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镇北王府。
朱漆的大门,缓缓推开,露出了里面既熟悉又陌生的庭院。
离京多年,府邸依旧轩敞明亮,打扫得一尘不染。
齐振背着手,走在前面,齐语嫣跟在身后,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心中却无半点回家的喜悦,只觉得这座华美的府邸,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囚笼。
“王管家。”齐振停下脚步,对着那个跟了上来,一脸谄媚笑容的老管家,淡淡地开口。
“王爷,您有何吩咐?”
“去账房,把府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拿来。每人多发三年的月钱,让他们今日之内,全部离开王府。”
齐振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爷,这是为何啊?”老管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奴才们伺候得不好吗?您要是看谁不顺眼,打杀了便是,何至于……”
“本王的话,你没听清吗?”齐振的眼神,陡然一寒。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煞气,瞬间让老管家噤若寒蝉两腿发软。
“是,是,老奴这就去办!”
半个时辰后,整个镇北王府变得空空荡荡。
除了从北境带回来的那几十名亲卫,再无一个外人。
齐振亲自带着亲卫,将王府的角角落落,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大堂,看着一脸忧色的女儿,叹了口气。
“嫣儿,怕吗?”
齐语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女儿不怕死。只是担心,我们被困在这里,李琼他一个人在镇北关,要面对那个拿着尚方宝剑的钦差,万一……”
她不敢想下去。
那钦差摆明了就是冲着李琼去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呵呵。”齐振闻言,竟笑了起来。
他走到女儿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那双锐利的鹰目中,满是欣慰和一丝狡黠。
“你还是小看他了。”
“你以为为父为何要在朝堂之上,那般逼迫皇帝?就是要做给他们看,做给全天下人看。”
“我把姿态做足了,把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我这个老头子的身上。这样他们反而会忽略掉,那小子在北境到底在鼓捣些什么。”
“至于那个钦差……”镇北王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不过是一条仗着主人威风,就敢乱吠的狗罢了。你放心你那个心上人,对付这种货色,有的是办法。”
“他要是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下来,那他就不叫李琼了。”
听到父亲这番话,齐语嫣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她望着窗外那片四四方方的天空,默默地为远方的那个身影祈祷。
……
五日后,镇北关。
黄沙古道之上,一队人马簇拥着一顶八抬大轿,浩浩荡荡地朝着关口而来。
为首一人,正是新任钦差陈松。
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着钦差官服,腰悬尚方宝剑,脸上满是倨傲与不可一世。
到了城门下,守城的校尉上前盘查。
陈松的亲随,立刻上前一步,亮出钦差仪仗,扯着嗓子喝道:“瞎了你的狗眼,钦差大臣驾到,还不快快打开城门,让你们主将李琼,滚出来跪迎!”
守城的将士,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哪里受过这等鸟气。
一个个顿时横眉立目,握着刀柄的手,青筋都爆了岀来。
那校尉更是脸色一沉,冷声道:“管你什么钦差大臣,没有将军将令,任何人不得入关!”
“反了,反了,你们是要造反吗!”亲随气得跳脚。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城楼上传了下来。
“让他进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李琼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那副鸡飞狗跳的场面,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城门缓缓打开。
陈松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策马入城。
他本以为李琼怎么也该下楼来,做做样子。
谁知李琼只是在城楼上对他遥遥一拱手,便转身不见了踪影。
这无声的轻视,让陈松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好,好一个李琼,本官记住你了!”他咬着牙,在心里狠狠地记下了一笔。
帅府之内,一名亲兵将陈松引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陈松一脚踏进所谓的钦差行辕,整个人都傻眼了。
眼前哪里是什么府邸,分明就是几间破旧的营房。
屋子里除了一张用破木板搭成的床,和一张缺了腿的桌子,便再无他物。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潮湿的霉味。
“这就是给本官住的地方?”陈松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那亲兵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回大人,帅府之内,所有营房,都是如此。将军说,您是来与我等将士同甘共苦的,想必不会在意这些。”
“放肆!”陈松再也忍不住,一脚踹翻了那张破桌子,指着亲兵的鼻子破口大骂。
“把他叫来!让李琼给本官滚过来!”
片刻之后,李琼才姗姗来迟。
他一进门,看到屋内的狼藉,立刻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
“哎呀,陈大人,这是何故发此雷霆之怒啊?”
“李琼!”陈松指着那张破床,怒吼道:“你就是用这种东西,来招待朝廷钦差的吗,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还有没有王法!”
李琼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万分委屈的神色。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着脸道:“陈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这北境之地,天寒地冻,本就贫瘠。”
”前些时日,曹大人为了彰显我镇北军的忠心,将帅府内所有奢靡之物,付之一炬。下官也是没办法,只能委屈大人您了。”
“您看我这帅府,现在连张像样的虎皮都找不到了,这北境的条件,确实是艰苦了些,比不得京城的繁华。大人您就多担待担待吧。”
他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滴水不漏,把所有的锅,都甩给了已经死无对证的曹嵩。
陈松被他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总不能说,我就是要来享福的吧?
他脸色一沉,冷笑道:“好一张利嘴,李琼,你少跟本官来这套,你是不是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把本官给逼走?”
“大人,您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啊!”李琼立刻板起了脸,义正言辞。
“下官对曹大人的不幸,亦是痛心疾首,您奉皇命而来,彻查此案,下官必定全力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竟是耸了耸肩膀,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大人您手握尚方宝剑,想查什么,便查什么。想抓谁,便抓谁。若是能找到下官通敌卖国的证据,就算您现在就把我绑了,押回京城千刀万剐,我李琼也绝无半句怨言。”
说完,他对着陈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干脆利落地一拱手。
“大人您先歇着,下官军务繁忙,就不多奉陪了。”
言罢,竟是直接转身离去,留下陈松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破屋里,对着一地的狼藉,气得浑身发抖。
嚣张!
实在是太嚣张了!
这哪里是配合调查,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李琼!”陈松对着他的背影,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你给本官等着!本官不把你剥皮抽筋,我就不姓陈!”
喜欢北军悍卒请大家收藏:(m.ququge.com)北军悍卒趣趣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