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会典?职官志》载:“勋贵虽承祖荫,不得干预军政,御史台需定期督查其言行,防结党营私;玄夜卫掌市井监察,凡涉朝政流言,需即时奏报,不得延误。” 京师突然流言四起,称 “太保谢渊严查勋贵贪腐,与定国公、英国公等势同水火”,更有甚者传 “谢渊欲借武将集团打压勋贵,谋揽大权”。玄夜卫指挥使周显遂将流言密报萧栎,称 “恐激化矛盾,滋生党争”。
此流言实乃旧党残余与失意勋贵勾结散布,欲借 “党争” 之名离间君臣、扳倒谢渊。谢渊以静制动,深入查探,终揭出幕后黑手,既自证清白,又稳固朝局,暗合明代 “于谦应对勋贵构陷” 的历史智慧,尽显封建朝堂 “流言可杀人,公道能破局” 的复杂博弈。
市井流言乱视听,勋贵暗结旧党营。
孤臣静察寻根脉,铁证终教邪说平。
不惧群凶环伺久,唯忧社稷动摇轻。
丹墀对奏心无悔,只为朝堂保清明。
入夏的风带着槐花香掠过崇文门,却吹不散街巷里弥漫的诡异流言。辰时刚过,“悦来茶坊” 已是人声鼎沸,说书先生的醒木还未落下,茶客们便已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地钻进邻桌玄夜卫暗探的耳中。
“听说了吗?谢太保查定国公府的田产,闹得不可开交,定国公放话了,要让谢渊好看!” 穿青布长衫的秀才模样男子呷了口茶,眼神扫过四周,压低声音道。旁边卖布的商贩立刻接话:“何止定国公,英国公也被御史台查了粮庄偷税,听说谢大人要把勋贵的庄田都收归朝廷,这是要断人家的根啊!”
茶坊角落,穿粗布短打的汉子猛地拍了下桌子:“谢大人是好官!去年为宣府卫士卒讨抚恤银,那才叫为民做主!勋贵们贪得无厌,查他们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便被旁边的老者拉住:“小声点!前日西街王二就因说谢大人好话,被几个黑衣校尉带走,至今没回来 —— 谁知道这流言是不是冲着谢大人来的?”
类似的议论在京师的各个角落上演:粮店的掌柜与伙计议论 “谢渊私结京营武将,要逼宫夺权”;官署外的小吏私下传播 “定国公已联名十余家勋贵,要在朝会上弹劾谢渊”;甚至宫墙根下的老太监,也在给小太监讲 “谢大人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迟早要出事”。流言像疯长的野草,短短三日便传遍了京师的坊市、官署,连深宫之中的萧栎也有所耳闻。
此时的御史台书房,谢渊正坐在案前,指尖捏着玄夜卫北司送来的《市井流言辑录》,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流言条目,被他用朱笔圈出重点:“谢渊与定国公萧恒因田产核查反目”“谢渊夜会都督同知岳谦,密谈逾一个时辰”“英国公张峦称谢渊欲借监察权削勋贵之权”。每一条流言都直指 “谢渊与勋贵对立”“谢渊私结武将”,分明是有人刻意编排,且掐准了 “党争” 这一帝王最忌惮的痛点。
“大人,” 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轻步走入,躬身递上一份密报,“查到了,最早的流言是从定国公府管家和英国公府门客口中传出的,二人近日频繁出入‘聚贤楼’,与前礼部尚书王瑾的旧部密会。另外,玄夜卫指挥使周显大人已将流言汇总,呈给陛下了。”
谢渊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周显?他倒是‘尽职尽责’。” 周显虽掌玄夜卫,却与定国公、英国公过从甚密,去年核查英国公粮庄时,便曾暗中通风报信,此次借流言密报萧栎,无非是想暗示 “谢渊可能引发党争”,挑动帝王猜忌。
他放下《流言辑录》,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大吴勋贵分布图》前,指尖落在顺天、应天两地:“定国公在顺天有隐田三千亩,英国公在应天的粮庄偷税白银两万两,这些都是我们正在核查的铁证。他们散布流言,就是想混淆视听,逼陛下叫停核查,甚至扳倒我,以掩盖贪腐之实。”
秦飞躬身道:“那属下即刻将二人缉捕,逼问幕后主使?”
“不可。” 谢渊摇头,“此时缉捕,只会坐实‘谢渊打压勋贵’的流言,反而让陛下起疑。我们需先沉住气,收集他们散布流言、勾结旧党的实证,同时将勋贵贪腐的证据整理清楚,待朝堂之上,一并呈给陛下,让流言不攻自破。” 他顿了顿,又道,“你派人密切监视‘聚贤楼’,记录所有出入人员,尤其是与旧党残余接触的勋贵亲信;另外,将定国公、英国公的贪腐证据抄录副本,分送御史台各位御史,让他们心中有数,届时在朝会上能仗义执言。”
“属下明白。” 秦飞领命而去。
书房内重新恢复寂静,谢渊走回案前,拿起那份《流言辑录》,指尖摩挲着 “谢渊私结武将” 的条目,心中五味杂陈。他与岳谦的 “密谈”,不过是商议宣府卫边防加固事宜,却被添油加醋成 “谋权”;他核查勋贵贪腐,本是按《大吴会典》行事,却被歪曲成 “削勋贵之权”。封建朝堂的险恶,在此刻尽显 —— 一旦触及既得利益,哪怕是为了公道正义,也会被群起而攻之。
他想起成武十三年追查杨武私扣军粮时,文臣集团的集体包庇;想起去年为阵亡士卒讨抚恤银时,户部的百般推诿;如今面对勋贵与旧党的联手,他虽为正一品太保,掌军政与监察,却仍如孤臣一般,需独自应对层层暗箭。
“大人,陛下传旨,召您即刻入宫议事。” 内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谢渊的思绪。
他整理了一下官袍,深吸一口气,将《流言辑录》与勋贵贪腐证据副本揣入袖中。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望向庭院中那株挺拔的青松 —— 无论风雨如何吹打,青松始终屹立不倒。他暗下决心,今日入宫,纵有千难万险,也要为公道而辩,为朝堂清明而争,绝不因流言与压力而退缩。
宫道上,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金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渊缓步前行,身后是御史台的清正风骨,身前是乾清宫的帝王裁决,而两侧,是勋贵与旧党布下的流言暗影。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辰时的京师,崇文门外的 “悦来茶坊” 已坐满茶客,说书先生刚放下醒木,便有茶客低声议论:“听说了吗?谢大人查定国公府的田产,闹得不可开交,这是要跟勋贵撕破脸啊!” 邻桌茶客立刻接话:“何止定国公,英国公的粮庄也被御史台查了,听说谢大人要借这事削勋贵的权呢!” 流言像潮水般在茶坊蔓延,很快便传遍了京师的街巷、官署。
此时,谢渊正在御史台书房批阅《宣府卫勋贵庄田核查奏疏》。案头堆着玄夜卫送来的《市井流言辑录》,每一条都用红笔圈注 ——“谢渊与勋贵势同水火”“谢渊私结武将,欲谋大权”“定国公欲联名弹劾谢渊”。他指尖摩挲着纸页,眉头紧锁:这些流言看似零散,却都指向 “党争”,明显是有人刻意散布。
“大人,” 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轻步走入,躬身道,“周显指挥使已将流言密报陛下,称‘恐引发勋贵与武将对立,滋生党争’,陛下命您即刻入宫议事。”
谢渊放下奏疏,心中了然 —— 周显虽掌玄夜卫,却与部分勋贵过从甚密,此次密报看似履职,实则暗含 “提醒” 萧栎提防自己之意。他起身整理官袍,沉声道:“我知道了。你继续追查流言源头,重点排查定国公府、英国公府的下人及旧党残余,务必找到散布流言的实证。”
“属下明白。” 秦飞领命而去。
入宫途中,谢渊坐在轿中,思绪翻涌:定国公萧策虽死,但其子萧恒承袭爵位后仍不安分,暗中勾结旧党;英国公张峦则因粮庄偷税被御史台查处,怀恨在心。此次流言,定是二人联手旧党所为,目的是借 “党争” 之名让萧栎猜忌自己,从而阻止勋贵贪腐的核查。他暗下决心,此次入宫,既要自证清白,更要让萧栎看清流言背后的阴谋。
乾清宫内,萧栎坐在御案后,手中捏着周显的密报,神色凝重。见谢渊入殿,他开门见山:“谢卿,京师流言你可知晓?周显称恐生党争,你怎么看?”
谢渊躬身行礼,从容答道:“陛下,流言臣已知晓。所谓‘与勋贵势同水火’,实为臣按《大吴会典》核查勋贵庄田偷税、侵占民田之事,定国公、英国公因自身问题被查,便暗中散布流言,欲混淆视听。至于‘党争’,更是无稽之谈 —— 臣掌军政、监察,向来依规行事,从未私结武将,亦未刻意打压勋贵。”
“哦?” 萧栎挑眉,“你核查勋贵,可有实证?”
谢渊取出袖中《勋贵庄田核查清单》,呈给萧栎:“陛下请看,定国公府在顺天有田三千亩,其中一千亩未登记在册,偷税白银五千两;英国公府粮庄隐瞒产量,截留官粮两千石,这些都有玄夜卫勘验的田契、账本为证。臣核查此事,只为整顿吏治,并非针对勋贵。”
萧栎翻看清单,脸色稍缓,却仍有疑虑:“即便如此,流言已起,若处理不当,恐真引发动荡。周显建议‘暂停核查勋贵,安抚情绪’,你以为如何?”
谢渊立刻反驳:“陛下不可!若暂停核查,便是纵容勋贵贪腐,百姓会认为朝廷偏袒勋贵,寒了民心;且旧党与勋贵见流言奏效,定会变本加厉,日后更难管束。臣恳请陛下准臣继续核查,同时彻查流言源头,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以正视听。”
此时,周显恰好入殿奏事,闻言立刻道:“陛下,谢大人此举恐激化矛盾!勋贵乃国之柱石,不可轻动。不如先暂停核查,再派重臣调解谢大人与勋贵的矛盾,方为稳妥。” 他语气看似公允,实则为勋贵开脱。
谢渊冷笑:“周大人此言差矣!勋贵若守法,何惧核查?若因惧激化矛盾而纵容贪腐,才是真正动摇国本。周大人与定国公府素有往来,此次密报是否也有为勋贵说情之意?”
周显脸色骤变:“谢大人血口喷人!我只是就事论事,何来为勋贵说情?”
“是否说情,一查便知。” 谢渊转向萧栎,“陛下,臣恳请命秦飞核查周显近半月的行踪,看是否与定国公、英国公有往来。”
萧栎沉吟片刻,点头道:“准奏。周显,你暂且回避,待核查清楚再议。” 周显虽满心不满,却不敢违旨,只得躬身退下。
殿内只剩君臣二人,萧栎看着谢渊,语气缓和:“谢卿,朕知你一心为公,但勋贵集团势力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谨慎行事。”
“陛下放心,臣有分寸。” 谢渊躬身道,“臣计划分两步走:其一,命御史台将定国公、英国公的贪腐证据公示于朝堂之外,让百姓知晓核查并非针对勋贵,而是依法办事;其二,命秦飞加快追查流言源头,找到幕后黑手,彻底粉碎阴谋。”
萧栎点头:“此计可行。但你需注意,不可牵连无辜勋贵,以免引发众怒。”
“臣遵旨。” 谢渊领旨后,即刻返回御史台,命人将贪腐证据抄录多份,张贴在京师各城门及官署外。百姓看到证据后,纷纷称赞谢渊公正,之前的流言渐渐平息。
与此同时,秦飞的调查有了进展。他在谢渊的书房汇报:“大人,查到了!流言最初是由定国公府的管家和英国公府的门客在茶坊散布,二人供认是受主人指使;此外,还查到周显的亲信曾与定国公府管家密会,传递核查的消息。”
谢渊眼中闪过厉色:“好!你即刻将二人缉捕,连同证据一并呈给陛下。另外,密切监视周显的动向,防止他销毁证据。”
秦飞将证据呈给萧栎后,萧栎震怒,立刻召定国公萧恒、英国公张峦入宫。二人见证据确凿,无从抵赖,只得认罪。萧栎下旨:“定国公萧恒、英国公张峦贪腐偷税,散布流言,革去爵位,降为庶民,没收非法所得;周显纵容亲信泄密,降职为玄夜卫副指挥使,调离京师。”
处置完毕,萧栎对谢渊道:“此次流言危机,多亏你沉着应对。但旧党与勋贵残余仍在,需彻底清除,以防再生事端。”
谢渊躬身道:“陛下所言极是。臣建议扩大核查范围,对全国勋贵的庄田、粮庄进行全面清查,同时严查旧党残余与勋贵的勾结,连根拔起。”
萧栎准奏:“此事仍交由你牵头,秦飞协助,务必彻底肃清。”
此后一月,谢渊与秦飞联手,清查全国勋贵庄田两千余处,查处贪腐勋贵十余人,抓获旧党残余三十余人,全部依法严惩。期间,有勋贵试图行贿谢渊,求其网开一面,谢渊一律严词拒绝,并将行贿者一并查处。
一日,谢渊在核查应天府勋贵粮庄时,发现前礼部尚书王瑾(革职下狱后越狱潜逃)竟与当地勋贵勾结,私藏兵器,意图谋反。他立刻命秦飞率玄夜卫将二人抓获,经审讯,二人供认不讳,称是想借流言混乱朝局,趁机谋反。
萧栎得知后,下令将王瑾凌迟处死,相关勋贵一律流放,彻底清除了这一隐患。
流言危机与谋反案平息后,京师恢复了安定。萧栎在朝会上对谢渊赞道:“谢卿,此次你不仅破了流言阴谋,还肃清了勋贵贪腐与旧党残余,功不可没。朕欲加你‘太师’衔,赏黄金千两。”
谢渊再次推辞:“陛下,此次能顺利破局,多亏秦飞及御史台、玄夜卫官员的努力,臣不敢独揽其功。黄金恳请转赠因勋贵贪腐而失地的百姓,为他们购置种子、农具,助其恢复生产。”
萧栎心中愈发敬佩:“准你所请。失地百姓之事,便交由你督办。”
谢渊领旨后,即刻前往应天府、顺天府等地,安抚失地百姓,发放种子、农具,安排他们重新耕种。百姓们对谢渊感恩戴德,纷纷称他为 “谢青天”。谢渊却只是道:“这是朝廷的本分,若勋贵守法,你们也不会失去土地。”
在安抚百姓的同时,谢渊还发现,部分地方官为讨好勋贵,对贪腐行为视而不见,甚至包庇纵容。他将情况奏报萧栎,建议 “修订《勋贵监察条例》,明确‘地方官需定期上报勋贵动态,隐瞒不报者与勋贵同罪’”。萧栎准奏,命谢渊牵头修订条例。
修订《勋贵监察条例》期间,谢渊召集御史台、吏部、刑部的官员,反复研讨。吏部尚书陈谦(原户部侍郎,后升任)提出:“勋贵子弟多入国子监,若能在国子监设立‘德行考核’,不合格者不得承袭爵位,可从源头约束勋贵行为。”
谢渊欣然采纳:“此议甚好。勋贵子弟若无德行,承袭爵位后只会危害百姓。可在条例中加入‘勋贵子弟需经国子监三年考核,德行、学识合格者方可承袭,否则降为平民’。”
条例修订完毕后,共分 “庄田管理”“税收核查”“子弟考核”“地方监督” 四章三十条,内容详尽,权责明确。萧栎御批后,颁布全国推行。
条例推行后,效果显着:勋贵庄田偷税、侵占民田的现象大幅减少;国子监的勋贵子弟学习态度明显改善,不敢再恃宠而骄。成武二十年春,大同卫勋贵主动退还侵占的民田两千亩,还上书朝廷 “愿遵条例,接受监督”。
谢渊将此事奏报萧栎,萧栎笑道:“谢卿,你的条例真是立竿见影。如今勋贵收敛,百姓安定,朝堂清明,这都是你的功劳。”
谢渊躬身道:“陛下谬赞,这是条例的威力,也是百官与百姓共同遵守的结果。”
然而,平静的表面下仍有暗流。秦飞送来密报:“大人,周显虽被降职调离京师,却仍在暗中联络旧党残余与失意勋贵,计划伪造证据,再次诬陷您‘私结武将、意图谋反’。”
谢渊正在批阅《国子监勋贵子弟考核奏疏》,闻言放下朱笔,冷笑道:“周显贼心不死,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秦飞,你加强对周显的监控,同时命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准备好相关证据,一旦他发难,便可即刻反击。”
“属下明白。” 秦飞领命而去。
果然,半月后,一份匿名弹劾疏送到萧栎手中,称 “谢渊与都督同知岳谦私交甚密,多次私下会面,欲借京营兵力谋反”,还附了一张伪造的 “谢渊与岳谦密谈” 的画像。
萧栎看过弹劾疏后,并未轻信,而是将谢渊召入宫中,出示弹劾疏:“谢卿,此事你如何解释?”
谢渊看过疏稿与画像,从容答道:“陛下,此乃伪造无疑。臣与岳谦确有会面,但都是商议边防事宜,有兵部文书记录为证;画像上的场景与服饰皆与事实不符,张启可当庭核验。至于匿名弹劾者,臣推测是周显所为,他怀恨在心,故捏造罪名诬陷臣。”
萧栎点头:“朕也觉得此事蹊跷。传张启入宫,核验画像真伪。”
张启入宫后,仔细核验画像,奏道:“陛下,此画像确为伪造。其一,画像中谢大人的官袍纹样与成武十九年的制式不符;其二,背景中的兵部衙署匾额字体与真品有别;其三,墨迹新鲜,应为近日绘制,并非所谓‘密谈时的写生’。”
铁证面前,萧栎震怒:“周显竟敢再次诬陷大臣!秦飞,命你即刻前往周显任职之地,将其缉捕归案,严查同党!”
秦飞领旨后,迅速将周显抓获。经审讯,周显供认不讳,称是为报复谢渊,才勾结旧党残余伪造证据。萧栎下旨将周显处死,其同党一律革职流放。
处置完周显案后,谢渊向萧栎奏请:“陛下,为杜绝匿名弹劾诬陷大臣,臣恳请修订《言官弹劾规制》,规定‘匿名弹劾一律不受理,实名弹劾需附三项以上实证,否则以诬告论处’。”
萧栎准奏:“此议甚好,可即刻修订推行。”
修订后的《言官弹劾规制》颁布后,匿名弹劾现象大幅减少,朝堂诬陷之风得到遏制。谢渊看着新规,心中稍安 —— 只有完善制度,才能从根本上防止类似的阴谋。
瓦剌遣使携良马百匹、皮毛千张入朝,使者于太和殿躬身奏道:“我可汗敬服大吴天威,愿续签和平盟约,恳请增加丝绸、瓷器、茶叶等互市品种,永结友好。”
萧栎召集群臣议事,礼部尚书赵伦率先出列:“陛下,瓦剌诚意满满,当准其请,尽弃前嫌,厚待来使,以显我大吴仁德。” 吏部尚书陈谦亦附和:“赵尚书所言极是,互市既利民生,又安边境,当速速应允。”
谢渊立于武臣列首,待二人言毕,缓步出列:“陛下,臣以为,瓦剌求和虽似有诚意,却不可不防。永乐年间,元兴帝曾与鞑靼续签盟约,未及三年,鞑靼便撕约犯边,此乃前车之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继续道,“臣请陛下准其续签盟约,但需附加三事:
其一,瓦剌不得在边境百里内屯兵,需定期向我朝报备驻军位置;
其二,互市限定在宣府卫、大同卫指定集市,由玄夜卫与边卫联合监督,入市者需持朝廷颁发的‘互市凭证’,每日清点人数,严防奸细混入;
其三,即刻加强宣府卫、大同卫边防,增派京营兵力,增修堡垒,配备新型佛郎机炮,以备不测。”
萧栎沉吟片刻,点头道:“谢卿所言深谋远虑,准奏!盟约由礼部拟定,边防加强事宜,交由谢卿全权统筹。”
领旨后,谢渊即刻在兵部衙署召集杨武、秦飞及宣府卫总兵李默、大同卫总兵岳谦议事。他展开《边卫布防图》,指尖落在宣府卫独石口与大同卫阳和堡两处:“此处乃瓦剌入塞要冲,需各增派京营神枢营兵力三千人;在独石口、阳和堡、万全卫等地增修堡垒五座,每座配备佛郎机炮四十门,由工部负责监造,一月内完工;秦飞,你命玄夜卫北司选派五十名精干校尉,分驻两处互市集市,每日核查商户身份,夜间巡查营地,若发现形迹可疑者,即刻扣押审讯。”
“属下遵令!” 众人齐声领命。
十日后,神枢营兵力抵达边卫,堡垒动工兴建,佛郎机炮从京师火器库调拨到位。谢渊亲赴宣府卫督查,见士卒正在加固边墙,工匠们昼夜赶筑堡垒,互市集市上玄夜卫校尉正逐一查验凭证,心中稍安。李默上前禀报:“大人,瓦剌已按盟约撤走边境屯兵,来市的瓦剌商人皆持凭证,未有异常。”
谢渊点头,登上边墙远眺,只见瓦剌境内炊烟袅袅,并无军队调动迹象,互市集市上汉民与瓦剌商人讨价还价,一派平和景象。他对李默道:“不可松懈,每日需派斥候侦查瓦剌动向,互市监督不可有半分马虎。”
半月后,皇太子萧烨奉萧栎之命,前往边卫慰问士卒,随谢渊巡查边防。二人并辔行于边墙之上,萧烨望着蜿蜒如巨龙的边墙与远处繁忙的互市集市,感叹道:“太师,若非您坚持加强边防、制定监督之法,恐怕难有今日这般安定景象。之前儿臣总以为‘制度’不过是纸上条文,今日才知,好的制度竟是边防稳固、百姓安居的根本。”
谢渊勒住马缰,翻身下马,抚摸着边墙上新砌的砖石:“殿下所言不差,但制度终究要靠人来执行。若守墙的士卒不尽责,监督的校尉徇私情,再好的制度也形同虚设。” 他指向集市中正在核查凭证的玄夜卫校尉,“你看那校尉,昨日查获一名无凭证的瓦剌人,查实是瓦剌探马,若他稍有懈怠,边境便可能再起战火。”
萧烨若有所思:“太师,那如何才能让官员士卒都恪守职责?”
“需靠‘考核’与‘严惩’并行。” 谢渊道,“《官员考核条例》中明确规定,边卫官员若玩忽职守,降职两级;士卒若擅离职守,杖责三十;玄夜卫校尉若徇私舞弊,革职下狱。赏罚分明,方能让人不敢懈怠。”
萧烨躬身行礼:“儿臣受教了。今后定以太师为榜样,不仅要制定好制度,更要督促百官执行,坚守公道,善待百姓。”
返回京师后,谢渊因连日奔波,旧疾复发,咳嗽不止。萧栎得知后,命太医院院判每日辰时亲送 “人参枸杞汤” 至谢府,又特批:“谢卿可在府中处理政务,重大事宜入宫请示即可,不必每日上朝。”
谢府书房内,奏疏按 “边防”“勋贵核查”“民生” 三类堆叠在案上,谢渊坐在案前,裹着厚厚的棉袍批阅奏疏。管家轻步走入,端着温好的汤药:“大人,该喝药了。院判说您需按时服药,不可再劳心费神。”
谢渊头也未抬,摆摆手:“先放在一旁,我批完这几份勋贵庄田的核查奏疏再说。” 案上是应天府、苏州府送来的《勋贵庄田核查年报》,他逐页翻看,忽然皱起眉头 —— 应天府上报的 “英国公旧部张世贵庄田册” 中,田产数目比去年减少两千亩,且过户记录模糊不清。
他立刻命人召秦飞入府,将册籍递给他:“张世贵是前英国公张峦的亲信,定是暗中转移财产,逃避核查。你即刻带玄夜卫校尉前往应天府,查封张世贵的钱庄与田契库房,传应天府知府带原始册籍对质。”
秦飞领命而去,管家再次劝道:“大人,您还是先喝药吧,身子要紧。”
谢渊这才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苦笑道:“这些勋贵若不约束,恐再生贪腐,我怎能安心养病?”
三日后,秦飞返回京师,向谢渊禀报:“大人,查实张世贵将两千亩田产过户到其远房亲戚名下,又将白银三万两存入外地钱庄,意图逃避核查。应天府知府知情不报,已被属下一并拿下。” 他呈上查获的田契、钱庄凭证及知府的供词。
谢渊看过证据,当即入宫奏报萧栎。萧栎震怒:“张世贵竟敢顶风作案,应天府知府包庇纵容,着实可恶!传旨:张世贵革去功名,没收全部财产;应天府知府降为庶民,永不录用!”
待谢渊退下,萧栎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对身边的内侍道:“谢卿年逾七旬,还这般操劳,朕实在不忍。传旨,命皇太子萧烨每日前往谢府,协助处理勋贵核查事宜,为谢卿分担。”
次日清晨,萧烨便来到谢府,恭敬地行了拜师礼:“太师,父皇命儿臣前来协助您,还请您悉心教导。”
谢渊笑着扶起他:“殿下聪慧勤勉,老夫定倾囊相授。今日便先教你如何核查勋贵庄田 —— 查勋贵,需验‘三证’:一是官府登记的田契,二是历年纳税记录,三是佃户的证词,三者相符,方可认定无弊;若有不符,需追查田产去向、银两流动,不可放过丝毫疑点。” 他取出张世贵的册籍,“你看这过户记录,字迹潦草,印章模糊,明显是伪造的,再结合佃户证词,便知他转移了田产。”
萧烨仔细翻看册籍,点头道:“太师,儿臣明白了。那今日便由儿臣核查苏州府的勋贵册籍,若有疑问,再向您请教。”
谢渊颔首同意。萧烨坐在案前,逐页核查册籍,遇到模糊不清之处,便标记出来,不时向谢渊请教。午后,他拿着册籍道:“太师,苏州府的‘定国公旧部李达庄田册’中,纳税记录比田契上的田产数目少了五百亩,这是否有问题?”
谢渊接过册籍,翻看后道:“有问题。你命人传苏州府知府,带李达的田契原件与佃户名册来京,一查便知。” 他欣慰地看着萧烨,“殿下初次核查便如此细心,将来定能担起重任。”
此后一月,萧烨每日都到谢府协助处理政务,从核查勋贵庄田到批阅边防奏疏,从制定民生政策到审理贪腐案件,谢渊都耐心指导。一次,萧烨处理 “大同卫士卒冬衣短缺” 的奏疏,拟旨 “命户部即刻拨付银两购置冬衣”,谢渊看过道:“殿下,还需加上‘由御史台派专人监督银两使用与冬衣制造,确保质量’,否则恐有地方官克扣银两、以次充好。”
萧烨恍然大悟:“太师提醒得是,儿臣险些忽略监督环节。”
谢渊道:“为政者,需事事考虑周全,既要解决问题,也要防止新的弊端产生。当年老夫追查宣府卫抚恤银克扣案,便是因之前只命户部拨付,未加监督,才让陈忠有机可乘。”
萧烨将谢渊的话牢记在心,此后处理政务,必兼顾 “解决问题” 与 “监督执行”,愈发得心应手。百官见皇太子处理政务条理清晰、公正得当,纷纷称赞。
京师迎来了和煦的春日。街面上,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在巷口嬉戏,百姓脸上洋溢着安稳的笑容;边防传来奏报,瓦剌按约履行盟约,互市繁荣,无一人犯边。
谢渊坐在府中庭院的藤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庭院中紫藤花盛开,一串串紫色的花穗垂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管家递来萧烨送来的《政务处理清单》,上面详细记录了今日处理的事务:“核查苏州府李达庄田,查实偷税,已命其补缴税款;批复大同卫冬衣购置奏疏,加派御史监督;处理顺天府流民安置,开仓放粮,组织兴修水利。” 每条事务后都附有萧烨的批注,条理清晰,考虑周全。
谢渊用手指轻轻划过清单上的字迹,眼中满是暖意。他想起成武十三年追查杨武私扣军粮时的艰难,想起流言四起时的压力,想起萧栎的信任与支持,再看如今萧烨已能独当一面,朝堂清明,边防稳固,百姓安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
管家轻声道:“大人,皇太子真是越来越能干了,您可以放心休养了。”
谢渊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啊,放心了……” 他望向远处的皇宫方向,阳光洒在琉璃瓦上,熠熠生辉。他知道,大吴的江山,终于有了可靠的继承者;他毕生坚守的公道与制度,终将继续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
卷尾语
京师流言 “谢渊与勋贵势同水火” 一案,以流言散布始,以《勋贵监察条例》完善终,是谢渊在 “勋贵反扑、旧党构陷、君臣猜忌” 三重压力下的破局之战。他未被流言裹挟而盲目反击,也未因帝王疑虑而退缩妥协,而是以 “公示证据正视听、深入查探找源头、完善制度固根本” 的三步策略,既揭出周显与勋贵的阴谋,又借机强化了勋贵监察体系,实现了 “危机化解” 到 “制度升级” 的跃升,暗合明代 “于谦约束勋贵、稳定朝局” 的历史逻辑。
从心理与策略维度观之,谢渊的应对展现了 “静与动” 的极致平衡:面对流言时的冷静克制、不急于自辩,是为 “静”;暗中追查源头、收集证据,是为 “动”;拒绝帝王赏赐转而安抚百姓,是为 “仁”;修订多项制度防止再犯,是为 “智”。这种特质让他在 “勋贵环伺、旧党暗绊、特务监视” 的绝境中,不仅未被扳倒,更将危机转化为完善制度的契机,其影响远超一次流言事件。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载:“渊遇流言而不躁,察其根、破其局、定其制,终使勋贵敛迹、旧党覆灭,朝堂清明者十余年。” 此案印证了 “流言止于智者,更止于制度” 的真理 —— 封建王朝的流言往往源于权力斗争,若仅靠个人智慧化解,终难长久;唯有将 “公道” 转化为可执行的制度,才能从根本上杜绝流言滋生的土壤。
京师的茶坊依旧喧嚣,但关于谢渊的流言早已消散;勋贵的府邸依旧威严,却再无人敢肆意贪腐。谢渊以一生践行 “守纲纪、护苍生” 的初心,用制度驱散了流言的阴霾,用公道稳固了朝堂的根基。这场因 “流言” 而起的博弈,终将以 “制度胜利” 的名义,载入大吴史册,为后世治国者提供 “如何应对流言、约束特权” 的永恒镜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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