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赵环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幽蓝的光。他指尖悬在键盘上方,cAd界面里顶层公寓的采光模拟图上,几条代表日光轨迹的黄色线段像被冻住的溪流,卡在卧室飘窗与卫生间承重墙之间的夹角里。
“又在跟阳光较劲?”
郭静的声音裹着睡衣的暖意从身后传来。赵环回头时,正看见她揉着眼睛走到书桌旁,发梢蹭过他的肩膀——那截脖颈的温度,比他刚泡的乌龙茶更熨帖。她手里端着两只马克杯,其中一只杯口还留着半圈陶釉开片的冰裂纹,是她上周烧坏的试制品,却被他当作最顺手的笔洗。
“卫生间的朝向太棘手了。”他拉过她的手腕,让她的指尖落在屏幕上那片标着“阴影区”的灰色方块里,“按照冬至日照角度计算,这里全年有七个月照不到自然光,湿度会超标。”
郭静的指甲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那里恰好是她执意要砌嵌入式陶片墙的位置,她原本计划用不同湿度下烧制的陶片拼出渐变的星图——潮湿环境里窑变的深色陶片作银河背景,干燥窑火里形成的浅色冰裂纹当星轨。
“你看这组数据。”赵环调出另一个窗口,柱状图上的红色曲线固执地高过标准线,“如果坚持用你的陶片拼贴,不做防潮层的话,三年后釉面会起碱,像结了层霜。”
她忽然笑出声,弯腰从书桌下拖出一个半干的陶坯。那是只碗形的容器,内壁留着她指腹按压的深浅纹路,边缘却被她故意捏出几道不规则的裂口。“你摸。”她把他的手按在陶坯内侧,“靠近裂口的地方,湿度是不是比中间高?”
赵环的指腹能感觉到差异。靠近裂口的陶土带着微凉的潮气,像清晨草叶上的露水;而碗底中心却干燥得发涩,指纹按上去几乎留不下痕迹。
“泥土比你懂平衡。”郭静的指尖划过那些裂口,“它知道哪里该透气,哪里该蓄水。就像你设计的承重墙,总要留伸缩缝。”她转身走到工作室角落,那里堆着她这两周做的试块——同样的陶土,在不同湿度下阴干,有的裂成蛛网,有的却长出细密的冰纹,“你看这只。”她举起一块边缘卷曲的试块,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恰好照在卷曲处那圈虹彩釉色上,“我故意让它半边潮湿半边干燥,反而烧出了星轨的弧度。”
赵环盯着那块陶片,忽然想起上周去工地时,老瓦匠教他看的墙缝——那些看似不规则的灰浆厚度,其实藏着应对热胀冷缩的智慧。他打开cAd的图层管理器,把“防潮层”那个图层的透明度调至50%,再叠加郭静画的星图手稿扫描件。黄色的日光轨迹穿过陶片拼贴的星图,那些深色陶片的位置,恰好与阴影区重叠。
“或许不用完全封死。”他拖动鼠标,在阴影区边缘画了道虚线,“留三条透气缝,宽度按陶片的开片比例算,0.3毫米。”
郭静凑过来时,发间的陶土粉末落在他的键盘上。她指着屏幕上那道虚线:“像不像我给陶坯开的引流槽?”
“更像老建筑里的‘气口’。”他调出老城区四合院的图纸,“清代工匠在墙体里埋陶管透气,原理是一样的。”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他们并肩坐在书桌前,赵环计算着透气缝的角度,郭静则在旁边的速写本上标注陶片的烧制湿度。晨光爬上书桌时,赵环忽然发现,她写的湿度数值——23%、37%、51%——恰好与他算的日照时长百分比重合。
“这是巧合?”他指着速写本上的数字。
郭静的笔尖顿了顿,忽然起身去翻她的陶艺笔记。某一页里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的纹路竟与他昨晚画的日照分析图惊人地相似。“你看。”她把银杏叶铺在图纸上,“去年秋天捡的,当时觉得叶脉像星轨。”
赵环的手指抚过那片叶子,忽然想起第一次去她工作室时,看见她在陶轮旁挂着的湿度计。那时他还笑她太较真,现在才明白,她对湿度的敏感,和他对日照角度的执念,原是同一种东西——在理性的刻度里,藏着对生命韵律的敬畏。
他们在厨房煮了锅粥。郭静握着陶勺搅动时,赵环忽然说:“卫生间的陶片墙,我想加层金属网衬底。”他比划着,“用钛合金,强度够,还能随着湿度变化微微变色,像你的窑变釉。”
“那我在陶片里混点碎玻璃。”郭静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嘴边,“阳光透进来时,会像星星在墙上游动。”
粥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轮廓。赵环看着她被蒸汽熏得微红的眼角,忽然想起昨晚在文献里看到的句子:“光与影的和谐,恰如灵与肉的共振。”他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米粒,指尖的触感带着陶土的粗糙,和他掌心里建筑图纸的油墨香,在晨光里融成了同一种温度。
那天下午,赵环在cAd模型里加上了钛合金网的参数,郭静则开始调配新的釉料。当夕阳穿过工作室的窗户,照在他们并排摆放的工作台——一边是精确到毫米的建筑图纸,一边是标注着湿度的陶艺配方——那些看似对立的数字与符号,在光线下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个灵魂,妥帖地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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