。“参将大人!您看这箭簇!” 小校捧着箭簇跑来,指尖因激动而发抖,“是诏狱署锻造的标记!去年工部核验时,我见过这种‘诏’字箭,箭尾比寻常箭短半指!” 参将接过箭簇,对着微弱的天光细看 —— 箭尾的木质上还留着诏狱署工坊特有的火漆痕,只是被水浸过,变得模糊。“内奸故意留下的,” 参将的眉头拧得更紧,“血迹、布屑、箭簇、伪造令牌,都是为了引我们往东南走。陛下定是察觉了危险,故意绕开了这条路。”

右路忽然传来哨声 —— 是 “发现重要线索” 的三长两短,却带着一丝慌乱。参将与小校立刻赶去,见右路的士兵正围着一处山洞,洞口的腐叶被踩得乱七八糟,地面上留着一串清晰的马蹄印,宽度与 “踏雪” 的蹄铁完全一致,蹄印边缘还沾着明黄色的丝线,与中路发现的布屑材质相同。“参将大人,我们刚到这里时,听到山洞里有动静,喊了一声‘陛下’,里面却没回应,进去一看,空无一人,只找到这个。” 一名士兵递过一块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简化的龙纹,龙爪处有一道细微的裂痕 —— 是皇帝去年祭天时不小心摔的,当时还让工部尚书修补过。

参将接过玉佩,指尖抚过龙爪的裂痕,心中却升起一丝疑虑:山洞外的蹄印虽真,却只有进洞的,没有出洞的,像是有人故意将马蹄印引到洞口,再用腐叶盖住出洞的痕迹。“你们进洞时,洞里的土是干的还是湿的?” 参将忽然问道。那名士兵愣了愣,仔细回想:“是湿的,地面上还有水痕,像是刚有人泼过冷水。” 参将点头:“是内奸的诡计,泼冷水是为了掩盖足迹的温度,让我们以为陛下刚离开。千户,你带两人守在这里,若见着任何人 —— 哪怕是玄夜卫的人,都要先吹哨确认身份,再让他们靠近。”

宣府卫千户刚要应下,却又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刻意的急切:“参将大人,这里离瓦剌主营太近,只留两人守着太危险,不如让他们随我们一起搜?就算遇着敌兵,人多也有个照应。” 参将的目光落在千户未受伤的右臂上,见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甲胄的扣环 —— 那是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千户倒是格外关心弟兄们的安危,” 参将冷笑一声,“方才在左路,你怎么没想着让弟兄们避开假瓦剌兵?就按我说的办,守在这里,这是军令。” 千户的脸涨得通红,却只能躬身应道:“属下遵令。”

离开山洞前,参将悄悄对亲卫小校道:“你派两个机灵的士兵,绕到山洞后面盯着,看千户会不会传信号。若他敢动歪心思,立刻回报。” 小校点头应下,待参将走远后,便选了两名士兵,让他们换上瓦剌兵的旧甲胄,钻进山洞后的密林。果然,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士兵便回报:千户正用一块黑色的令牌对着东南方向晃了晃,片刻后,便有三道黑影从密林里窜出,与千户低声交谈了几句,又钻回了林子。

参将率中路与右路的士兵继续往西北走,蹄印在瘴雾中时隐时现,每一处蹄印的深度都略有不同 —— 有的深、有的浅,像是刻意留下的标记,指引着方向。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处陡坡,坡上的腐叶被风吹得漫天飞舞,蹄印延伸到坡边,却突然消失,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拖痕,像是马蹄打滑所致。“参将大人,蹄印没了!” 亲卫小校急得声音发颤,蹲在坡边四处查看,却只看到厚厚的腐叶,“难道陛下摔下去了?”

参将却不急,从怀中摸出一块打火石,点燃一片干燥的树叶,扔到坡下的腐叶堆里 —— 树叶烧了片刻便熄灭,却露出下方的土层:土层上有淡淡的马蹄印,只是被腐叶盖得严实,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是陛下故意用腐叶盖住的,” 参将松了口气,“你看,土层上的蹄印是朝西南的,陛下定是往那边走了。” 刚要下坡,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哨声 —— 是千户的 “遇敌” 信号,却比之前快了一倍,还夹杂着兵刃碰撞的脆响。

“不好!” 亲卫小校脸色一变,“定是千户引了真瓦剌兵来!我们快回去救弟兄们!” 参将却按住小校的肩膀,目光沉了下来:“再等等。若真是瓦剌兵,千户的哨声不会这么有规律 —— 他在故意引我们回去,好让西南的伏兵趁机截住陛下。” 话刚说完,坡下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马蹄声,声音很轻,却带着 “踏雪” 特有的节奏 —— 每三步便会停顿一下,是皇帝骑乘时的习惯。“是陛下!” 小校激动地喊道,刚要出声,却被参将捂住嘴,“别喊!万一有伏兵!”

马蹄声越来越近,坡下的密林里渐渐露出一抹明黄色 —— 是皇帝的龙袍下摆,只是龙袍的左臂处沾着大片的血,比中路发现的血迹更浓。皇帝骑在 “踏雪” 上,脸色苍白,却仍挺直脊背,手中的长刀紧紧攥着,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渍。“陛下!” 参将再也忍不住,快步走下陡坡,跪在地上,“臣等护驾来迟!” 皇帝勒住马,声音带着疲惫:“你们来了就好。方才在山洞附近,见着三个黑衣服的人,像是镇刑司的,我便绕到了这里,还杀了一个想偷袭的伏兵。”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亲卫小校的惊呼:“参将大人!千户带着瓦剌兵来了!” 参将回头,见坡上的腐叶被马蹄踏得乱飞,宣府卫千户骑着马,身后跟着十余名真瓦剌兵,手中的弯刀闪着寒光。“陛下快走!” 参将起身,长刀横在身前,“小校,你护着陛下往西南走,那里有谢太保的援军!我来断后!” 皇帝却摇头:“朕不走!你带着残兵,怎么敌得过他们?” 参将急道:“陛下,臣的命是谢太保给的,今日就算战死,也要护陛下安全!”

瓦剌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宣府卫千户在马上喊道:“参将!别抵抗了!镇刑司的大人说了,只要你把陛下交出来,就饶你不死!” 参将冷笑一声,长刀指向千户:“你忘了宣府卫的誓言?忘了谢太保怎么教我们的?今日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们伤着陛下!” 亲卫小校趁机护着皇帝往西南走,“踏雪” 的蹄声在密林里格外清晰,却很快被瓦剌兵的喊杀声淹没。

参将率残兵与瓦剌兵缠斗,士兵们虽多带伤,却个个奋勇 —— 有的士兵断了臂,便用嘴咬着刀,扑向瓦剌兵;有的士兵中了箭,却仍死死抓住瓦剌兵的马腿,不让他们前进。参将的左臂旧伤被震开,血顺着甲胄往下流,却仍挥舞着长刀,斩杀了三名瓦剌兵。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 是玄夜卫的哨探!“参将大人!谢太保率援军来了!” 哨探的声音带着激动,手中的玄夜卫令牌在瘴雾中闪着微光。

瓦剌兵见援军到来,顿时慌了神,纷纷转身想逃,却被随后赶来的玄夜卫截住,尽数斩杀。宣府卫千户见大势已去,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参将大人,臣错了!臣是被镇刑司的人逼的,他们抓了臣的家人,臣不得不从!” 参将走到千户面前,长刀指着他的咽喉:“你可知你这一错,害了多少弟兄?左路的两名士兵,还有那些被内奸误导的探兵,都是因你而死!”

皇帝与亲卫小校折返回来,见瓦剌兵已被歼灭,便对参将道:“算了,饶他一命吧。他也是被胁迫的,若杀了他,反倒让镇刑司的人得了逞。” 参将收刀,对身后的玄夜卫道:“把他绑起来,带回京师,交由刑部审讯,让他指认镇刑司的人。” 玄夜卫应下,将千户绑了起来,押在队伍后面。

往西南走的路上,皇帝对参将道:“你们发现的血迹、箭簇、令牌,都是镇刑司的人故意留下的吧?他们想引你们往东南走,好让伏兵截杀,再嫁祸给瓦剌。” 参将点头:“陛下英明。那些血迹里混着诏狱署的止血墨,箭簇是诏狱署锻造的,令牌也是旧党伪造的,都是为了误导我们。若不是陛下谨慎,绕开了山洞,恐怕真的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皇帝叹了口气:“内奸不除,朕就算回到京师,也不得安宁。谢爱卿那边,还需多费心。”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谢渊率援军正列阵等候,玄夜卫北司指挥使骑着马,立于阵前,见皇帝到来,立刻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臣等参见陛下!陛下平安,实乃大吴之幸!” 皇帝扶起指挥使,道:“辛苦你们了。这次能找到朕,多亏了宣府卫参将和残兵们,你们要好好奖赏他们。”

谢渊走到参将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你做得好。朕就知道,派你去寻陛下,定不会让朕失望。那些内奸留下的线索,你都带来了吗?” 参将从怀中摸出箭簇、伪造令牌和半片龙袍布屑,递给谢渊:“回谢太保,都在这里。箭簇是诏狱署的,令牌是旧党伪造的,布屑上有刀痕,像是故意留下的。” 谢渊接过线索,递给身后的玄夜卫文勘房主事:“你立刻核验这些线索,确认是不是镇刑司和诏狱署的手笔。” 文勘房主事应下,立刻拿出放大镜,仔细查看起来。

皇帝看着残兵们疲惫的模样,对谢渊道:“这些弟兄们都带伤,辛苦了。你让人安排军医,给他们医治伤口,回京后,每人都要赏良田、给俸禄,不能让他们白受委屈。” 谢渊点头:“臣遵旨。朕已令军医营在前方的废弃驿站等候,弟兄们到了那里,就能得到医治。” 参将躬身道:“谢陛下、谢太保恩典!臣代弟兄们谢过陛下和太保!”

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很快核验完毕,走到谢渊和皇帝面前,躬身道:“回陛下、谢太保,箭簇上的‘诏’字印记,与诏狱署去年失窃的模子完全吻合;伪造令牌的边缘刻痕,和镇刑司旧党令牌的刻痕一致;龙袍布屑的材质,是内织染局专为陛下织造的,只是布屑上的刀痕,是工部特制的短刀造成的,这种短刀,只有镇刑司的人才有。”

谢渊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镇刑司和诏狱署的人,早就勾结在了一起,想趁陛下失踪,谋夺皇位。朕回京后,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为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皇帝点头:“说得好。内奸不除,朝堂难安。这次多亏了参将和残兵们,若不是他们识破了内奸的诡计,朕恐怕真的回不来了。” 参将道:“陛下言重了。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抵达废弃驿站时,军医营已等候在那里,军医们立刻为残兵们医治伤口,有的士兵需要缝合箭伤,有的士兵需要处理骨折,驿站内到处都是士兵的痛呼声,却没有一人抱怨。皇帝站在驿站门口,看着残兵们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都是朕的错,若不是朕轻信了内奸,也不会让这么多弟兄受伤。” 谢渊道:“陛下不必自责。内奸隐藏得深,就算这次没有出事,他们早晚也会作乱。这次能识破他们的诡计,也是一件好事。”

参将走到谢渊面前,躬身道:“谢太保,宣府卫千户还在外面绑着,要不要现在审讯他?他知道镇刑司的一些情况,或许能问出更多线索。” 谢渊点头:“好,你带他去驿站的偏房,朕和你一起审讯。陛下,您先在正房休息片刻,审讯有了结果,朕再向您禀报。” 皇帝点头:“好,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偏房内,宣府卫千户被绑在柱子上,脸色苍白,见谢渊和参将进来,立刻道:“谢太保!臣错了!臣是被镇刑司的副提督逼的,他说若臣不引参将往东南走,就杀了臣的妻子和孩子!臣也是没办法啊!” 谢渊坐在椅子上,语气平静:“你说说,镇刑司的副提督,还让你做了什么?他们的伏兵都在哪些地方?”

千户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他还让臣在陛下的食物里下毒,只是臣没敢做。伏兵除了东南的据点,还有西南的断魂桥,那里有二十多个镇刑司的人,都带着诏狱署的兵器,想等陛下经过时动手。” 参将道:“断魂桥?我们刚才往西南走时,怎么没见着伏兵?” 千户道:“可能是他们见陛下身边有援军,就撤了。镇刑司的人都很狡猾,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会立刻撤离。”

谢渊点头:“看来,镇刑司的人早就做好了退路。你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吗?” 千户摇头:“臣不知道。他们每次和臣联系,都在不同的地方,而且都戴着面罩,臣从没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只知道他们的联络暗号是‘黑鸦’,只要在指定的地方放一只黑鸦,就会有人来和臣接头。” 谢渊对参将道:“你立刻派人去查‘黑鸦’的联络点,务必找到镇刑司的老巢。” 参将应下,立刻转身走出偏房。

夜幕降临,驿站内的灯火忽明忽暗,军医们仍在为残兵们医治伤口,谢渊坐在正房内,与玄夜卫北司指挥使商议后续事宜:“陛下明日要回京,我们需安排好护送的队伍。镇刑司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在回京的路上设伏。你率玄夜卫在前开路,我率京营在后断后,确保陛下安全。” 指挥使点头:“臣遵令。臣已派玄夜卫哨探去查‘黑鸦’的联络点,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参将回到驿站时,正好遇到玄夜卫哨探回报:“参将大人,我们在东南的黑松林里,发现了一个‘黑鸦’的联络点,那里有一只黑鸦,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明日在回京的路上,截杀皇帝’。” 参将立刻拿着纸条去见谢渊:“谢太保,镇刑司的人想在回京的路上截杀陛下!” 谢渊接过纸条,仔细查看,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与伪造令牌上的 “玄夜” 二字笔迹相似。“是同一个人写的,” 谢渊道,“看来,伪造令牌和写纸条的,是同一个内奸。明日回京,我们要多加小心。”

皇帝听到消息,却并不慌张:“朕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来。明日回京,朕就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让他们有本事就来截杀。” 谢渊忙道:“陛下不可!太危险了!” 皇帝摇头:“朕就是要引他们出来。只有把他们都抓了,朝堂才能安宁。你们只需做好准备,等他们动手,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参将道:“陛下英明。臣愿率残兵在马车队两侧护卫,若有伏兵,臣定能抵挡。”

深夜的驿站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窗户的声响,和残兵们偶尔的咳嗽声。参将站在驿站门口,望着远处的黑松林,心中满是警惕 —— 他知道,明日回京的路,定不会平静,镇刑司的伏兵随时可能出现,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保护好陛下和谢太保。

谢渊走到参将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明日过后,若能顺利回京,朕会向陛下举荐你,让你升任宣府卫副总兵。你是个好将才,不该只做一个参将。” 参将躬身道:“谢太保抬爱。臣只求能肃清内奸,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至于官职,臣并不在乎。” 谢渊点头:“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明日,就靠你了。”

次日清晨,驿站拔营,皇帝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车帘敞开,以便观察四周的动静。参将领残兵在马车队两侧护卫,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率玄夜卫在前开路,谢渊率京营在后断后,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京师的方向走去。路上的瘴雾比昨日更浓,能见度不足五丈,每走一步都需格外小心。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 是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却不似大吴士兵的马蹄声,更像是瓦剌兵常用的劣马。“有伏兵!” 参将大喝一声,残兵们立刻举起长刀,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密林。玄夜卫北司指挥使也率玄夜卫停下脚步,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密林。

片刻后,密林里冲出二十余名黑衣人,手中拿着诏狱署的兵器,朝着马车队扑来。“是镇刑司的人!” 参将率残兵冲上去,与黑衣人缠斗。黑衣人虽凶悍,却不敌残兵们的奋勇,很快便有几人倒下。谢渊率京营从后面包抄,将黑衣人团团围住,不让他们有逃跑的机会。

皇帝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的厮杀,心中满是感慨 —— 这些残兵们,个个带伤,却仍为了保护他而奋勇杀敌,他定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黑衣人见大势已去,有的想自杀,却被玄夜卫拦住;有的想投降,却被参将喝止:“你们杀了那么多弟兄,现在想投降,晚了!”

厮杀结束后,玄夜卫北司指挥使走到谢渊面前,躬身道:“谢太保,所有黑衣人都被抓获,没有一人逃脱。我们在他们身上搜出了镇刑司的令牌,还有与瓦剌往来的密信。” 谢渊接过密信,查看后道:“看来,镇刑司的人不仅勾结内奸,还勾结了瓦剌。回京后,定要将他们的同党全部抓起来,严加审讯。”

卷尾语

宣府卫参将率残兵寻帝半日,于瘴林腐叶间勘破内奸诡计 —— 血迹掺墨、箭簇藏印、令牌伪造,每一线索皆为 “引君入瓮” 之局,幸得参将细察、残兵死战,终护帝脱险。然镇刑司伏兵虽败、千户就擒,却仍有内奸潜藏朝堂,“黑鸦” 联络点未除,瓦剌与旧党勾结之网仍在。此半日寻帝路,悬疑未散:伪造令牌的匠人是谁?诏狱署失窃的兵器藏于何处?镇刑司副提督的真实目的为何?皆待后续谢渊审奸、玄夜卫查案,方能揭晓。残兵之忠、参将之智,虽暂解危局,却仅为肃清内奸之始,未尽之事,待续笔详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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