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鸡鸣刚扯碎东方的鱼肚白，同福客栈的门槛上便投下一个拉得奇长、摇摇晃晃的人影。
一个顶着乱糟糟黑发的脑袋探了进来，草帽歪斜，压住一边眉毛，另一只眼睛则瞪得溜圆，直勾勾盯住了大堂里最诱人的目标——刚刚揭盖，蒸汽缭绕的包子大蒸笼。
这人影毫无预兆地弓起身子，双腿猛地压缩，像两根被压缩到极致的强力弹簧。
“嗖——啪！”
人影炮弹般射出，精准无比地砸进了蒸笼堆里！
“额滴个神啊——！”佟掌柜佟湘玉那足以震碎琉璃盏的尖叫撕破了清晨的宁静，堪比夜枭啼鸣。
“哗啦啦！”整座由十个厚实蒸笼累成的小塔应声崩塌，滚烫的竹笼和白胖的包子如同炸开的弹片，稀里哗啦飞溅开去。
热腾腾的水汽、弥漫开的面粉味、还有刚掉落的几只带泥的草鞋印子，瞬间污染了大半个地面。
“我的包子！我滴亲娘诶，早上才蒸好的呀！”厨房门口的李大嘴举着个大勺冲出来。
一看到现场惨状，胖脸顿时垮成了苦瓜，心疼得直捶胸口，肉浪颠簸：“影响仕途啊！客人都没得吃了哇！”
几乎在蒸笼崩塌同时，靠窗那张擦得锃亮的榆木桌子上方，一片半透明的柔和光幕倏然亮起。
无数文字以各种颜色、带着小尾巴飞快地向上滚动：
【快看谁来了？！额滴苍天大地七舅姥爷啊！活的蒙奇·d·路飞！】
【我是不是熬夜看剧魔怔了？？？草帽小子空降七侠镇？！主播掐我人中快掐我人中！】
【他伸进蒸笼的橡胶手手法过于娴熟，像极了我那偷摸冰箱辣条的倒霉儿子！】
【报告前方战况：佟掌柜血压估计已经突破天际，大嘴哥心在滴血，目测蒸笼全毁！】
【这草帽，这草鞋，这天然呆的眼神，是我海米流着泪认证的亲儿子没错了！家人们给草帽船长刷波“肉”——不是，刷波关注！】
光幕中央，阿楚刚啃了一口的肉包子吓得掉回碗里。
她瞪着那个在狼藉的蒸笼废墟和热气腾腾的包子堆里手脚并用地摸索、狼吞虎咽的身影，樱唇微张，一脸被宇宙级大瓜砸懵的表情：“什么鬼……这弹幕密度，比蚂蚁搬家还挤！谁来了？”
晏辰反应极快，一把将老婆护在身后，顺手把桌上那个装着精致点心的瓷碟挪到了阿楚够不着的另一边——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他的声音带着笑，像是春日融冰：“亲爱的，你的瞳孔正在经历十级地震，眼球都快出逃了。啧，看来今天的惊喜早餐，有人捷足先登了。”
“惊喜？这叫哪门子惊喜！”阿楚终于找回神智，气鼓鼓地戳了下晏辰护着她的胳膊，力道不重，带了点娇嗔。
“这分明是惊吓界的核爆现场！早上九点……不是，早上五点不到啊！”
“你看他那喉咙——”她指向那个从蒸笼废墟里捞出一个粘满面粉和竹屑的包子，嘴巴瞬间咧开到一个正常人绝对无法达到的宽度，然后毫不犹豫地整个塞进去的路飞。
“天哪，是连接了四次元黑洞还是怎么的？他的胃绝对在另一个次元有专属特快专列！”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自己那只摔在碗里的、已然扁了的可怜包子。
白展堂不愧是“盗圣”，第一个回过神来，身形一晃已到了路飞与郭芙蓉所在的柜台之间，葵花点穴手的起手式已然摆开，警惕地打量着这个怪人：“小郭小心！此人……嗯，路数诡异！绝非寻常歹徒！”
郭芙蓉却“啪”地一掌拍在柜台上，把几枚散落的铜钱震得跳起老高，柳眉倒竖：“呔！哪里来的吃货！敢动我芙妹和小贝姐姐的早饭？！吃我一记排山——”
她手臂刚轮圆，一股沛然巨力猛地袭来。
“轰！”
“啊呀——！”
一声爆响夹杂着郭芙蓉猝不及防的尖叫，她整个人竟被这骤然爆发的冲击波震飞出去！
眼看就要撞上身后博古架的尖角，一条穿着绛紫色丝绸、略显瘦弱的手臂险之又险地接住了她。
“芙妹小心！！”吕秀才的声音带着九分惊惶一分后怕，他扶稳自家媳妇，另一手还不忘习惯性地扶了下鼻梁上那副圆片小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力量来源——那个叫路飞的少年。
力量爆发的中心，路飞刚塞进去的那个包子已消失无踪。
他毫不在意地拍打着身上沾的面粉和竹屑，嘴里咕哝着：“好饿啊……还有肉吗？肉！”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饥饿雷达重新锁定蒸笼附近掉落的包子。
他的右臂突然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猛地延长，瞬间横跨半个大堂，精准无比地抓住李大嘴脚边滚着的一只硕大酱肉包。
“咦？！”李大嘴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馋了一早上的酱肉包就凭空消失了。
“别动他！”靠墙站着的铁蛋突然开口，沉稳的男中音像一块礁石压下了涌动的海浪。
他那双仿真度极高的眼眸里闪过密密麻麻的蓝绿色数据流：“生命体征扫描完毕：人类，无能量武器，本体力量输出模式为生物力场异常延展……初步辨识，目标人物：蒙奇·d·路飞，《one piece》主角，绰号‘草帽小子’，身份：海贼。”
站在他旁边的傻妞眨了眨眼睛，同步接收到数据流分析结果，掩嘴轻笑了一下，声音清脆悦耳：“嗯，数据库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特征确认：超级能吃、无常识、爱肉如命，天然呆指数爆表。”
“哇擦！这功夫帅炸了！橡胶人？比俺爹的葵花点穴手还猛！小贝姐姐，快看快看！”白敬琪不知何时挤到了人群前面，小脸兴奋得通红，手里下意识去摸别在后腰那把擦拭得锃亮的真左轮手枪，跃跃欲试。
吕青橙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被白敬琪这一拽才反应过来，小嘴一撇，反手一巴掌拍开他快摸到枪的手：“啪！放尊重点，登徒子！这可是人家吃饭的本事……虽然吃相着实狂野了点。”
说完，她偷偷瞥了一眼白敬琪那发红的手背，又迅速转开视线，白皙的小耳朵根悄然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粉色。
吕青柠则早就抱着她那台贴着防辐射蓝光膜片的ipad pro，手指如飞地划拉着屏幕，小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橡胶果实能力者，物理打击效果弱化……自然系？不对，超人系……物理攻击基本无效化？这设定有点bUG啊……关键弱点……”
她切换着界面，查看着海量信息流，额头上泌出细小的汗珠，显然在进行某种复杂的数据分析推演。
此时路飞刚把第十五个——也可能是第二十个——粘着泥土和可疑碎屑的包子囫囵吞下，意犹未尽地拍拍肚子，发出擂鼓似的响声。
他抬起头，终于注意到周围一圈目瞪口呆、表情各异的人。
“喂，你们，”他抬起戴着草帽的脑袋，露齿一笑，灿烂得晃眼，眼睛弯成月牙，完全没有一丝闯入者或破坏者的自觉。
“我叫路飞！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这里有宴会吗？”
他环视着狼狈的大堂，目光落在佟湘玉惊魂未定的脸上，理所当然地补充道：“我超想吃肉！宴会怎么能没有肉啊！”
【噗！海贼王在十八里铺七侠镇开宴会？！目标地点严重偏移警告！】
【船长啊！醒醒！这不是伟大航路，是同福客栈啊！】
【完了完了，佟掌柜这刚做好的蒸笼包祭天了，开宴会的银子够不够啊？心疼掌柜一秒！】
【李大嘴：亲娘啊！我的职业生涯遭遇百年不遇的强敌！】
【路宝别吃了呜呜呜……这包子可能有竹屑……（来自一位操碎了心的老母亲粉）】
晏辰看着全息光幕上飞速滚过的弹幕，再瞧瞧眼前一脸纯真饥饿、自带破坏光环的路飞，以及惨不忍睹的蒸笼地狱，突然轻笑一声，带着点促狭的意味看向阿楚，压低了声音：“老婆大人，看来今天的‘风花雪月浪漫大餐’计划，得让位给‘喂饱异次元饕餮’的史诗级任务了。”
他轻轻捏了捏阿楚因为又急又气而微微鼓起的脸颊，手感柔滑细腻，像刚剥壳的鸡蛋：“嗯，手感依旧极佳，不过建议先给那位，”他朝路飞扬了扬下巴，“换个更大的餐盘？比如……拴马槽？”
阿楚没好气地一把拍开他捣乱的爪子，力道却不重，对着那修长的手指吹了口气，杏眼圆睁：“拴你个头！晏辰辰我看你是皮痒了想跟草鞋进行零距离触感交流？”
她突然灵机一动，转向同样愁容满面的佟湘玉：“掌柜的！库存！把所有肉都拿出来！腌腊风干现宰的都行！烤的卤的红烧的！成本从我直播打赏里扣！”
她这话说得豪气干云。
佟湘玉一听“打赏”，眼睛瞬间比白天的灯泡还亮，“唰”地一下冲进后厨，那速度丝毫不比白展堂慢多少，高昂的调子甩着陕西梆子腔在客栈里回荡：“大嘴！愣着干啥！把所有能下锅的肉都给我翻出来咧！钱不是问题！家人们看着呐！额滴同福客栈必须支棱起来！”
“得令！”李大嘴如同打了鸡血，旋风般冲回厨房，锅碗瓢盆的哐当声立刻交响起来。
路飞一听有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眼睛弯成了小星星。
就在大堂里陷入一种又混乱又忙碌的奇特意向时，铁蛋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在一片嗡鸣中悠然响起：“船长路飞，冒险的动力向来单纯：追求自由，保护伙伴，以及……满足食欲。”
傻妞默契地点头接口，声音甜美，如同加了蜜：“而此刻，‘食欲’似乎是激活他交流频道最直接的密钥哦。家人们说是不是？”
几道弹幕飞快飘过，精准呼应：
【对对对！投喂即沟通！】
【食物捕获海贼王的基本操作！】
【古语有云：要抓船长的胃，先抓住船长的船（？）】
路飞似乎根本没在意他们的讨论，他正对着傻妞手腕上投射出的、如同实质存在的全息影像菜单流口水，手指在上面戳戳点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要这么多！还有肉！大块大块的肉！”
晏辰不动声色地凑近阿楚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低沉的笑声随之钻进耳朵里：“老婆，这架势，看来拴马槽的预算不够了，得提前申请盖个‘海兽养殖基地’才能供得上啊。”
他故意用手比划了个巨大的、夸张的饲养场轮廓：“到时候我们就在旁边竖块牌子：内供橡胶船长路飞，外宾勿扰。”
阿楚耳根泛热，心头小鹿乱撞，嘴上却不肯输阵，反手用胳膊肘轻轻顶了下他的肋下，哼道：“盖呗！拿你那点私房钱盖！小心我把你的模型收藏、游戏账号全挂海鲜市场‘骨折’出给家人们！”
“哦对了，”她忽地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你的VR眼镜里存的那几部加密‘学习资料’，我瞧着也挺受宝子们欢迎的……”
“咳咳！”晏辰瞬间被自己口水呛到，战术性清了清嗓子，目光飘向天花板，一手搭上阿楚肩头，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动作无比自然。
“夫人，风太大我听不清！咱今天天气真好，那光，那云……哎呦！”
话未说完，腰间的软肉已被阿楚精准地拧了一把，他故意龇牙咧嘴地吸凉气，配合得活像个蹩脚喜剧演员。
后院的空地早已支起了数个临时烧烤架，李大嘴和白展堂如同打了鸡血，一个挥舞着炒勺和刷酱料的刷子上下翻飞，油滴砸在炭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尖叫。
一个身形快如鬼魅，在几个烧烤架和搬肉的大木箱之间反复横跳搬运食材——没办法，路飞的吃速和扫货能力足以让最精壮的搬运工汗颜。
空气中焦糖色蜜汁的甜香与油脂在火焰炙烤下爆裂开的浓郁肉香死死缠绕融合，织成一张巨大、无形的网，霸道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鼻腔深处，撩拨着最原始的口腹之欲。
就连躲在厨房门后、平日里见了油腥就皱眉的祝无双，都忍不住咽了好几下唾沫。
路飞盘腿端坐在空地中央一块巨大的、被洗刷干净的青石磨盘上（据说原来在后院一角用来磨豆浆的），此刻俨然成了他的饕餮王座。
他面前早已堆起了一座由粗瓷海碗、大盘子、甚至还有几个临时拿来凑数的瓦盆堆叠而成的小山，里面盛满了各色食物：酱红色的巨大肘子炖得颤巍巍；色泽金黄油亮的整只烤鸡仿佛刚从蜜罐里捞出来；拳头大的牛肉丸子在浓稠的褐色汤汁里滚得正欢；金黄焦香的肋排骨堆成小山。
但这食物的小山，却在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下快速“崩塌”——路飞的双手化作两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高速虚影，所过之处，盘子、碗瞬间就见了底。
“好吃！真好吃！比山治烤的鱼差了一点点……”路飞一边疯狂扫荡，一边还不忘认真地进行美食点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声音含混。
“唔！肉！这个丸子好吃！肉！没爷爷卡普的仙贝好吃……但肉！”
阿楚举着那个会自动选择角度跟踪拍摄的隐形直播设备——它此刻化作一颗不起眼的小银球悬浮在离路飞不远处的半空——看得眼珠子都圆了。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的胃在无声抗议：“我的老天鹅……我现在信了！弹幕诚不欺我！他肚子里绝对藏了个空间折叠快递站，专门投递食物给次元黑洞！这直播要搁我大学宿舍那会儿，宿管阿姨怕是要连夜焊死门窗搞防盗啊！”
【船长Nb！我亲眼目睹了三盆丸子、两只肘子、两只烤鸡消失的案发现场！】
【这手速……单身多少年也练不出来吧？】
【完了，我彻底失去了对“能吃”这个词的客观认知能力……】
【李大嘴额头汗珠比我姨妈家金毛掉毛还密集，心疼厨师！】
【快看！小郭姐那眼神快把灶台盯穿了！下一招排山倒海是否锁定路飞？敬请期待！】
“够了哇！姓路的！”郭芙蓉终于忍无可忍，额角青筋暴跳，一掌拍在临时搭起来的矮灶台上，震得上面几个盛调料的粗瓷小碗跳了两跳。
“你这哪是吃，你是龙卷风过境扫荡啊！”她瞪着路飞旁边那堆以肉眼可见速度飞速叠高的空碗空盆，又想到自己惦记了半天的一块蜜汁叉烧刚才好像就进了这货的肚子，怒火噌噌往上冒。
“别仗着你会那几手橡皮筋就为所欲为！这是同福客栈！不是你那贼窝！信不信姑奶奶我一招‘排山——’”
“放着我来！”温婉清亮的声音及时插了进来，如同甘泉注入滚油锅。
祝无双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心情，端着一大盆刚出锅、热气腾腾、酱色浓郁的红烧大蹄髈，稳稳当当地越过了郭芙蓉杀气腾腾的“排山倒海”起手式，轻盈地走向路飞。
她步子不大，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节奏感，脸上依旧挂着那温温柔柔、仿佛能化解一切怒气的笑容，将那盆蹄髈小心地放在了路飞面前，挡住了他看着郭芙蓉时那有点茫然、又有点馋的眼神：“新出锅的，慢点吃，小心烫着。”
那股直冲脑门的肉香，立刻把路飞的注意力百分之一千地拽了回去。
“谢谢漂亮姐姐！”他欢呼一声，埋头再次投入与蹄髈的战斗。
郭芙蓉的绝招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就像气球被扎了个洞，只能对着空气比划了下姿势，然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帮李大嘴串肉串了。
白敬琪和吕青橙这对小冤家也没闲着。
白敬琪手里那把闪着冷峻金属光泽的左轮手枪枪管，此刻竟被精准地卡进一颗硕大的、挂着厚厚糖浆晶壳的山楂！
他试图模仿路飞的橡胶手臂，一脸专注地把枪管当成弹弓皮筋一样向后猛拉。
“白敬琪！你个二傻子！”吕青橙叉着腰，粉嫩的小脸上全是嫌弃，“你那破枪管子能顶什么事？看我的！”
说着，她胖乎乎的小手猛地一推。
刹那间，一股肉眼可见的浅蓝色气浪呼啸而出，精准地撞在白敬琪那根“弹性十足”的枪管前端！
“咻——啪嗒！”
那裹着糖浆的山楂如同离膛炮弹，不偏不倚，径直砸在了一旁正摆弄着ipad、沉迷案情分析的吕青柠圆圆的粉眼镜片上！
“哇呀！”吕青柠被这突如其来沾着糖浆的“甜味撞击”吓了一跳，小屁股直接从坐的小板凳上蹦了起来。
蜜糖的黏腻瞬间糊住了镜片。
“吕青橙！你个惹祸精！我的推理进度条啊啊啊！”她气得小脸通红，跺着脚，手忙脚乱地想用袖子去擦，又怕刮花了镜片。
“略略略！”吕青橙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小手叉腰，得意洋洋，“谁让你平时老拿那破板子装深沉！”
白敬琪看看手里的枪管，又看看吕青橙那红扑扑的、得意的小脸，再看看气得跳脚的吕青柠，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伸手想去拉吕青橙的手腕：“哗擦！青橙你这‘惊涛骇浪掌’配合我这‘糖葫芦发射器’，简直绝配！”
“登徒子！谁跟你绝配！”吕青橙小脸一红，眼疾手快，反手又是一股柔和却带着“生人勿近”警告意味的内劲喷薄而出，“啪”地把白敬琪那只不规矩的手推开。
只是力道控制得极好，并未真正伤到他，红晕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耳朵根，像熟透的小番茄：“再敢毛手毛脚，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
后院的空气里，食物的浓香混杂着孩子们拌嘴和小打闹的生气勃勃，让这混乱的场面竟也弥漫开一种诡异的和谐。
晏辰不知何时端着一杯清茶，姿态悠闲地靠在阿楚旁边的廊柱上，看着这一派鸡飞狗跳却又生机勃勃的场景，特别是路飞那专注无比的吃相，眼中若有所思。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杯壁，发出清脆的叩响。
“嗯？”一直负责“监控”全局的铁蛋敏锐地捕捉到了信号，他仿生的金属瞳孔中闪过极其细微的蓝光，“情绪采样分析开始。目标路飞当前状态：强烈满足感，占比百分之九十五点七；轻微焦虑，占比百分之四点三……”
他转向旁边的傻妞，嘴角似乎极其少见地勾起一丝近似于“好奇”的弧度：“傻妞，扫描他刚才那句‘爷爷卡普的仙贝’，关键字关联检索启动。深层潜意识波动的可能性有多高？”
傻妞歪了歪头，如同聆听秘密的精灵。
无数条代表信息流的虚拟光丝瞬间在她周围浮现，又迅速隐没：“正在检索历史资料‘草帽小子重大事件节点’……关键词‘波特卡斯·d·艾斯’……关联性分析中……关键词‘顶上战争’……心理创伤评估……”
很快，傻妞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声回应铁蛋：“铁蛋哥，数值很低。但是……那条‘焦虑’的占比在进食间隙出现时，他的瞳孔有几次不规则的扩散微动作，心跳节律出现了短暂的、极其轻微的紊乱。而且……波动频率似乎与一种深层无意识的信号残留吻合……”
“有意思。”铁蛋低沉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阿楚和晏辰心中荡开涟漪，“他强烈的食欲表象下，掩盖着一个‘锚点’。来自一个……本该消散的灵魂碎片？”
他这句话并未大声说出，更像是一种电子流之间的隐秘交流，只在两人之间通过加密数据流传递。
一直关注着铁蛋和阿楚这边、试图找出点科学破绽的吕青柠此刻却小脸严肃地抱着她的平板凑了过来，手指在上头飞快地划着：“我说傻妞姐姐，铁蛋哥哥，我刚才在历史影像（动漫截图）里看到那个艾斯死的时候……就是顶上战争对吧？那个光……那种燃烧的样子……”
她点开几张定格画面：橘红色的火焰巨人悲鸣着消散，核心处有一点难以察觉的、不同于毁灭烈焰的、极其细微的淡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你们机器人能分辨不同光谱吗？艾斯消散时的那点光，好像不一样！直播录屏里放大的！你们看是不是？”
她指着自己平板上被不断放大和增强处理的图像细节。
吕秀才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扶着小圆片眼镜，专注地盯着女儿划出的那极其模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光点，嘴里喃喃自语：“……夫物理者……变化之妙……散而未灭……其气也存……盖天地之理乎？”
这时，铁蛋的声音再次平静地响起，不高，却清晰，带着金属的质地感：“船长路飞，如果只是为了吃饱饭，似乎没必要穿越时空壁垒。尤其是以他目前的能量反应来看，维持这种穿越所需的能量层级相当惊人。他付出了什么？”
这个问题，他直接抛向了路飞本人。
空地中央，路飞猛地停下往嘴里塞肉的动作。
那原本还洋溢着纯粹快乐和满足的明亮眸子，在听到铁蛋最后一句话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冻结了一下。
欢乐被一种更沉重的东西覆盖。
他抓着半块鸡腿的手顿在半空，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着，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整个后院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某种消音键。
李大嘴翻炒大锅的“锵锵”声，郭芙蓉不满的嘟囔声，白敬琪和吕青橙还在斗嘴的吵闹声，甚至连烧烤架上油脂爆裂的“滋滋”声都仿佛弱了下去。
路飞缓缓地、一点点地咽下了嘴里的肉块。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喊大叫，也没有露出那种标志性的白痴笑容。
他只是抬起戴着草帽的头，目光越过喧闹的后院人群，投向客栈大堂深处那并不高的房梁。
那目光，像穿越了无尽的风暴海，穿越了马林梵多的血与火，最终定格在某片虚无。
刚刚被食物带来的满足感褪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空洞——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就在他那颗橡胶心的深处。
“艾斯……”声音低沉、干涩，失去了所有少年人该有的清越。
路飞重复着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心头被重新切割过一遍。
“我……看见了火光。”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沾满油渍和调料的草鞋。
“不是爆炸的火……是暖的，是艾斯的火……在那个黑乎乎的地方……他……”
他努力寻找着词语，却像是被困在泥沼里：“他在哭……他说他很冷……”
一股难以形容的悲伤，突然在这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男孩身上弥漫开来。
沉重得让喧闹的后院空气都凝固了。
就连一直神经大条、只对吃和白敬琪在意的吕青橙都下意识地收回了和哥哥拌嘴的小拳头，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个忽然变得陌生的身影。
晏辰和阿楚交换了一个极其凝重的眼神。
阿楚下意识地握紧了丈夫的手臂。
晏辰轻轻覆上她的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空气像冻结的胶体，凝滞、沉重。
路飞那只抓着半块鸡腿的手微微颤抖着，指尖因用力而显出苍白。
粘稠的油脂和酱汁顺着鸡骨缓缓滴落，在他裤子上洇开深色痕迹。
他空洞的目光甚至没有焦点，只是茫然地盯着客栈大堂后墙上那扇敞开的、能看到后山模糊轮廓的窗户。
“……家人们，”阿楚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吸了口气，努力让因震惊和悲伤而微微发颤的声线平稳下来：“刚刚……情况有点突破性……嗯，不是物理层面的突破哈。”
她瞥了眼旁边晏辰手腕上悄然悬浮显示出的、从傻妞那边同步过来的情绪光谱分析图——那张图上，代表路飞的复杂线条中，“悲伤”、“恐惧”的指标像突然被点燃的火焰，猛烈向上飙升，而“满足”、“快乐”的色彩瞬间黯淡无光。
无数弹幕如同被搅动的蜂群，瞬间爆发：
【艾斯？！啊啊啊啊啊暴击！船长是想哥哥了？！】
【顶上战争ptSd现场直播……泪崩了……】
【天啊！船长这种茫然的眼神……像被遗弃的大狗狗……我心碎成二维码了！】
【傻妞说艾斯灵魂残片？！科学尽头是玄学？！】
【求大佬解惑！人死灯灭哪来碎片？我唯物主义世界观碎一地！】
【这走向太虐了啊喂！主播快哄哄！用肉！很多很多的肉！】
【别哭了我的宝（眼泪不值钱.jpg）】
阿楚的目光扫过那些弹幕，心中如同被巨石撞击，闷痛不已。
那个在屏幕上喊着“成为海贼王”、为伙伴两肋插刀、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的阳光少年，原来背负着如此沉重而破碎的内核。
她的喉咙也有些发紧，但还是清了清嗓子，用力握紧晏辰的手，试图传递某种力量，也给自己打气。
她转向旁边的傻妞和铁蛋，眼神带着急切的询问。
不需要言语，晏辰也默契地点头，目光也锁定了两个高科技结晶——解决眼下这难题，恐怕还要靠这两个拥有逆天算力的智慧体。
傻妞那双如纯净蓝宝石般的眼睛闪动着温柔而怜悯的光。
她接收到阿楚和晏辰的信号，轻轻地、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铁蛋则上前一步，那沉稳如山的声线带着一种能抚平焦躁的平静穿透力，在沉寂的后院里响起：“路飞，艾斯的火种并未完全熄灭。火焰散逸，能量归墟是物理法则，但情绪……却未必会。”
傻妞紧跟着铁蛋的话，声音清越而确定，像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灯：“我们有一种设备，或许能帮你找到你要的那一点暖光。但前提是，”她微微顿了一下，认真地凝视着路飞那失焦的双眼，“你需要它吗？”
沉默。
路飞保持着那个僵硬垂头的姿势。
油腻的酱汁顺着鸡腿骨头流到他手上，黏黏的，凉凉的。
他空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缓缓地、聚焦到那张还悬浮在半空的全息菜单上——那上面琳琅满目的肉食依旧在诱惑着他。
但此刻，那诱惑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他用力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挂着一点点难以察觉的晶莹湿气（也可能是被烤肉的热气熏的）。
他猛地抬手，用粗布衣袖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动作带着一种赌气和决绝。
“哐当！”
那啃掉大半的鸡腿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油渍飞溅。
他抬起头，那张圆圆的、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标志性的夸张笑容，而是蒙上了一层极深的阴影，是沉痛的海洋。
一种执拗得近乎偏执的光芒，从他黑沉沉的眼睛深处燃烧起来。
那是一种完全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偏执，浓稠沉重得如同黑暗的海底淤泥。
“我要！”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撕裂出来，带着橡胶摩擦的质感。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砸在地上，掷地有声：“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一点点艾斯的痕迹……我就把他找回来！火不会灭！艾斯的火……”
他忽然高高仰起头，对着客栈后院上方那片开始被晚霞染上橙红色的天空，用力嘶吼出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和一种永不低头的倔强：“艾斯的火是最强的！永远不会灭——！”
这绝望的呐喊如同投入湖心的巨石，打破了后院死水般的寂静，也彻底撕开了那道名为“欢乐饕餮”的薄纱，暴露出其下深不见底的悲伤与执念。
白展堂的手不自觉地放开了暗中扣着的穴位；
郭芙蓉张了张嘴，那句“排山倒海”的起手式僵在半空，再也无法凝聚内力；
李大嘴的炒勺停在锅里一动不动；
佟湘玉捂住了嘴巴，眼中满是震惊和难掩的心疼；
就连一直最冷静的吕青柠，也抱着平板忘了手指该划向哪里；
祝无双手里拿着一把刚洗好的青菜，愣愣地看着那个浑身散发着悲伤和无助气息的船长，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好可怜啊……”
白敬琪和吕青橙也停下了无休止的小打小闹，两个孩子脸上头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跳跃、带着点古早电子乐风格的悠扬旋律毫无征兆地在客栈上空流淌开。
音符像被风送来的铃铛声，清脆得能轻易穿过嘈杂又沉闷的空气。
铁蛋不知何时已站到了院中那棵老槐树下，他那总是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此刻竟然带着一种近似于怀念的温和调子：“路飞，听听这个。”
旋律流淌得更快了，节奏里带着扬帆出海的自由气息和海浪拍击甲板的韵律感。
路飞那僵直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茫然空洞的眼珠剧烈地转动了一下，死死钉在铁蛋的方向。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一丝极其熟悉、几乎铭刻在他骨血里的东西，从无边的黑暗绝望深处挣扎着透了出来！
“……《宾克斯的美酒》？”沙哑的、几乎不成调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带着巨大的、无法置信的震动。
“萨博教我弹的那个……很吵……很快……的曲子？”
傻妞飞快地点了下头，声音如同最温润的溪流：“对。萨博、艾斯……还有小时候的路飞你。三个人最珍贵的记忆背景音。”
她的目光温柔，似乎看穿了少年此刻动荡混乱的灵魂：“有时候，最深的执念就像指南针，能穿透时间的尘埃。船长，你记得为什么你执着于这里吗？”
铁蛋沉稳的声音无缝接入：“因为你在这里——这个坐标、这个时间点、这个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同福客栈——捕捉到了那个信号。”
“那个在无数碎片信息里唯独属于‘波特卡斯·d·艾斯笑容’的频率信号。它极其微弱，如同宇宙诞生之初残留的微波背景辐射，几乎不可察觉。”
“但只有你……”铁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接近“感同身受”的金属颗粒感，“只有你，路飞，背负着最深、最痛苦的思念，被那道独一无二的‘波纹’所牵引。”
路飞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那感觉像是最后一根维系着他的神经崩断了。
他脸上的悲伤冻结了一秒，然后，那份沉痛如同碎裂的冰川表面，开始裂开一道道缝隙。
缝隙中，一种全新的、滚烫的光芒在疯狂地滋生蔓延！
他猛地仰起头，目光不再是看透客栈屋顶的空洞，而是像燃烧的利箭，瞬间穿透了大堂顶部并不太高的木质结构，刺向高空，死死地钉在客栈后院上方那片被夕阳染成浓烈的橘红和金红色的浩瀚天空！
像在漆黑的绝望深渊里突然看到了唯一的光！
“找到了！！”一声狂喜到失声、仿佛要撕裂整个空间的吼叫从路飞胸中爆发出来！
充满了难以想象的绝对确认和无边无际的希望：“艾斯！是艾斯！！！”
这吼声如同惊雷，彻底炸醒了所有人。
佟湘玉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用力拍了一下李大嘴的背，声音拔得又高又尖，带着陕西腔特有的果决：“李大嘴！再烧三盆酱肘子！要最大的！阿楚，你那个什么宝贝疙瘩转换器，赶紧拿过来哇！要啥开关快开！”
她急得原地跺脚，活像一个快被点燃的爆竹。
“对对对！”吕秀才如梦初醒，赶紧去扶那因为激动而差点从鼻梁上滑落的眼镜，“此事至艰至难！设备启动万万不可延误！”
“铁蛋傻妞，上家伙！”阿楚也瞬间回魂，朝着后厨方向一指，“后院空地最大最平整的那块地！空间波动模式！快！”
她拉着晏辰就往后冲，晏辰反手紧握她的手，几步就蹿了出去。
铁蛋和傻妞同时应声而动！
两人瞬间化作两道急速掠过的虚影！
铁蛋奔向阿楚晏辰在后院角落布置的一个大型设备专用储物柜，金属质感的手指在锁扣上极其精准地点触了几下，发出几声细微的解锁声。
柜门应声弹开，露出里面结构极其精密的折叠支架和许多不明觉厉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核心部件。
傻妞则轻盈地落在一块刚被清理出来的开阔泥土地上，脚尖微点，身影如蝴蝶翻飞，轻盈地在地面丈量着方位。
同时，她那双巧手在空中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无数条淡蓝色的能量光束如同有生命的精灵，从她指尖流淌而出，精准而迅捷地勾勒出直径约三丈的圆形复杂阵图！
那图案繁复瑰丽到了极致：层层嵌套的同心圆环闪烁着幽蓝的光晕，巨大的不规则双螺旋结构在阵图上空若隐若现，无数细密的、如同古老文字和抽象几何图案组成的纹路闪烁着银白的微光，在阵图边缘飞速流转明灭！
空气随着阵图的完成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细小的尘埃在夕阳的光束中疯狂地旋转、飞舞、跳跃！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能量场如同苏醒的巨兽，在客栈后院缓缓张开！
【卧槽！召唤法阵吗这是？这画风突变啊！】
【傻妞画画也太快了吧！手速绝对有单身机器人九百年的功力！】
【铁蛋搬东西的姿势帅炸！力量感mAx！】
【家人们快看！路宝的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一样！】
【佟掌柜：额滴神啊！这么大动静！晚上有红烧肉报销电力费不？】
【秀才紧张得眼镜都扶歪了！莫慌，真相只有一个！】
“青柠！情绪图谱监控！”晏辰的声音在急促准备中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指挥感。
他站在正快速成形的巨大阵图边缘，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盯着铁蛋正飞速组装搭建的设备核心——那是一个旋转着的、如同悬浮在空中的、布满复杂流光纹路的金属圆环，环内无数道极其细微的蓝色电弧在无声跳跃。
“收到！”吕青柠小脸绷得紧紧的，早已在她心爱的ipad上接驳好了同步数据信号线。
屏幕上快速闪动着各种跳动的曲线和数值，她圆圆的防辐射眼镜后，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她小手飞快点着屏幕，声音异常严肃：“目标区域能量流密度持续上升中！即将过载临界值……七成……八成……路飞船长情绪图谱：‘亢奋’百分之八十二点五，‘期待’百分之十五点七……还有……”
她的小眉头猛地蹙起：“‘混乱’百分之一点八！警告！数值存在干扰波动！”
话刚说完，那运转起来的巨大金属圆环中央猛地传来一阵强烈到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
嗡——！
空气仿佛在悲鸣，光线都出现了扭曲折射！
“阿楚！锁定坐标频率！”晏辰的声音穿透了金属圆环运行时的低沉轰鸣。
他双手稳定地在空中悬浮操控的一个全息键盘上快速键入指令，那悬浮的金属圆环旋转骤然加快，电弧噼啪作响！
阿楚紧盯着傻妞投射在空中的定位光屏，那上面代表能量源的不稳定红点正剧烈跳动着，位置飘忽不定，如同狂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同样在半空虚拟投影界面上快速滑动、调整，声音因高度紧张而微微发紧：“不行！太飘了！干扰源太强！像在……大海捞针？……”
就在这时，一直紧握双拳、浑身肌肉绷紧如弓弦的路飞，突然向前踏出了一步！
没有任何人指挥！
没有任何预兆！
“艾斯——！”一声积蓄着无尽思念、痛苦、和绝境逢生希望的怒吼从他胸中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
这一声喊几乎蕴含了他灵魂深处所有的重量！
仿佛奇迹的回应！
就在他脚下，那巨大复杂的幽蓝阵图核心处突然迸发出一点极其微弱的、与周围幽蓝能量场格格不入的暖金色光芒！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细如尘埃！
却在同一瞬间，路飞手腕上那个属于艾斯临别所赠的生命卡，猛地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共鸣般的温热！
这热度，滚烫得让路飞浑身剧震！
没有任何指令，没有任何思维的过程！
路飞完全是凭借着一种烙印在骨子里的本能！
如同飞蛾扑火！
他整个人猛地弹射出去！
橡胶手臂瞬间延展到极限！
不是用握，而是摊开手心，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去承接神赐的甘露！
“咻！”
那点凝聚了艾斯最灿烂笑容的金色光点，轻轻地、无声地，落在了路飞摊开的掌心里！
光点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像是水融于水，瞬间渗入他的血肉，流遍他的全身！
“啊——！”
路飞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贯穿！
他像一尊凝固的雕像般僵住！
喉咙里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压抑到极致又终于释放出来的呜咽！
那不是悲伤的哭嚎，而是一种痛到灵魂深处、又像是被暖阳融化了千年冰川般复杂、狂喜又锥心的呜咽！
他那顶永远倔强地翘着的草帽第一次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震歪了，沉重地从他低垂下来的头前滑落！
滚烫的、浑浊的泪珠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大颗大颗地从他那张年轻又饱经沧桑的脸上汹涌砸落！
打在青石板上，瞬间洇开了深色的、圆圆的印记。
它们混着他嘴角没擦干净的油渍，流过他因情绪剧烈起伏而抽动的脸颊肌肉，沿着下巴、滴进他还在因抽噎而颤抖的衣领里。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双肩剧烈地抖动着，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像个终于找到了丢失已久、比自己生命还重的无价珍宝的孩子。
无声的、沉重的、又仿佛卸下了千斤枷锁的抽泣声在寂静无声的后院里回响。
那不断砸下的眼泪，诉说着漫长的寻找、沉重的失去和无边无际的空洞终于在这一刻，被一道来自逝去者的笑容温柔地、奇迹般地……填上了一点点暖。
客栈里的空气如同凝固的树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心跳声都变得极其清晰。
郭芙蓉忘了收回还举着准备“排山倒海”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不知所措的动容；
佟湘玉用力捂着嘴巴，眼眶发红，平时精打细算的陕西婆姨此刻心头也被酸涩和一种莫名的欣慰填满；
李大嘴下意识放下了炒勺，看着那个在夕阳下无声恸哭的少年背影，那张胖胖的脸上难得地没了油滑算计，只剩下一片唏嘘；
白展堂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按在了腰间的烟袋锅子上，轻轻摩挲着；
就连最喜欢闹腾的白敬琪和吕青橙也紧紧地挨在一起，两个孩子的小脸上没了平时的小霸王和傲娇劲儿，只余下满满的、有些吓到了的懵懂和困惑；
吕青柠紧紧抱着她的平板，小小的身体微微发着抖，大大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无数弹幕如同此刻无声爆发的情绪，瞬间冲刷着全息光幕：
【艾斯的笑容……真的……在啊！！（嚎啕大哭.jpg）】
【我一个大男人哭成傻狗了！尼玛纸巾在哪里？！】
【铁蛋傻妞牛逼（破音）！！现代玄学拯救异次元海贼王！】
【科学尽头真的就是神学？！泪崩了家人们！】
【这眼泪，为顶上战争的遗憾而流……值了！】
【愿艾斯在天国的火焰永远温暖着弟弟（双手合十）】
【替我给艾斯的主治大夫捎句话：下辈子，一定要健健康康活着啊……】
风，不知道何时停了。
连后院烧烤架上最后的油脂爆裂声也已彻底沉寂。
只有夕阳沉落的余晖涂抹在客栈的屋顶和院墙上，晕染开一片温暖的、壮丽的、金红交织的颜色。
空气里还残留着烤肉的焦香、酱料浓郁的香气以及一点点木头燃烧后的烟火味。
路飞站在那片被泪砸湿的微凉青石板上，肩头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
他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背脊显示着他的呼吸逐渐归于平稳。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直起身子。
那双被泪水彻底冲刷过、还有些红肿的眼睛里，那份令人心碎的、沉甸甸的空洞和沉重的悲伤，如同暴风雨后初霁的天空，消散了。
一层水洗过般的干净光亮重新浮现出来，比之前更沉静，更通透。
那是一种经历了巨大悲痛之后的空寂与清明交织。
他微微抬头，目光第一次扫过同福客栈后院里的每一个人。
他的眼神，不再如同之前那种没心没肺、看什么都新鲜好奇的光芒；
也没有了刚才那种偏执到疯狂的绝望焦灼。
那目光像沉静的深海，宽广得能包容所有的风浪和破碎。
里面沉淀着最深的思念，却也沉淀着一种全新的、源自那点笑容能量带来的、奇异的安宁和释然。
“嘻嘻——”
一声轻轻的、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笑声，如同细小的气泡在静谧的海底悄然冒起，在安静的后院上空回荡了一下。
所有人，连同全息光幕前的亿万“家人们”，心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攥住了！
那是艾斯的声音！
那带着点没心没肺、又无比温暖的声音！
就在那点融入路飞身体里的金色光芒消失的瞬间响起！
路飞的嘴角猛地向上咧开！
没有之前的夸张大笑，那只是一个短暂的、发自灵魂深处的纯粹微笑弧线。
如同阳光猛地穿透厚重云层，在那一瞬间点亮了他眼底最深处所有残留的阴霾。
笑容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平静又无比坚定的神情。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顶沾了点灰尘的草帽，拿在手里，轻轻地、仔细地掸了掸草帽顶端的灰尘，然后郑重地将它重新戴回到有些凌乱的头发上，压正。
他的动作庄重得像在完成一个加冕的仪式。
“艾斯的火……永远燃烧着，”路飞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一点刚才恸哭后沙哑的余韵，却像一把重锤，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带着金属般的回响。
“在……”他轻轻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仿佛还有未散的温热，“在我的冒险里。要燃烧得足够响亮……足够明亮……”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同福客栈的院墙，望向已经完全沉落夕阳后、开始透出深蓝和点点星辰痕迹的广阔天穹，声音里带着终于找到方向的坚定：“响到世界的尽头！亮到海王类都能看见！”
他转过身，对着佟湘玉、李大嘴、以及所有同福客栈的伙伴，郑重地鞠了一躬：“大叔大婶，漂亮姐姐，眼镜大叔，小不点们……”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还有……阿楚，晏辰，铁蛋，傻妞。”
然后，他对着悬停在空中那块巨大的全息光幕，深深地鞠了第二躬：“谢谢大家。我要……出发了！”
“肉！”佟湘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高昂调门突然响起，盖过了所有情绪的低回，“管够！！”
她挺直了腰，像个发号施令的女将军，大声吆喝着：“下一餐！下一顿肉！额亲自给你整！想吃多少整多少！同福客栈包了！海贼王，管够！”
她拍着胸脯，啪啪作响。
路飞终于露出了从抵达同福客栈到现在，第一个真正符合他性格的、阳光般灿烂、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笑容。
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在将暗的天色里闪闪发光。
“嘻嘻……一言为定！”
风，似乎又悄然地流动起来。
阿楚悄悄伸出手，在晏辰掌心里勾了勾。
晏辰立刻会意，十指相扣，温热而坚定。
傻妞微微靠在铁蛋的肩膀边。
铁蛋伸出手指，轻轻蹭了下她光滑如新月的脸颊。
路飞没有回头。
他一步步走向客栈敞开着的、通向七侠镇长街的大门。
步伐轻快，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奇异轻盈。
夕阳金色的余晖给他挺拔的背影镀上了一圈耀眼的金边。
那顶草帽的边缘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扬起的风帆。
大门外是陌生又广袤的世界。
但这一刻，它通向的是另一个传奇的开始。
当那挺拔的背影完全融入门外的暮色与灯火、消失不见的刹那，那原本悬浮的淡金色全息光幕上，最后一行大字伴随着无数星星点点上升的小爱心图案悄然定格：
【下一个任务名称生成中……《橡胶侠客闹同福》任务报告：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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