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贤书真是到狗肚子里去了,从古至今,开疆立国也是从无到有,改朝换代亦是,若有反对,自然是边关军民,黄大人,你是因为什么而反对?”
她声音淡漠,语速不快,字字冰冷,如同重锤敲击。
“臣,是为太后考虑,祖宗规矩不可废,若先帝地下有知……”
“那便叫他活过来,活着哀家尚且不怕,何况死了?”
她直接打断了他,站起身,寒光一闪,阻隔在君臣之间的帘子轻飘飘落地。
收回匕首,抛给一边的新芽,一步步向前。
“哀家今日在此,是为天下,为朝政,哀家很高兴你们各抒己见,其他的,把你们的嘴闭紧!”
“太后息怒——”
“从今以后,再有以男女之分加以歧视者——斩!”
韩雨雪封将后,衣锦还乡。
临行前,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城。
这真是个好地方……是让人大展拳脚的地方。
楚姐姐是天地间头一号人物。
她也一样!
封赏过后便下了朝,一回德政殿,新芽就愤愤不平地絮絮叨叨,说那帮老臣不知好歹,昏庸糊涂。
新桃敲敲她的头,叫她别乱说话。
她看她们的互动,把两个人拉过来坐下:“好了,他们心有不平很正常,别说是今日,就是今年明年也不足以平息——今日虽然话说出去了,但女子处境若要改善,只怕要千秋万代,如今也只是尽我所能罢了。”
新芽呸了一声:“一帮癫子,女子怎么了!咱们姑娘,还有那个韩将军,不都很厉害吗?”
“他们才不觉得呢,自以为是的人久了,无能却会自欺欺人。”
他们怎么想的,谁都猜得到。
他们才不会管她想的政策,也不会在意她在边关的兵法运用。
他们只会想,一切都是秦慕宵的功绩,都是有齐久臻的支持。
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凭美色吸引了两个男人坐享其成的女人。
不急。
愚人。
江山代有才人出,不过几年,昏庸的腐朽官员,就会离开权力漩涡。
她是怎么样的人,和他们无关。
春雷炸响,春夏的交界不再清晰,前来和谈的人终于进了京城。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方法长盛不衰。
秦慕宵往那一歪,御赐尚方宝剑插在一边,他们哪句话不对,剑就横脖子上了。
陈百业扑过去就拦。
他自叹命苦,之前拦旦可,现在拦秦慕宵。
他不是重伤未愈吗?怎么跟猪一样难拽!
后来,陈百击也加入其中了。
后来兄弟俩去告状了。
后来,太后把秦慕宵叫过去训了一顿。
和谈事宜稳步推进,只有一点,胡人准备的美人没能用上。
本来他们是想用和亲达成和平,再以割让城池换回太子,没想到一来,是她掌握大权。
那就把美人送给齐久臻。
齐久臻道:尔等有意叫本王生厌。
随后甩袖而去。
那就把美人送给秦慕宵试试。
秦慕宵笑眯眯地拔剑。
噗嗤几声。
那就两个姓陈的。
陈百击拍拍他弟弟。
陈百业那天就“不小心”没拉住秦慕宵,美人又死了好几个。
于是只好按部就班。
不过——
楚云笺批折子的手一顿,索性放下,看着陈百业:“他们还是不愿意割让里江?”
“是,说起这个他们就不肯让步,甚至表示太子还可以再立,只怕……”
她皱起眉,摆手让他离去。
和陈百业擦身而过,秦慕宵过来,抽走那没什么重要内容的折子,随手写了个知道了:“不就是里江吗?我给你推荐个新人选如何?”
“谁?”
“程渡被昆灵拎来了。”
“你好像很赏识他。”
“是啊……他心细如发,最能洞悉人心,他分明不会武艺,我却要冒着危险和不便带他潜伏,正是因为他实在细致,一个细微动作就能猜出对方的想法。”
楚云笺点点头:“也好,那就让他作为百业的随从跟去,若能成,这大功一件,加上忠良之后,封官名正言顺。”
“好。”
“别教他损招。”
“虽然我是那种人,但是我可没这么多闲心,叫小六过来给你批,陪我去个地方可好?”
“嗯——也好。”
忙了这些日子,确实疲惫,如今初夏,山花烂漫,暖风融融,水波荡漾,鱼儿轻轻一甩尾,冰凉滑腻的触感划过指尖。
“喏,来一碗。”
秦慕宵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碗糖水圆子,端到她眼前。
帷帽轻纱飘动,缀的琉璃串泠泠作响,透过琉璃五颜六色的光,看见他白皙的脸上泛红。
“怪热的,回船上吃吧。”
“好。”
他笑着拉住她,先一步上船,随后手上一用力,便把她带了上来。
进船舱,帷帽拿下去放在一边,再看上头酒水点心一应俱全,加上方才的糖水圆子,炎热里加了甜腻。
“还有这个,要尝尝吗?”
他晃一晃手上的白瓷瓶,上头花纹富丽,她摸一摸,白瓷细腻冰凉。
“用这样好的白瓷装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秦慕宵仰起头,脸上带着稚童一样的狡黠:“尝尝不就知道了?”
她白他一眼,劈手夺过:“什么狗不识的东西得意成这样。”
拔出塞子来,清浅的花香萦绕,之后才是酒香凛冽,两种香气并无主次,清冷伴着花香,清甜可又醉人。
“这是——”
“百花酿,花间酒集第一品,闻之飘飘欲仙,一口便醉,三杯天上人间。”
秦慕宵拿过去,手一挥,酒香入鼻,抬眼,酒香上了他的眉头,连眼尾也染上了薄红。
“你……”
“怎么?”
她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
不是往日的光滑,多了几分滞涩。
“你敷脂粉了?”
他撅了噘嘴:“是啊,这不是要极美,才能配得上云儿吗?”
“确实好看……也很香,哪买的脂粉?”
“曲神医配的。”
“……”
暴殄天物。
她感到一阵荒谬:“他还给你配……脂粉?”
那老头不是满脑子病人医书药材吗?居然会理他?
“他不乐意,我堵了三天才答应的。”
想也知道,这家伙怎么可能是单独的堵,只怕是老头吃饭睡觉都要被他魔音灌脑,实在受不住了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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