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远听她突然冒出这句话,隐约猜到昨晚之事与崔副使有关。
但他并未追问,毕竟涉及鬼物,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罢了,听天由命吧。”
林昭阳挥了挥手,忽然问道:
“有吃的吗?肚子饿了。”
张明远一怔,回答:“还没准备。”
“正好。”她提议道,“去刘婶那儿喝碗热汤,边吃边聊。”
张明远犹豫着没有挪步,心头莫名涌上一丝警兆。
“愣着干嘛?”林昭阳催促,“我请客!”
自相识以来,她并非阴险狡诈之徒。双方互相制约,都在小心摸索和平相处的分寸。
此时她主动示好,不过是邀他喝碗热汤,况且摊子就在不远处,刘婶也是熟识之人,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兴许那份不安只是多心。
想到这里,张明远略一点头。
二人说话间耽搁了些工夫,离开柳枝巷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刘婶的汤摊早就摆好,几位食客正埋头喝汤。
见林昭阳走近,那几人慌忙将碗中热汤灌下,丢下几枚铜板,连唇角都顾不得擦便起身行礼:
“林大人,早!”
这几位是府衙的衙役。
周知府对林昭阳的吩咐执行得极为严格。自她下令在文庙周边增设巡逻后,周知府便将其视为凌州城的首要任务,丝毫不敢大意。
林昭阳冲他们微微颔首。
衙役们既惊又惧,连忙退到一旁。
方才还热闹的摊位转眼冷清下来。刘婶正照料炉火,回头见是林昭阳,神色稍缓:“林大人来了。”
林昭阳平静道:“两碗汤,饿了。”
刘婶利落地盛好汤,端上桌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搓了搓手,望着她道:“昨夜瞧见林大人上了一辆黑马车,唤了几声都没应,还担心您出了意外——”
张明远正端着碗喝汤,闻言猛地呛住,汤汁溅了一桌。刘婶顿时呆住。
“啧——”
林昭阳面露嫌恶:“真够邋遢的。”
张明远狠狠剜了她一眼。
果然不该轻易离开文庙与她同行。这女人就是个祸端,早该信了自己的直觉!
那夜处理的邪祟事件颇为棘手,此刻孟婆婆突然提到\"马车\",林青墨立刻意识到此案定然与马车有关联。
牵扯马车的灵异案件向来稀少。他面色一沉,切齿道:\"你诓我!\"
林青墨怒不可遏,往日的沉稳烟消云散。只见他脸色忽青忽白,最终将碗重重一放,神情阴鸷至极。
\"青墨——\"苏九娘拖长尾音唤道,\"这话可就不中听了,怎能说是诓骗呢?\"她故作委屈状,\"不过请你喝碗热汤罢了,我可什么都没明说。\"
孟婆婆见二人骤然争执,先前的和睦氛围霎时凝滞,不由手足无措,嗫嚅道:\"都、都怪老身多嘴......\"
\"与您无关。\"
林青墨虽怒火中烧,却仍明辨是非。他长叹一声,盯着苏九娘道:\"她设局害我。\"
\"哪有此事。\"苏九娘矢口否认。
她使眼色示意林青墨冷静,转问孟婆婆:\"昨夜您可瞧见我登车?\"
问话间,她脑海中已掠过诸多猜测。
孟婆婆忙不迭点头,紧张地搓着围裙:\"是辆无人驱使的**,瞧着邪性得很,与镇邪司接送您的那辆截然不同。老身连唤您数声——\"
说话时,她偷觑林青墨神色,唯恐他再发作。
却见林青墨面容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硬是隐忍不发。
\"可您似未闻声,晃晃悠悠便上去了。\"孟婆婆越说越慌,语速急促,\"老身追了几步,那车倏忽无踪,还道是眼花了。\"
\"不多时,见镇邪司的车驾来接您,心里总不踏实。\"
她收摊归家后,彻夜难眠。
\"今晨见您安然归来,这才宽心。\"孟婆婆长舒了口气。
苏九娘含笑颔首。
昨夜险象环生,但她不欲多言,只轻描淡写道:\"遇见故人,上车叙旧片刻。\"
林青墨狠狠瞪着她。待孟婆婆转身收拾碗筷,他立即压低嗓音怒斥:\"你害我!\"
\"天大的冤枉。\"苏九娘连连摆手。
林青墨冷哼:\"昨夜你撞见鬼马车。\"他眯起双眼,\"此事不可言说,否则会招致厉鬼纠缠。\"
先前在破屋巷重逢时,苏九娘故意暗示不可道破实情,令他误以为能置身事外,这才松懈中计。
\"正是。\"
苏九娘眼波流转:\"但先提及此事的非我,纯属意外。\"
\"意你——\"
林青墨几乎脱口怒骂,终究强忍下来,硬生生咽回最后一个字,转而道:\"先前拽我出来,假称问话,那时就打算与我商议此案了。\"
他阴恻恻地盯着苏九娘。
孟婆婆悄悄回望二人,桌面上残留着林青墨震怒时溅出的汤汁,两碗新熬的米粥热气氤氲,粥香袅袅升腾。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沉默几秒后,李长顺突然笑出了声:
“哈。”
“……”
王明远冷眼盯着他。
片刻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滑稽,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叹了口气。
“想通了?”李长顺扬眉问道。
王明远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既然你这么做自有缘由,我除接受别无选择。”
早年在穷巷时,即便知晓饿鬼索命的规律,他仍端了一碗饭送到她面前;如今世事变幻,轮到她引他入局。
当年李长顺忍气吞声,如今终于找到机会讨回。
这世道本就险恶。
两人活在恶鬼肆虐的世间,岂有安稳可言?
王明远现今栖身城隍庙,与三只厉鬼为伴,已然如履薄冰。
而债多压身,横竖不过是雪上加霜。
他索性开门见山:
“你需要我做什么?”
“别说得这么难听。”李长顺摆手,“此事本就与你相干,我不提醒你也会被卷入。”
王明远一愣。
“你什么意思?”他虽在询问,脑中已迅速翻找与鬼物、车驾相关的记忆。
李长顺的暗示十分明显,过往交谈在心头闪过,某件旧事猛然浮现:
“几十年前,家父曾参与——”
他双眼一缩,脱口而出:
“断首鬼案引发的皇城鬼乱,那名丧命的驭鬼银使——”
“正是。”李长顺颔首。
“你提到皇城鬼祸时,说断首鬼复苏致使一位银使身亡。”
当时王明远随口提及,那银使所驾鬼物带有大凶之物,形似车船。
彼时李长顺并未将银使与鬼车联系起来,但昨夜逃出凶车后,她亲眼目睹厉鬼驱车,当即怀疑这正是当年都城驱邪司银使所控之物——那辆鬼车。
“可——”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令王明远一时难以接受,他有些恍惚:
“你有何证据?”
“没有。”
李长顺淡然答道:
“可这确是一辆受鬼驾驭的凶车!”她语气沉重。
如今天下邪祟横行,凶物遍地,但受厉鬼操控且属于车具类的凶物却极为罕见。
王明远一时语塞。
李长顺接着说道:
“那厉鬼特征明显,身穿灰衫,腰系银扣玉带。”
然而那位银使已故数十载,王明远不知其生前模样,而李长顺更是初到此地不久。虽是驱邪司一员,但她只是暂代职责,对司中规章尚且生疏,许多事务仍需郑必安的指点。
“这些之后回都城再查不迟,关键是我所驭之鬼已至凶级。”
此言一出,李墨阳的面色陡然一沉。
先前的怒意尚属虚张声势,此刻的震撼却是真真切切。
他强自压抑,嘴角仍止不住地抖动。
\"可一旦登上那辆马车,我豢养的凶灵便完全失了威势。\"
闻听此言,李墨阳眉宇间的沟壑更深:
\"能彻底 ** 煞阶凶灵,这鬼马车的威能至少达到祸阶——\"他眼睑微颤,又森然道:
\"甚至极可能——\"
未竟之言戛然而止。
周雪岚会意,淡然点破:
\"灾阶。\"
鬼马车与驱使的凶灵相融,凶险程度或许已触及灾阶边界。
这般威势,倒与昔日金翎将的身份颇为相称。
大燕朝廷聚拢天下顶尖御灵者,能在皇城获封金翎将者,生前至少驾驭过祸阶,乃至灾阶的凶煞。
周雪岚如此推断,皆因她曾与那操纵鬼车的凶灵交锋。
那凶灵底蕴深厚,既有索魂铃,又有生死簿,还驾驭着一车一马。
唯有齐聚这四物,方能成就这冠绝当世的至凶之物。
因此周雪岚断定,这鬼车绝不止祸阶,连同凶灵本身,必是灾阶之祸。
\"......\"
李墨阳瞠目结舌,半晌方长叹一声:
\"难怪你将两案并作一处。\"
\"不止于此,那鬼车已驶入李氏宗祠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九十三章 官差登门
果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明白人说话,点到即止。
周雪岚刚道出关键,李墨阳便洞悉其中关窍。
多年前,李宗远经手的旧案化作凶灵作乱,致使皇城镇邪司一位驱使大凶的金翎将陨落。
\"凶案之间自有因果牵连。\"
李墨阳肃然道。
\"正是。\"
周雪岚略一颔首。
她重生虽短,却也正经处置过两桩凶案。
闲时翻检镇邪司旧档,发觉凶灵虽无记忆思维,全凭本能行事,但其法则的形成与生前境遇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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